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朝往周围瞄了好几眼,见没有人,就又趴在阿绿耳边,低声说着:“阿绿,你能帮我去买些堕胎药吗?”
    阿绿一听,整个人差点没因腿软跌倒,拉着褚朝朝就是一顿瞅,小娘子若是有孕了,私自流掉皇家子嗣那可是罪,她正要问,褚朝朝从身上的荷包里掏出块碎银子递给她:“别跟他说。”
    他。
    是谢璟。
    阿绿:……
    接了人家的银子,一路上战战兢兢的回了月竹院,没有去跟谢璟说,却也没真拿着银子去给她买堕胎药。
    ——
    次日一早,褚朝朝午时下学后,才知道昨晚墨韵书院还发生了件大事。
    徐子宇不见了。
    今儿一早,才在墨韵书院东头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找到人,一身酒气,浑身脏兮兮的,好似在地上滚了不知多久才又上了树。
    此刻,芳菲院里,清韵公主站在那,一脸傲气,眉目间俱是淡漠,只她的右侧脸颊已经红的肿了起来,赫然五个深深的指印烙在上面。
    皇后怒火攻心,半倚在贵妃榻上,胸口处的珠链因着她的气愤一起一落,她神色虽冷沉,却是无奈叹了声:“出息,真是出息。”
    “堂堂一个公主,主动去人男子院中过夜,把自己的夫君气的在外面醉酒,彻夜未归,清韵,母后就是这么教你的吗?”皇后越说越气,恨不得再给清韵来上一巴掌。
    而此刻,月竹院里,院中梧桐树下的石桌旁,顾凉很是无奈的叹了又叹:“殿下,我跟清韵公主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公主她都嫁了人了,我怎么会呢。”顾凉急的上了头,脸都红了,一大早的,清韵公主一口咬定,昨个他们两个同塌而眠了。
    他就算是饮了酒,也不至于跟徐子宇的夫人做这种事。
    他们几个都一块长大。
    谢璟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清韵不会藏心思,她拿了酒去找你,你却与她饮酒至夜深,成何体统。”
    顾凉:……
    ——
    这事,褚朝朝听完后,整个人呆了好一会,青韵公主厉害呀,说到做到,真的去找了顾二公子。
    可,徐学正也太可怜了吧。
    她和顾茹她们几个人一块去看了他。
    她虽是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样的,却也没回月竹院,休沐前一日,阿绿还没来给她送堕胎药,刘钰儿急得不行,生怕有了身孕被人给发现。
    褚朝朝就趁着夜色渐暗,偷偷回了趟月竹院,正巧阿绿在院中收拾石桌上的杯盏,她走上前,先是问:“殿下在吗?”
    阿绿:“殿下出去了,得会才回呢。”阿绿说完,又压低声跟褚朝朝道:“小娘子,这堕胎的药还得过两日,你再等等。”
    褚朝朝嗓音低低的‘哦’了声:“那,好吧。”她说完,却也没急着走,其实,她来月竹院,也不只是为着堕胎药。
    她,还想见见谢璟。
    适才阿绿与她说人不在,她一时间也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又怕他在,又想他在。
    她烦死了。
    之前,她在春水镇想见陆臣哥哥时,也不是这个样子啊。
    “阿绿,你忙你的,我,我有件东西落殿下书房了,我去拿一下。”她说完,就小步子极快的向着谢璟书房去了。
    进了人书房,四处瞅了眼,从袖袋中拿出一张字条,偷偷的塞在谢璟正在看的书卷里,还故意将她塞的纸条露出了一个小角。
    怕他会看不到。
    在书房待了会,褚朝朝就又来到院中,这几日她都不在,阿绿觉得月竹院里也挺无趣的,殿下一直在忙公务,院中静的跟深山老林一样。
    她想让褚朝朝回来。
    劝着她:“小娘子,还不回来住吗?我们几个可都想你呢。”阿春和碧儿也想她,褚朝朝闻言,想了想,她都给谢璟塞小纸条了,明儿就回来住了。
    “我明儿就回来。”她说着,眉目间缀了笑意,小步子欢快的又回了兰鸢居,直到走至兰鸢居门前,才想起来,忘了把避火图册拿来给她们看了。
    下次吧。
    ——
    次日一早,顾茹她们出门前又问了褚朝朝一遍:“朝朝,你真不跟我们一块去吗?有好多游戏玩呢。”
    褚朝朝晃了晃脑袋,很是认真:“我不去,你们去吧。”顾茹她们只好离开了,只剩下褚朝朝搁这等着璟王殿下。
    半个时辰后,褚朝朝还没等着人,她坐不住了,手边的话本子也被她扔去一边,她抬眸看了眼天幕,谢璟习惯早起,这个时辰也该忙完了吧。
    虽然塞给他的纸条上写了在兰鸢居等着他,可他没准在忙,褚朝朝往口中一连塞了三个果干,起身就去月竹院了。
    她今儿身上穿了件豆绿色襦裙,步子极快,发间的步摇叮铃脆响,一副灵动娇俏的模样,昨个她特意让阿绿给她找出的这件衣服,趁着休沐穿上去玩。
    走进月竹院,她朝着书房的位置看了眼,那里好似空唠唠的,并没有人,阿绿从屋内走出,看到她眉目间含了笑意:“小娘子,今儿休沐,怎没跟顾三小姐她们一块去玩?”
    褚朝朝直接问:“殿下呢?”
