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寻被这声怒喝吓了一跳。哎呦妈呀,他这小堂弟的气性可够大的啊!燕寻赶忙举剑架住燕秋尔的剑。
    “臭小子!我是你堂哥!”燕寻不忘抽空自我介绍一下。
    “你说是就是?”燕秋尔眼睛一瞪,加紧攻势。
    这下燕寻头疼了。燕秋尔的武艺虽不及自己,可现在他怕伤着对方,对方却不在意他的死活,这样下去对他很不利啊!
    燕生急忙赶到的时候,燕秋尔正跟燕寻打得欢。
    建府二十年,今日是头一次有人敢夜闯世安苑,一听说是有刺客夜袭燕秋尔,燕生便从世安苑里冲了出来,在燕秋尔的院子门口刚好与燕新堂还有燕征撞上。
    燕生冷着脸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昏暗的夜色中只看得见穿白色中衣的燕秋尔,然而也只能看到个不清晰的影子,唯有交错的刀光亮眼。
    燕生的心猛地揪紧,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护院们被这一声吓得一抖,你瞄我一眼我瞄你一眼,无人敢上前答话。他们都是无法接近主君的下仆,可纵使对主君不甚熟悉,他们也知道此时的主君是怒气冲天的,说不定一怒之下能一掌拍死他们呢。
    “阿爹问你们话呢!”燕征也是急了,见没人回话,便粗暴地拽了一个护院送到燕生面前,“回话!”
    “回、回主君……小的、小的不知道啊!”被拽出来的护院欲哭无泪。他来的时候那边都打上了,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请你们来做护院,你们却不知道家里为何进贼?那我养你们何用!”燕生猛地抬脚,将面前的护院踹翻。
    护院吃痛,却是半句不敢抱怨。
    站在一旁的燕新堂倒是不如燕生和燕征那样焦急担忧。他们五郎连个伤都没有,担心什么?燕新堂再上前两步靠近了一些,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阵,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一幕十分眼熟。
    半夜遇刺这事儿,他是不是也遇到过一回?
    燕新堂仔细想了想,便退到燕征身边,拍了拍燕征的胳膊,问道:“四郎,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刺客很眼熟?”
    眼熟?一个刺客还能眼熟了吗?他们燕家总共也没招来几回刺客啊……想到以往拜访过常安燕府的“刺客”们,燕征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他们那个堂哥是不是说了正月初十要登门拜访?那拜帖是送给五郎了吧?
    再仰头看一眼被燕秋尔逼到房顶的“刺客”,燕征扶额。燕寻的这个怪癖能不能改一改了啊?
    知道那人是燕寻,燕征也就放心了,转头见燕生还在担忧,便开口说道:“阿爹,那个刺客兴许是燕寻堂哥。”
    燕生一愣,脸色变得更冷了。燕寻虽小了燕生一个辈分,却是与燕生年龄相仿,是燕生已故大堂哥的独子,现任兵部侍郎,人是不错,可唯独这喜欢夜间偷袭的癖好是总也改不了,每次递了拜帖之后,就会在约定之日的子时之后破晓之前前来夜袭,夜袭的对象便是收到拜帖之人。算上这一次,他常安燕府已经“遇袭”七次了,只是这最近的一次夜袭发生在一年多以前,燕生和燕征他们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以往几次他都可以不与燕寻计较,可这一次却不行,他的帖子是送给五郎了,可这大冷天的,他在黎明时夜袭,不仅扰了五郎清梦,还让五郎在外边蹦蹦跳跳的,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上一次五郎受凉可是烧了一宿!
    燕生突然纵身提起一跃而起,落在燕秋尔身边之时刚巧是燕寻一剑刺过来之际。
    “阿爹小心!”没想到燕生会突然出现,燕秋尔一惊,赶忙伸手将燕生往身后拽。
    衣服被人大力拉扯的感觉让燕生微微一愣,那力道中透出的慌张更是让燕生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燕生不紧不慢地伸出两指架住刺过来的长剑,冷眼扫了燕寻一眼,又屈指一弹,便用内力将那长剑弹开,也不管燕寻会如何,只长臂一伸将燕秋尔抱进怀里,转身就从房顶跳了下去。
    燕寻没想到燕生出手这么重,那股内力是将他的剑弹开了,但强劲的劲道也将他的人往房檐边儿拉了过去,若不是他反应机敏可就要从房顶上栽下去了!
    落地站稳之后,燕寻赶忙拉下脸上的布巾,不满地冲燕生抱怨道:“堂叔你也太狠了吧?要谋杀亲侄啊!”
    “亲侄?”燕生抱着燕秋尔转身,看着燕寻冷哼一声,“我只看到了刺客。再有下次,我便替堂兄打断你的腿!”
