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太过神圣,当是最为纯粹之事,程子安不想,也不会将亲事当做交易的筹码。
    程子安早就做好了打算,提前将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
    明九竟然羡慕起来,道:“没曾想到子安的父母竟然也这般高义,不会逼着子安成亲。子安我同你说,成亲一点都不好玩,要是回去晚了一阵,出去当差赶不回家,家中那母老虎,定会哭哭啼啼,怀疑你又对不起她。发现你多看那个婢女一眼,那可不得了,还不得哭得水淹京城。”
    施二哈哈大笑,道:“明九,你后宅光妾室,我记得都有七八个了吧?你还多看婢女,我要是你娘子,也得淬你一口!”
    明九怒道:“施二,你莫要说我,难道你小妾还少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骂不断。
    施二在户部楼房店当着闲差,明九在吏部挂着名,两人虽说平时去衙门晃一圈,就溜了号,倒也不敢吃得一身酒气回去官廨。
    饭菜上来,两人都没要酒,程子安亦不吃酒,就倒了茶,以茶代酒敬了他们。
    明九道:“我们要当差,不能吃酒,你吃几杯亦无妨。”
    施二也说是,程子安道:“酒水贵,我家境一般,怕吃上了瘾,以后没钱吃,那岂不得难受。”
    明九一听,噗呲笑出声,道:“这倒也是。不过酒水再贵,一般的家境,还是能买得起。”
    程子安笑道:“天香楼的酒水,定是琼浆玉露,吃了这里的酒,再吃差的,如何能入得了口?”
    施二顿了下,大笑道:“子安真是实诚人!我喜欢子安的性情,有些人穷酸,生怕被人奚落,处处藏着掖着。倒是子安并不忌讳,大大方方,实乃真正的君子坦荡荡!”
    明九也深以为然,虽说他无需看人脸色,顾忌到他人的感受。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到底没程子安的百无禁忌来得爽快。
    一时间,他对程子安亲近不少,几人用茶水觥筹换盏,吃得尽兴而归。
    道别时,明九主动道:“子安你住在何处,我好给你下帖子。”
    程子安说了地址,明九与施二结伴离开。他再在朱雀大街上晃了一阵,去买了几包点心吃食,让老张驾着骡车,去了闻山长的府上。
    闻山长住得离贡院亦不远,与永安侯府是反方向,离皇城差不多要大半个时辰的车程。
    去闻山长的府上,程子安就无需等候了,门房听到他的名字,立刻将他恭迎了进去。
    闻绪去了国子监,眼下还未回府。闻山长与林老夫人赶了路,到底上了年纪,尚歇着未曾出门。
    崔素娘在明州府备的礼,早就送进了闻府。闻山长见他提着厚布包裹着的匣子,不禁问道:“你带了什么宝贝,搂得这般紧?”
    程子安放下匣子,解开布巾,道:“这里面是栗子糕。栗子糕要刚出炉热乎乎才好吃,天气冷,我就多包裹了几层。”
    林老夫人哎哟一声,慈爱笑道:“还是子安想得周全,子安有心了。”
    闻山长伸长脖子看着栗子糕,脸上明明带着笑,话语上却不客气,道:“你刚到京城,不好生歇着,这么快就跑出去了?”
    程子安笑说是,拿出还温热着的栗子糕,奉到两人手边。
    三人坐着就茶水吃了几块,说了会话,闻山长就将程子安叫去了书房。
    程子安将去朱雀大街的事情,老实一一交待了:“老师,我晚上会写文章,读书,绝对不会躲懒。”
    既然进京春闱,程子安就全力以赴,肯定不会在功课上大意。
    考中进士,只是漫漫长路的开端。
    想要只凭着一身正气当官,就能做出有利于民的事,程子安认为,那只是一腔情愿。
    比如闻山长,廉洁奉公,一心为民,幸亏他退得快,下场还算好。
    史书上,被排挤,被贬谪的清官好官数不胜数。
    离开了官场,任你有通天之志,也一筹莫展。
    闻山长听得眉毛直挑,既佩服又无语。
    朱雀大街,亏得他能想得出来。
    朱雀大街上的铺子富丽堂皇,宝马香车,来往非富即贵。
    铺子里售卖之物,价值千金,普通寻常人瞧着那阵势,只敢远远看一眼,半步都不敢进去。
    倒是他,一架破骡车,跑到了永安侯府去不说,还进去铺子里闲逛。
    闻山长心道,以程子安的本事,根本无需自己出面,他就能摸进京城的权贵圈去。
    不过,闻山长还是不放心,道:“施二与明九,两人在京城是有名的纨绔,你与他们混在一处,要注意分寸,仔细被人瞧不起。”
    程子安呵呵,道:“权贵之家,谁敢保证没一两个纨绔?”
    闻山长一想也是,道:“你还是要小心些,别被连累了名声。”
    程子安道:“老师放心。明相与永安侯都没被连累得名声不佳,我一个明州府来的无名小子,何来的名声可言?”
