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丁山实在是在东清观呆得烦了,自打那天之后,他就在东清观山脚下住了下来。每天都会往道观走一趟,被他推在台前的人叫谷值,他是明面上的人,自己则是暗地里将整个东清观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
    然而至今没有东清观主的身影。
    他开始相信东清观主确实没有回来,可就这么回去京城,他没法交代,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守着。
    东清观那边没进展也就算了,孟允峥这边还出了问题,导致他这么久都不敢出现在江远县。
    不过看如今县城里的情形,问题应该不大。谢大人找了他这么多天没找到,多半是放弃了的。
    “郝先生,咱们现在怎么办?没了陈集,找谁盯着孟允峥?”
    郝丁山不是一个人来的,为了以防万一,身边还有一人同行。
    此时两人就坐在一家酒楼里吃午饭,位置在窗边,附近都没什么人,这才敢开口说话。
    听到身边人的问话,郝丁山微微皱了皱眉,同样小声的说道,“我记得陈集有个儿子吧?听说他跟他爹挺像的,也是个一心想往上爬的人。”
    “可那位陈秀才没有陈集有心计,再说他这刚死了爹,只怕也没那心情,更何况他还有妻子,妻子是孔家人,我……”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先生,刚刚从外边走过去的好像是孟允峥身边的小厮。”
    郝丁山猛地抬起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见到夏延行色匆匆的往前赶去。
    “这么匆忙?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郝丁山眯起眼,放下饭钱起身道,“走,咱们跟过去看看。”
    第1565章 夏延表演
    夏延虽然行色匆匆,但其实走得并不快。
    尤其是遇到前面有行人挡着的时候,他就会放慢脚步,到了空旷处又快走起来。因此看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真正的速度却一直都很稳定。
    直至确认身后的郝丁山两人已经能跟上后,才不再控制,到后面甚至开始跑了起来。
    他这一跑,郝丁山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不太像。”
    “走,跟上去。”
    好在夏延没多久就停了下来,抬眸看着不远处的医馆。
    郝丁山也看到那医馆了,微微蹙了蹙眉,“那家医馆……好像是赵锡正在筹备开业的?”
    说话间,夏延已经进去了,左右看了看,见到赵锡后,赶紧上前去,“赵公子,你果真在这。”
    赵锡正在柜台前分辨药材,医馆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等到舒悠生完孩子后,就可以开业经营。
    如今就是在填充各种药材的时候,见到夏延行色匆匆的进门,他愣了愣,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
    “就……”夏延想说话,看到铺子里的人,立刻又闭上嘴。
    赵锡看了看铺子里正在帮忙的两个药童,对另一侧在打算盘的徐大夫扬声说道,“徐叔,这边你看着点,我去后院说点事。”
    徐大夫摆摆手,头也没抬,“去吧去吧。”
    假装经过门口的郝丁山听到这话,当即扯着另外一个人率先绕到了后院。
    后院的门正好半开着,两人趁着里面的人不注意,直接闪了进去,藏了起来。
    等到赵锡擦了擦手,将面前的药材放放好,再带着夏延进了后院时,郝丁山已经躲好了。
    后院还有两个伙计在搬运东西,他们刚将门口的两筐药材搬进仓库里,因此没见到郝丁山两人进来。
    赵锡就问他们,“车上的药材都搬完了吗?”
    两人点头,“搬完了。”
    “那你们去前面帮忙吧,这里我来就行,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们。”
    “好勒。”两人把扁担靠在门边,稍稍整理了一下便离开了。
    临走之前,其中一个伙计对着赵锡使了个眼色,朝着仓库旁边的那个打开的屋子看了一眼。
    赵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院子里有些乱,到处都是药材,还有一些刚采摘来的还没炮制晾晒,几乎将院子堆满了。
    赵锡去将后门关上,随即对夏延说道,“走,有什么话咱们屋里说。”
    “不行,屋子里门一关,这后院什么时候来人了都不知道,就在院子里说吧,有人走动咱们也能看见。”
    赵锡蹙眉,“有这么严重吗?让你谨慎到这个地步。”
    夏延严肃的点点头。
    赵锡抿唇,“行,我知道了。只是这大热的天站在院子中间说话也太奇怪了。”
    他看了看,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唯一还算空旷的地方,就是从后门到仓库的那一块。
    因此指了指,“走,去那边,前院后门有人进来都能看见。”
    他指的方向,就是仓库前面的游廊下,有阴影,位置也好。
    第1566章 府衙来人了
    两人站定在廊下后,赵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了,有什么话你说吧,看你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好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赵公子,这还真的是大事。府衙那边来人了。”
    赵锡手上的动作一顿,“府衙来人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夏延只能说道,“对方是费知府的心腹,这次过来是请赵老大夫去京城给人治病的。”
    赵锡乐了,“这算什么大事,也许是京城里某个大官得了重病,需要我师父去看一看,所以拜托到费大人身上,让他来找我师父。”
    夏延却摇摇头,脸色越发的凝重,“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这次府衙来的人态度十分强势,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赵公子,咱们少爷虽说现在只是秀才功名,但在京城的时候也认识不少人吧,至少还和向大人是好朋友。更何况咱们未来的少奶奶也不是没有背景的人,那跟太傅大人可是关系匪浅的。”
    戚大人前不久升官了,如今已然是太傅了。
    “这府衙来的人却摆出一副要强制带走赵老大夫的样子,好像我家少爷但凡说个不字,就跟犯了什么罪似的。”
    他微微压低了声音,“赵公子,你说,如果真的是京城的某位官员得了重病,需要用这样的姿态来请人吗?能找到赵老的身上,必然是知道他医术不凡的人。谁会好好的得罪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最起码,也得先礼后兵吧,哪有一上来就这般强势的?”