    燕寻一抖,下意识地蹲下抱住自己的双腿。堂叔干嘛这么生气啊?他这都来了第七次了,前六次都不见他生气,这一次竟然还想打断他的腿?堂叔太凶残了!
    再狠瞪燕寻一眼,燕生抱着燕秋尔就要走,燕秋尔却不干了,蹬着腿大声嚷嚷道:“他还没还我钱呢!”
    燕生的脚步倏地顿住,低头疑惑地看着燕秋尔:“什么钱?”
    “他勾坏了我的珐琅花瓶!撞破了我的紫檀屏风!连门都撞破了!赔钱!”他买来是为了欣赏的,当然不觉得心疼,可那么多钱买来的东西被别人给撞坏了,他能不心疼吗?燕寻弄坏了他的东西,难不成还要他自掏腰包再买回来吗?
    珐琅花瓶?紫檀屏风?五郎是何时买的这些东西?就用他贩卖消息得的那些钱买的?他可真舍得!
    腹诽归腹诽,该为儿子讨回的公道燕生还是会帮忙讨回来的,于是燕生转头,眼神犀利地将燕寻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然后轻飘飘地说道:“嗯,让他赔。四郎,给他准备欠条。”
    “堂叔,你不能这样!我可是公正廉洁的清官啊!哪有钱还啊?!还有那珐琅花瓶可好好地摆在屋里呢!”一个紫檀屏风就够他砸锅卖铁卖笑卖身地还了,还给他加个珐琅花瓶?那他干脆卖身燕府算了!
    “三郎,去屋里看看。”
    “是,阿爹。”燕新堂与燕秋尔对视一步进屋,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一本正经地向燕生报告道,“阿爹,那珐琅花瓶确实是坏了,似乎是摔的,上边好大一个缺口。”
    燕寻愕然。他、他明明有把那个珐琅花瓶扶好的!怎么可能会破?!燕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速度极快地冲进屋,进屋一看,燕寻就傻眼了。那珐琅花瓶哪儿还摆在架子上啊,都已经躺在地上了,花瓶上也确实有个缺口。难不成是他们打斗时给扯到地上去了?燕寻不信邪地蹲下去查看花瓶的缺口,这一看顿时怒从中来,又风一样地夺门而出。
    “燕新堂!你竟然栽赃陷害!那花瓶分明就是你掰碎的!”
    面对燕寻的指责,燕新堂只耸了耸肩。他也不想的啊,可谁让燕寻好死不死地非要去招惹五郎呢?这样的形势下,他没理由帮理不帮亲啊。何况五郎最近也帮了他不少,虽说是有买有卖,可若没有五郎,他也得不到那些消息,这也算是还五郎个人情吧。
    “阿爹,他还狡辩!”燕秋尔气呼呼地瞪着燕寻,好似燕寻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那花瓶可是我才从大食商人那儿买来的,仅此一个!他、他竟然给弄坏了!”
    瞧燕秋尔气得脸色涨红直喘粗气,燕生也觉得燕寻十恶不赦了,于是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果断说道:“让他赔。三郎,再看看屋里还有什么坏了,都记到燕寻头上。”说罢,燕生也不再理会燕寻的哀嚎,抱着燕秋尔就回了世安苑。
    “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干瞅着燕生越走越远,燕寻悲从中来。
    “嘿。”燕新堂幸灾乐祸地走到燕寻面前,深表同情道,“堂哥这癖好,咱们兄弟都知道,只是堂哥你千不该万不该最是不该招惹五郎。堂哥,你给弟弟说说你现在有多少私房钱,弟弟我看看该让你赔哪些‘损坏’物件?”
    “奸商啊!你们这一家子都是奸商!”他不就是喜欢搞夜袭跟人比划两招嘛,燕寻欲哭无泪,而后又突然转向燕征求救,“燕征!你是最为正直、最为公正的,你快帮堂哥说几句话啊!”
    “赔钱还是卖身,堂哥选吧。”看他多正直公正,还给了燕寻选择的余地。
    燕寻绝望了。那么一大笔钱,他要去哪儿弄啊!天色渐明,燕寻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悲伤的一个黎明,没有之一!
    ☆、第39章 体贴的燕生
    燕生抱着燕秋尔回了世安苑,虽然路上燕秋尔曾强烈要求下地行走,但因着没穿鞋,这个提议自然是被燕生无情驳回。燕秋尔突然发现前世再前世他都没让人抱过,如今心理年龄六七十岁生理年龄十四五岁了,竟被人抱来抱去的,燕生这么喜欢抱孩子怎么不去抱抱六娘子什么的?
    “哎呦,主君您可回来了!五郎君怎么样?没事儿吧?”
    世安苑里,除了跟着燕生冲出去的唐硕和梁成,其余人都打着哆嗦等在院子里,一见燕生抱着燕秋尔回来,便都担心地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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