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只吃了半饱,附近渐渐有人声。这不稀奇,毕竟这里是村子附近唯一的水源。
    其实村子里面倒是有水井,只是不说那水井已经被废置了多久,全是腐烂的枯枝败叶能不能用,就是能用,也没有水桶。
    反正河边也近,流民们就会到这里来取水。
    河水没有结冰,但也冰寒刺骨。
    几个人一边洗漱一边嘶嘶抽气。
    “这水真冷啊!”
    “是啊,这都多久没吃上一口热的了。”
    “昨天那两人有锅子!”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
    “看到了又怎么样?又不认识,难道还能问人借?”
    “怎么就不能借了?借来烧一烧,又不短他们什么?”
    前面的人轻声嗤笑,没接口。
    这中间谈话有一阵静默,过了片刻才有响了起来,已经换了个话题。
    “对了,韩老三,你说的那事情是真的?”
    “废话,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拿这么大的事情来瞎说?”
    “哎哟,这可不是兄弟们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心里面着急嘛!”
    “老九,你急我也急,大家都急。要不是这日子过不下去,谁也不会打这……的主意,是不?”
    “说实话,咱们都是一个巷子里的老邻居了。就算从城里面逃了出来,这又能往哪里去?”
    “是啊,这世道,哪里都乱着。”
    “京城太远了,咱们是走不到了。”
    “西南的夏王,辽州的越王,乾州的庸王……唉,其实要不是隔着海,东面的兰粟岛才是真的好地方啊。”
    元嘉听出这声音是韩老三。这年头的信息流通可不比现实那么发达,别说是国家地理,就是自己这么一块小地方都兜不转。
    樊浩轩看出元嘉眼中的疑问,用手虚空压了压,示意等他们人走了再说。
    “什么王不王的,都是一群反贼!”
    “哎!话是这么说,可现在这世道……”
    “他们反不反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反,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就算不好过,总也过得下去。好过现在连下一顿在哪儿都不知道……”
    听着声音,几个人走远了。
    元嘉刚想开口说话,樊浩轩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还把人往身边一拉。
    元嘉瞬间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半趴在樊浩轩身上,但是他没有挣扎。
    果然,没过多久,又有脚步声传来,在周围转了一圈之后才离开。
    再过了一会儿,樊浩轩才松开手,还顺手将元嘉扶正坐直了。
    樊浩轩显然没急着离开,在边上搜集一些干枯的芦苇干。
    元嘉见状,只能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看中了几根枯草,用力揪了揪,竟然没扯断!
    樊浩轩丢了一把匕首过来。匕首一点都没有柳叶小刀的低调,处处都透着暴发户的嘴脸。刀柄上缠着金色的丝绦,刀鞘上更是用各色宝石镶嵌满了每一处角落。
    拿在手里,十分压手。
    拔出来,轻了一多半。
    刀刃很薄,白晃晃地跟镜子似的。元嘉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在这壳子的样子。枯草一样的头发,比鸟窝还凌乱;黑黄枯瘦的脸上,什么五官形状都不用看了,就是一个字——脏!
    并不是人人都有犀利哥的素质的。
    元嘉没有,还抬头看了一眼樊浩轩。真难为他把这么脏的自己,抱那么紧睡觉,肯定是怕他着凉,好人啊!
    匕首很锋利。几根枯草完全没有负隅顽抗的能耐,瞬间被元嘉斩落刀下。
    元嘉将匕首还给樊浩轩,轻声道谢。
    樊浩轩把匕首直接推回去:“你先留着防身。”
    因为一个“先”字,元嘉就留下了:“谢谢。”这是自己不拖后腿的保障,他会努力保护好自己。他在现代学过一两手散打,这壳子虽说是后勤兵,可好歹在军中也待了三年,基本的操练还是会的。
    压力是最大的动力,更何况是面对生死。
    元嘉觉得自己能挺过去,挺不过去就是死。在术数这一脉看来,放弃是很要不得的一件事情。人生总是有很多波折,有些事情咬一咬牙就过去了,有一些事情看着是死胡同,可到头总会峰回路转,放宽心,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樊浩轩看了看草茎不错,也割了一把,挑挑拣拣一番后,柳叶小刀又是一阵翻飞,几根草茎被处理得极为光滑,手指头一转又翻花一样编起了草茎。
    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元嘉决定对这样的情况,学会淡定。眼前这男人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除了做饭之外,还有他不会的东西吗?
    元嘉不知道樊浩轩在编什么,显然比草垫子要复杂许多,编一会儿就修一修,复杂得很。
    元嘉转头不管了,这种绝技他就是从头看到尾,也偷师不到什么。
    元嘉随手抓了一把草茎,往上一抛,随意落下,然后扒拉着几根草茎,像是能看出一朵花来一样,盯着不放。
    樊浩轩编织的空当瞄了一眼,开始还有些莫名,转头又编了一会儿,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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