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这么靠谱,谢则安当然不介意鼎力支持。
    谢则安说道:“我一向敬佩曾先生,《保甲法》由他去推行,合作社那边一定尽可能地出钱出力。”
    姚鼎言听出谢则安言下之意,没好气地说:“你的意思是换了别人你就不理会了?”
    谢则安说:“换了别人当然也理会,不过也要看换了谁才行。要是换了杜绾和沈敬卿,我肯定不答应。”
    姚鼎言看向桌上的“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眉头跳得更狠。他说:“为什么?我记得你与他们素无冤仇。”
    谢则安说:“朝堂之上,讲什么冤仇?”他坦然地和姚鼎言对视,“要说冤仇还真有,以前姚先生您向陛下推荐沈敬卿,陛下却不喜欢他,反倒重用了我推荐的人。我估摸着他一直怀恨在心呢……”
    姚鼎言听到谢则安直言不讳,皱起眉头:“此话怎讲?”
    谢则安说:“先生觉得李侍郎主持的太学变革可有不妥之处?”
    姚鼎言稍稍一想,便记起了李明霖来。他年底正巧去过太学,与李明霖聊过一次,十分看好李明霖。他说道:“李侍郎做得挺不错,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谢则安说:“可李侍郎这般尽心尽力,沈敬卿和杜绾却把太学那边的考核死死卡着,想要给他们都评个劣等。我想除了他对我或者李侍郎怀恨在心之外,应该没别的解释了。”
    姚鼎言听后沉下脸:“我会把事情问清楚。”说完他又瞪着谢则安,“我发现你这小子简直是讨债鬼,每次上门来不是要好处就是要我出面。”
    谢则安一脸腼腆地感慨:“那是因为先生您对我好啊!”
    姚鼎言:“……”
    第203章
    得了姚鼎言的应允,谢则安才入宫和赵崇昭商量。赵崇昭已经把赵奕景送到行馆暂住,事情还没有查清,他已经下令把赵奕景软禁——赵奕景的做法已经威胁到谢则安的安危,这是赵崇昭的底线,谁都不能碰。
    赵崇昭见谢则安来了,立刻抓紧谢则安的手不放。
    谢则安简单地把事情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告诉赵崇昭。有过建行宫的“先进经验”,赵崇昭对这件事非常放心:“就这么办!”
    谢则安说:“政事堂那边的手续还是要走的。”
    赵崇昭觉得麻烦。
    谢则安说:“现在我们是没问题,万一后面的人胡来怎么办?不管是谁,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
    赵崇昭说:“三郎你说得对。”他无条件信任谢则安,谢则安又没半点私心,他们之间才会平稳无波。假如换了个喜猜疑的君主,说不定会把越权行事的谢则安弄死;假如换了个私心重的臣子,祸乱朝纲是肯定的。想着想着赵崇昭又有点沾沾自喜,“像我们这样的的确很少。”
    谢则安识趣地没提前些天的争执。他笑着应和:“确实。”
    赵崇昭说:“三郎你把折子给我,我马上批下去让政事堂讨论。左右姚相那边已经答应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谢则安也这么觉得。
    两人议定后分坐两边,一个批阅奏章,一个写折子,两不相扰地呆了小半天。
    赵崇昭心里格外高兴。即使一句话都不说,有谢则安在身边已经够让他心满意足了。
    谢则安也心满意足,神清气爽。
    最近他心里闷得慌,得找点事情干干。忽悠人是他的老本行,也是他的乐趣所在,做起来得心应手,不要太溜!
    谢则安找上谢望博,腆着脸表示要借《旬报》一小块版面干点小事儿。这小事儿一出便引来一众哗然,他先用华丽的词藻写了篇文章,婉转强调“要致富先修路”的中心思想,最后在底部用工部和礼部的名义广发英雄帖,先列出最先准备修路的一批县乡召集大伙吟诗作赋宣传家乡。先不说当地官员会积极组织,谢则安在挑出的第一批地方早就找好了“捧哏”,“英雄帖”一发,立马应者如云。
    谢则安一挥手,召集人手对投来的文章进行全面筛选,最终选定了当地“代表作”,马上表示会存入未来要刊行的《大庆风物志》中,并在路修好后立碑刻文,永世流传。
    第一批的反应这么热烈,奖励这么丰厚,第二批开始时根本不需要谢则安再找托儿,群众纷纷捋起袖子加入到这次“文坛盛事”里面……
    这不是为名为利,而是为国为民啊,文章一出来,经费马上就位,乡亲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多么崇拜!多么敬佩!即使没选上也不要紧,听说这事儿今上、姚相还有少年成名的谢三郎都会经手,借机混个眼熟也好啊!啊不对,这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特别特别崇高,特别特别无私!
    谢则安轻松自在地和谢望博品茶煮酒。
    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戴石忽然行色匆匆地赶过来:“官人,有几批难民陆续往京城过来了。”
    谢则安皱了皱眉,站起来说:“到书房细说。”
    谢望博也快步跟上。
    戴石掌握着驿站和报邸,第一时间了解到难民的情况。难民是第二次摊派青苗钱时开始前往京城的,戴石派人潜入难民中攀谈,发现这批人大多是失地的农户。农户没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只能前往京城鸣冤诉苦。这是古往今来的一大惯例,但这种情况一路的官员应该会上报才对。
    要是难民到了京城,那事情可就大了。上至赵崇昭下至当地官员,都会被御史台骂得狗血淋头!
    被骂还是小事。
    问题在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没了土地?看来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青苗钱成了贪官污吏收敛钱财、兼并土地的工具。
    谢则安眉头紧拧。
    姚鼎言提出新法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在有些地方施行的情况也非常好,但对更多地方来说,青苗法并不适用。有农业合作社的分流作用在,青苗钱的影响稍稍削减,但抵不住有人想要政绩,威逼利诱手底下的百姓摊青苗钱。
    这年头的百姓,大多畏惧官威,哪里敢反抗?县官不如现管!
    谢则安说:“戴石,你去找张大哥,让他沿途建些临时房屋收留难民,让他们暂时不要进京。”交代完他又问,“离京城最近的一批难民在哪里?”
    戴石说:“在南边,”他指着地图上地方,“离京城已经不远了。最近大家都在忙修路的事,一时没注意这么多,没想到他们居然走得这么快。”
    谢则安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这年头消息本来就传得慢,一时的疏忽很可能会使消息落后好几天。
    不过一般来说难民都饥寒交迫,又没人组织,应该走得比较慢才是,这事儿实在不寻常。
    谢则安对谢望博说:“大伯,我要去一趟。”
    谢望博说:“你可要小心,他们都已经走到绝路了,难免会做出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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