    阿绿浅笑,这小娘子最近见到她,问的最多的话就是殿下呢,她有意与褚朝朝说笑:“小娘子这是想殿下了?”
    褚朝朝头摇的跟街头上的拨浪鼓一样:“没有。”阿绿见她不承认,与她说着:“殿下不在,一清早,就出门了。”
    褚朝朝几乎是脱口而出:“去哪了?”她给他留的纸条,他没有看见吗?还是他看见了,不愿意带她出去捏泥人了。
    阿绿:“应是进宫了。小娘子找殿下有急事?”阿绿鲜少见她如此着急,不会是有急事吧。
    “没事。”
    她说完,在院中四下看了眼,走到木秋千处,坐在上面百无聊赖的看着树上的鸟儿,阿绿见她怔神,放下手中的活,先去屋里给她端来了茶水,还准备了糕点和葡萄。
    一刻钟后,褚朝朝突然没头没尾的对阿绿说道:“我今儿在这住。阿绿,你等下得空,帮我把我的东西拿回来吧。”
    阿绿眉目含笑的应着她:“行,等我将院中的花都给浇好了水,就去给小娘子把东西都拿回来。”
    褚朝朝又加了句:“我还住原来的屋子。”
    阿绿这次迟疑了瞬,小娘子这是不跟殿下一块住了?自那日皇后娘娘和敏儿小姐在这里用过午膳,小娘子好似就有些和从前不太一样。
    别是有难解的心事了才好。
    最近,也没见小娘子的家里人来信,应不是家里的事,阿绿心里想着,打算着一会忙完,去陪着她说说话。
    ——
    至晚间,谢璟依旧未回,褚朝朝独自一人坐在他的书房里画画,她的那张小书案还在,她一连作了三张画,手腕都有些酸了。
    还是不见某人回来。
    心里的小情绪越发暴涨,尤其是看到他书案上的书卷已经收了起来,而且她给他塞的纸条已经不在那了。
    证明他看到过。
    看到了却不理她。
    她就更生气了。
    书案上的画作着作着就有些不对,在上面画了璟王殿下的脸,不止在那脸上点了麻子,还故意把人的嘴给画歪。
    就差再画个圈圈诅咒他了。
    画了许久,又起身跑到他的书案旁,小手拿起支紫毫笔,点了墨,把璟王殿下书案上的所有书卷都给打开。
    在每一页的右下角落笔。
    两个小小的字迹:朝朝。
    待写完了字,她朝着窗外望了望,天色都暗成炭了,他怎么还不回来。这时,阿绿走进来,跟她说着:“小娘子,已亥时了,殿下怕是今夜住在宫中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褚朝朝:……
    “我再练会字。”她心虚的拿起绢纸放在面前,开始写字,待阿绿出了书房,手中的笔几乎一刻都不愿再多握。
    她觉得她闷的就要着火了。
    吭哧吭哧的回了她的房间。
    这会儿,人已经气的改了主意,她不等他了,就算他回来了,她也不见。
    ——
    璟王殿下进宫见了他父皇,陛下许久未见他,留他在宫中住上一宿,此刻正在下棋,并不知晓有人因着等了他一日,气的都要着火了。
    他回到墨韵书院时,已是次日辰时,褚朝朝因着昨夜睡得并不好,还醉了酒,正睡得死死的呢。
    谢璟一回到院中,阿绿就上前禀报:“殿下,小娘子昨夜饮酒了,醉的不行,现下还睡着呢。”阿绿话未说完,谢璟皱眉朝屋内看了眼:“她愿意回来住了?”
    阿绿回是:“昨个小娘子让奴婢将她的物件都从兰鸢居拿了回来,小娘子还在书房等了殿下整整一日。”
    阿绿昨晚一个没注意,就让褚朝朝在谢璟书房里拿了酒回了她屋内,许是小娘子等了整整一日,心中烦闷,学人饮酒消愁,醉的一塌糊涂。
    既然殿下回来了,该说的她都给说了:“奴婢瞧着小娘子这几日不太对劲,而且,小娘子前几日还让奴婢给她去买堕胎药。”
    谢璟:……
    堕胎药。
    阿绿这几日心里一直不安,想了想,还是得跟殿下说,依她看,殿下并未与小娘子圆房,小娘子这几日又不对劲,还不在月竹院里住,难不成,难不成是被学院里的哪个坏学生给欺负了?
    可,可就算是被欺负了,她才来书院这么些日子,也还不该有身孕。
    阿绿实在是拿不定注意。
    谢璟已抬步走向褚朝朝的房间,在外叩响了木门,一声、两声、三声,屋内却不见任何声响,谢璟唤她:“朝朝。”
    褚朝朝适才听到院中有说话声时就醒了,此刻人正站在门后,还下意识用小手推着门,因着醉酒嗓音有些哑哑的:“怎么了?”
    “开门。”谢璟嗓音微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褚朝朝怂了一瞬,在心中酝酿了一番,回他:“殿下,我还有些困,要再歇会,就,就不给你开门了。”
    “本王在,一样可以睡。”
    褚朝朝依旧不给他开:“殿下别再叩门了,会打扰我睡觉的。”这句话带着的小情绪比适才更甚了些。
    她自己未发觉,屋外的人却是听了出来。
    阿绿和木微木漾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若搁从前,自是无人敢这般对他们家殿下,可褚朝朝在这时日久了,他们也都习惯了,反正无论她怎么做,他们家殿下也不会怪她,甚至生气都不会。
    谢璟目光深邃,嗓音越发冷沉:“再不开门,本王可就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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