    赵锡皱眉,“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小厮。但我们家少爷猜测,这次需要治病的,可能不是普通人。”
    赵锡猛地一惊,躲在他们背后那面墙里的郝丁山两人也是心里一咯登。
    夏延的声音越发的颤抖了,“少爷说,这费大人是那位的人,能命令得了费大人,让他如此做派的人,只怕不仅仅只是京中大官的身份,还极有可能是宫里的贵人。即使不是那位,那身份也绝对不简单。”
    赵锡倒抽了一口凉气,“你是说……”他手指往上指了指,“那位可能生了重病?”
    “不是我说的,是我家少爷推测的。但少爷说,对方应该是中毒。而且这毒不是一般的毒,至少太医院的院首都解不了,所以才会找到赵老大夫的身上来。”
    赵锡呼吸都停了,“若这事是真的,那可真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啊。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些事情我们绝对不能瞎掺和。治不治得好另说,万一出什么事情,不仅我师父,我们全家都要没命,这浑水绝对不能趟。”
    夏延用力点头,“我家少爷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他现在正在应付府衙的人,让我偷偷出来先给你报个信。也是运气好,府衙那边的人还以为你跟我们家少爷住在一起,所以直接找到孟家去了,被少爷提前察觉到了。但是赵公子,他们肯定是要在这边等到赵老大夫的。”
    第1567章 郝丁山上当
    赵锡揉了揉额角,“等也没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父他前几天就离开往西南和泰府去了,等到天黑也等不回来。”
    他看起来有些烦躁,在廊下走来走去的,还狠狠的踹了一脚墙面。
    这一脚吓得郝丁山两人心口一惊,急忙屏住呼吸。
    然而两人的眼睛却瞪得极大,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跟踪了孟允峥身边的小厮,竟然会听到一个这么大的秘密。
    外边的对话还在继续,夏延叹气,“赵公子,这事我们都知道,可府衙来的人不一定相信啊。”
    “不相信有什么办法,没人就是没人,我还能给他变出一个来?我师父离开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秘密,好些人都知道的。”
    “对方要你联系呢?”
    赵锡冷笑,“怎么联系?我师父现在在路上,我寄信也不知道往哪里寄。更别说去追了,他这人喜欢往偏僻的山间小林走,看到山都要爬上去找找看有没有药材的,走哪条路谁都预测不到,想找到他?难了。”
    他冷哼,“原本还说要等到我媳妇生完孩子再离开的,结果和泰府那边传出来有株罕见的药材,立刻二话不说就追着去了。”
    说着说着,他就狠狠的抹了一把脸,“我现在担心的是,对方找不到我师父,会不会让我代替前往京城,我可一点都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搞不好就没命了。”
    听到这话,夏延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锡见了皱眉,“有什么话你就说。”
    夏延赶紧,“不是我说的,是我家少爷说的。他说这事赵公子不用担心,赵公子医术虽然高明,但应该还比不上太医院院首。京里那位看中的应该只有赵老大夫,还不至于师父不在就让徒弟……”
    他看到赵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忙不迭的噤声,非常识时务的转移话题,“总之,我们家少爷就是让我来跟赵公子说一下情况,让公子有个心理准备。回头见到了府衙的人,就实话实说,千万不要在对方许诺什么好处后就揽下那些活儿。咱们只管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京城的事情绝对不能掺和。”
    赵锡瞪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我是那种人吗?”
    “那……赵公子,咱们先回去?不然府衙的人等不及了,往这边来就不妙了。”
    赵锡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我去洗个脸,这就回去。”
    他说完,又在原地深吸了两口气,这才紧绷着脸往前面的铺子走去。
    等到他们一走,郝丁山两人就赶紧出来,二话不说的从后门出去了。
    直至离开医馆好一段路后,两人才对视了一眼,双目里的震惊还没有退去。
    “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郝丁山也有怀疑,但他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
    孟允峥是谁啊?那可是忍辱负重把宫丘都骗的团团转的人,他的分析和猜测,是具有一定的准确性的。
    他猜测是宫里那位中了毒,那应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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