“对不起,沈大人。”
    “姑娘为何道歉?”
    洛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下意识就说了对不起,大概是她问了不合适的问题,也勾起了沈介的伤心事。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默默低下头去。
    沈介却是不肯放过她,继续追问:“明明姑娘也和沈某一样,无父无母,不,姑娘甚至连个亲人都没有,为何…为何还要为沈某感到抱歉。”
    和小时候一样,那时大家分明一样,都在泥沼之中挣扎,可她却会为他哭,为他笑。
    沈介不明白,她分明能随时抛下他,又为何要为他如此。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深陷其中,以至于无法自拔。
    洛桑皱眉,对他的话感到冒犯。
    虽然也都是实话,但哪有人这么赤.裸裸说出来的。
    小馄饨也放下不吃了,洛桑回敬上沈介的目光。
    但她当对上沈介的眼眸时却愣住了。
    不是她想象中的冷漠调笑,反而是一种带着炽热的求是。
    夏夜依旧热情,连带着,彼此的呼吸都重了。
    …
    但是洛桑还是很生气,她做什么了,要被人这样揭伤疤。
    “我让沈大人想起了伤心事,是我不对,可…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先前并不知情,所以才向大人道歉,可大人呢,您明明知道的…”
    洛桑哽咽。
    她接受自己无父无母是一回事,但被人这么说是另外一回事。
    这人怎么惯会戳她痛处的。
    她不懂,怎么有人可以这么轻易地伤害别人。
    越想越气。
    一气之下,剩下的馄饨也不吃了,洛桑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
    面对询问,洛桑一把甩开沈介的手。
    “我爱去哪去哪,与沈大人无关。”
    “你回来。”
    不等沈介说完,洛桑就已经跑开几步远了。
    沈介只能赶紧跟上去。
    走之前,却还不忘拿上洛桑买的那一盏花灯。
    庙会人实在太多,沈介的身型也不似洛桑娇小,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越来越大。
    洛桑一直跑到累了才停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随着人群跑到了一座桥下。
    她正打算靠着桥边的树干歇下来喘口气,却没想到靠上的霎时身子一空,她竟然整个人向后倒去。
    原是树干早已枯朽,根本经不住她这一靠。
    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好惨,她怎么这么倒霉…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掉入了水中,冰冷刺骨的河水无不在侵入她每一个弱小的地方。
    洛桑并不会水,一时间,她只感觉口鼻都被水充斥着淹没,难以呼吸。
    又是那样的无助感使她毫无挣扎的力气。
    她只能将手伸出水面求救。
    索性人多,落水的声音很快被人注意到。
    洛桑挣扎之中,听见岸上有人在喊“有人落水了”。
    她不停地想咳嗽,呛水,但是虚浮感包裹住她的全身,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力。
    她明明才在这河里许了平安一生的愿望…
    不知过了多久,洛桑感觉,终于抓住了什么。
    “别怕。”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
    求生的本能,使她来不及思考,只能尽可能依赖着来救她的人。
    她感觉这么抱着他,她就是安全的。
    沈介差点跟丢了洛桑,听到桥边的骚乱,他便立马赶了过去。
    几乎只是看到她挣扎出水面的手,沈介便知道这是阿姐。
    毫不犹豫便跳了下去。
    一直等到摸到她还温热的体温,沈介的心才放了下来。
    …
    沈介把洛桑带回了马车,带着她找了一家客栈。
    落水的惊吓使洛桑如今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当沈介准备出门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捉住了沈介是手腕。
    就像前不久,他捉住她的一样。
    “你去哪?”强烈的不安感,使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拼命地想要捉住仅存的一点熟悉。
    “我去给你找身衣服…顺便…让店家提一桶热水来。”
    他们二人如今实在是狼狈,浑身都湿漉漉的,沈介一个男子倒是还好,洛桑已经开始发抖了,蜷缩在角落里,通红着眼。
    再加上夏日的衣服属实不是很厚。
    沈介挪开眼,他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
    很快,一个浴桶就被抬了上来,等热水慢慢注满,洛桑哆嗦着抬手去摸那一层水汽。
    “那你怎么办?”洛桑问沈介。
    他们来得不是很巧,今日客房就只剩下了一间,洛桑看着沈介为就他而湿了的全身,难免心有不忍。
    沈介难得没有和她斗嘴,只是一遍帮她加热水,一变回答她:“我和店家借了柴房,我一会过去收拾一下就好。”
    洛桑点点头:“好。”
    沈介又嘱咐了她几句,便把房间留给了她。
    等沈介走后,洛桑才脱下身上的衣服,将整个人浸进了浴桶。
    屋内寂静无声,一切又是空荡荡的。
    身上的寒意被祛除,洛桑才看到她肩膀上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竟然开始渗血…她慌了,不敢洗太久,简单把身上洗干净之后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穿衣这件事本来她已经不用麻烦别人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落水,明明之前已经好了她的肩膀现在又开始疼了,以至于她现在都伸不了胳膊去穿衣服。
    她慢慢得穿,穿了很久,直到额间都渗出了细汗。
    敲门声却在不经意间响起。
    “等一下。”洛桑这才给自己的衣裳系上最后一个结。
    心里感叹,太不容易了。
    洛桑去开门,是沈介。
    他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然后见他手里拿着一瓶伤药递给她。
    “上点药吧。”
    洛桑:“……”
    实在是很难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一方面,还能记得她的伤,洛桑应该是开心的,毕竟她确实伤口开始疼了。
    但是…她才刚把衣服穿好诶。
    沈介借着烛火也看清了洛桑额间的细汗。
    “可是伤口裂了?”
    洛桑点点头,她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过去,我替你上药。”
    “什么?”
    怎么他能这么轻易地说出这句话,不说男女之间授受不亲,更何况,她…她还是…
    “等回宫也一样的…”洛桑拒绝。
    沈介却是轻笑一声:“那姑娘是怎么和上药的人解释伤口裂开的原因。”
    洛桑不作反应,沈介便继续:“姑娘当然也可以不解释,但是流言有时就是这样传出来的,而且可能很离谱。”
    沈介加重了离谱两个字,然后转身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那我可以去外面找医馆…”
    结果不等她说完,又被沈介反驳:“不说如今是什么时辰了,便是能找到医女,姑娘也别忘了自己受的是箭伤,一般人哪里会受这么重的伤。”
    “姑娘或许不了解,但是一般情况下,官府都要求医馆上报此类情况,到时候…”
    不得不说,洛桑已经被唬得一愣一愣了。
    “在下大概还没有和姑娘说过,姑娘受箭伤之后,还是在下带姑娘下山治伤的。”
    洛桑:“?”
    她确实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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