    闻山长失笑,道:“你倒是光棍得很。罢了罢了,你自有主意,我就不多干涉了,待我写了帖子,邀请老友来聚,到时候再将你推给他们。”
    程子安道:“老师别急,先养好身子再说。”
    闻山长欣慰地道:“你放心,我身子好着呢。”
    程子安再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回家:“阿娘身子不好,我得回去看看。”
    闻山长也没多留,将他送出屋。还要再送,程子安轻轻推着他回屋:“老师,等下师母见到会骂你,快快回去。”
    闻山长抬手去敲他头,程子安跳着飞快溜了。
    冬日黑得早,程子安出门时,夜色已昏昏。
    灯笼次第亮起,给寒冷的京城添了几许温暖。
    街头巷尾的车马人群,匆匆经过。有人赶着归家,有人赶着去赴宴,吃酒。
    繁华大街背后的巷子,在屋角避风的角落里,蜷缩着衣衫褴褛,看不出男女的乞儿,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经过的行人与车马,似乎对此情形,早已司空见惯,无人多看一眼。
    程子安在熟食铺子买了两包酱猪头肉,一包白切羊。
    饼铺的蒸笼冒着水气,新出的馒头,有白面,有杂面,热气腾腾。
    程子安要了一包杂面馒头,捡了几片猪头肉与白切羊,一并包好放在那人身边。
    那团褴褛终于动了动,程子安未再多看,转身上了骡车,回家。
    门口,程箴陪着崔素娘在焦急往外张望,孙仕明也在一旁,袖着手走动。
    崔素娘见到程子安小跑着进来,长长舒了口气,道:“总算回来了。”
    程箴皱眉,打量着他道:“下次你将柱子带出去,去了何处,好让他回来递个口信,免得你阿娘担心。”
    程子安忙说好,“柱子初到京城,他连东南西北都摸不清,我怕他自己先走丢了。”
    孙仕明肃然道:“让父母担忧,总归不是道理。一天下来,你都去了何处?”
    程子安将买的猪头肉与白切羊递给迎上来的莫柱子,道:“拿回去吧。”
    莫柱子立刻懂了,拿着猪头肉与白切羊,跑去了程子安的屋子。
    程子安的小心眼一下就上来了,准备等下将猪头肉与白切羊,拿去与程箴崔素娘当夜宵吃,绝不给孙仕明。
    既然孙仕明好奇他的去向,程子安也就不客气了,笑眯眯道:“我与永安侯府大房的施二,还有明相的孙子明九,一并在天香楼吃了饭,约了再出去吃酒。”
    天香楼大名鼎鼎,孙仕明去朱雀大街上见过,却没敢进去。
    最让孙仕明震惊的,还是明九。
    那可是明相的孙子,明相,政事堂的次相!
    程子安见孙仕明傻呆的模样,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快笑破了肚皮。
    程箴与崔素娘面面相觑,半晌后咳了咳,道:“进去吧,施三爷差施德给你送了帖子来,说是明朝有空,在府上等着你。”
    程子安啊哦欢呼,装得更淡定了,道:“明朝啊,我得看看可有功夫。”
    程箴暗自瞪了他一眼,瞧这小子,又在装神弄鬼了!
    孙仕明暗暗咽了口口水,凑上前舔着脸道:“子安,你瞧你,那可是永安侯府的施三爷,你如何能不去。莫非,子安是要去明相府上?”
    程子安似笑非笑道:“姨父,你可是想一同去?”
    孙仕明呆了呆,立刻点头,还故作矜持道:“既然子安邀请我一同前去,我就去吧,毕竟长辈出面,要显得尊重些。”
    程子安拉住孙仕明的袖子,笑道:“那可太好了,姨父,我正犯愁呢,总不能空着手上门吧。姨父既然去了,这份厚礼,姨父定会备下。走,姨父,朱雀大街铺子还未关门,我们一用去买。”
    朱雀大街铺子去买上门礼,把他全部身家卖了都买不起。
    孙仕明一听,脸色就马上变了,扯回袖子,结结巴巴道:“我还有功课文章要写,明日无法陪着你去了。唉,赶路的疲惫还未恢复,我先回屋去,等下将饭菜送到我屋子就是,就不陪你们一同用了。”
    望着落荒而逃的孙仕明,程子安虽然笑了,到底惆怅万分。
    真是既势力又抠门,偏偏他两样都做不好。
    抠门抠不到点子上,要是他一口咬牙应了,程子安倒还会高看他一眼。
    既然是侯府,断不会收来路不明,乱七八糟的礼。
    孙仕明就是想要送礼出去,也得要有人收。
    偏生他还有一颗火热的往上爬之心,如此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都生生错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65 六十五章
    ◎无◎
    晚饭后, 程子安伏案苦读到深夜,眼皮实在撑不开了,方去歇息。
    翌日一早, 程子安照着平时上学那样, 在卯时初起了床。
    京城冬日天亮得迟,外面还是一片黑暗。
    莫柱子睡意朦胧提来热水, 道:“外面冷得很, 少爷无需上学, 为何也要起得这般早?”
    外面天寒地冻,能在暖和的被窝里睡懒觉,换作以前的程子安,能睡到地老天荒。
    但现在不行啊!
    大周的大朝会,一般在早上辰时末开始。无大朝会时, 圣上会在御书房召见大臣。
    无论是面对圣上,还是在金銮殿上面对百官,若还是睡意朦胧,脑子不清楚, 脑袋就不用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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