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你的眼睛是会说话的。你的真心和假意,我能够分辨的出来。”他慢悠悠道,“所以,不想笑的时候, 就别笑了。很难看。”
    苏婵凝住笑容, 淡淡道, “我知道了。”
    高行修冰冷地看着她。片刻后,他起身离开了。
    他离开了很久,没有再回来,或许他今夜不会再来了,苏婵下了床,索性又拿起那一件衣服开始绣。
    等到她绣累了,刚放下手中的衣服,高行修端着一碗药回来了。
    他的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药味,坐到了她面前,道,“把药喝了。”
    苏婵看了一眼碗里黑乎乎的汤药,又看了一眼他,“这是什么?”
    高行修默了片刻,神色似是有些不自然,道,“治病的药。”
    苏婵盯着药碗没有动,似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可靠性。
    “你的药方我看了,虽是调理脾胃,但你的脾胃虚弱,药方里的一些药材恐怕有些强效,这药很温补,放心喝吧。”他难得解释了这么多。
    苏婵心中一动,他竟然看了她的药方……但听这句话的意思,他好像没有看出什么来……
    她接过药碗,垂下的眼睫掩饰了心中的不安。喝药的时候,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以前我小时候不舒服,我娘就是熬这个给我喝的。”他突然道。
    苏婵顿了顿动作。她再一次从高行修的嘴里听到了他的娘。
    在杭州时,他带她祭拜他的娘,却只字不提他的爹。高老将军为何住在远离京城的杭州,偌大的高府成了高行修一个人的宅院。如今在高府,她不能再随便出院,相当于变相的禁足,其中原因她也大概猜出了一些。
    看来他和高老将军的关系,果真是传言不虚。
    究竟是什么样的纠葛,让父子成为了如今针锋相对的仇人。她直觉告诉她应该和他的娘有关系。
    听高老将军说,小时候的高行修不是这样的,他描述的高行修和现在的这个高行修,简直像是两个人。
    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成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高行修蹙眉,盯着她。
    她此刻看着他,眼中有着畏惧和恍惚,似乎还有一丝丝的怜悯。那日她和高显扬对话完之后,看他的也是这种目光。
    他不喜欢别人这样看他,尤其这个人是苏婵。
    她好像一直都是对他有些怕的,这么想着,高显扬说的话又不合时宜地蹦了出来,他的脸色开始越来越不好看。
    “为什么这么看我?”他慢慢问道,声音已经发了沉,“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
    后面两个字他终究没说出口,闭了嘴。
    别人怎么看他他都无所谓,但是她不可以。只有她不可以。
    他从她手中接过喝光的药碗,在桌上放下,发出有些力道的一声响,这响动让苏婵回过神来。
    她看着他阴鸷的脸色,心中一沉,忙摇头,“……我没有这样想。”
    高行修盯着她,他盯着别人看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审视的压迫感,“是吗?”
    苏婵:“别人怎么说都跟我无所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夫君。”
    高行修怔了怔。
    片刻后,他缓了神色。
    他还是第一次从苏婵嘴里听到夫君这两个字,竟然让他心里缓缓一动,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让他的血液都变得不再迟缓,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苏婵看着他缓下来的脸色,心中继续组织着措辞,慢慢道,“将军对我一直很好,我是知道的。只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高行修沉默了片刻。气氛又变得安静下来。
    过了会,他抬起手,慢慢拂上她的发。
    “但愿你心里也是这么想。”
    他的语气缓了下来,苏婵松了一口气。然后腰间一紧,他将她静默地拥住了。
    他很少有这么温情的时刻。他一贯强横惯了,但是偶尔的一两次温柔,足以令人神魂颠倒。他一直是个很容貌出众的男人,只要他卸下冰冷的不近人情,不知道长安城有多少贵女会为他倾倒,但是他仿佛并不懂得如何利用这种优势,也不屑于如此。苏婵垂下眼睛,任由他抱着,默默捏了捏手心。
    “公主的赏花会,你想不想去?”在一片静默中,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苏婵心中一动,抬头看着他,有些迷蒙不解。
    自己做了那样的事,他真的还敢带她出门吗?
    她心中当然是想出门的,但还是极力控制住了。
    她摇了摇头,装作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平静道,“我不想去。”
    “去吧。”高行修道,“整天闷在府里也不好。”
    苏婵这次是彻底不懂了。
    她忍下心中滔天的巨浪,道,“我真的不想去,将军。”
    说不想去,也是真的。她并不想看到那些人对她若有若无的打量与议论,那种感觉让她如芒在背,似乎自打跟了高行修之后,她便在无意中成为了风浪中的焦点。她真的很想逃离这里的一切。
    高行修点点头,也没有再挽留,“好。”
    他果然是在试探她。苏婵捏了捏手心,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犹豫和心动。
    高行修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我最近有些事,可能会回来的很晚,不必等我,你先睡吧。”
    果然如他所言,高行修这几日忙了起来,但是苏婵也丝毫不敢放松。
    她知道自己的院子始终被人监视着,如今除了一个露珠,她不知道身边到底还有没有可靠的人。她每天装作安安分分的样子,白天就刺绣,或者和露珠在廊下坐着玩一会,夜里就早早休息,一幅再无非分想法的模样。
    苏婵从浴房里出来,慢慢绞着自己的发。她走到衣架前,看到上面那身藏青色的君服,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
    这阵子高行修总是早出晚归,有的时候晚上会回来的很晚,她睡了之后他才上榻,她醒了之后他人已不见,只是睡梦中总是会感到一阵喘不上气的压迫感,似乎有人在紧紧抱着她。
    这样倒是很好。苏婵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陷入了沉思。
    他是将军,能够让他忙的事无非就那么几个。苏婵猜测他是不是要打仗了。
    认识他以来,他好像还没有正儿八经打过什么仗,一直是半清闲半忙碌的状态,听说他以前是驻扎边塞的,一去便是几年,去年才刚刚回京。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去。
    烛火突然晃动了一下,有人贴在了她的背后,无声无息的。苏婵吓了一跳,立刻想要回过头去看,被来人制止住,他的力气很大,但是并不粗鲁。
    他贴着她的背,大手顺着她的蝴蝶骨滑下去,力道缓慢又温和,让她的腰更弯了一些,另一只强健的手臂箍住她,让她无从挣脱。
    苏婵急促喊了一声,“将军!”
    身后之人顿了顿,但也仅是片刻,下一刻,他掀起了她的裙角,动作轻柔但不失快速。
    苏婵连忙合拢双腿,开始挣扎,“别——”
    她的反抗似乎令他不满,他呼吸变沉,随之力气粗暴了一些,长腿抵开她,腰间钳制的手更紧。
    苏婵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他冷硬又略带暗哑的声音,“……就这样。”
    苏婵一刹那脸便红了个透。
    但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她紧紧蜷缩着自己,急急道,“……将军,我今日不舒服。”
    他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摩挲着,一点点啄吻她滚烫的耳根,低哑问,“……哪不舒服?”
    他说完,一个施力,将她翻转了过来,把她的双腿交叉在腰后,箍住她的腰,逼她与他直视,又问一遍,“哪里不舒服?”
    苏婵咬了咬唇,“……肚子,肚子疼。”
    高行修蹙了蹙眉,大手来到她的小腹,引起一阵滚烫的窸窣,轻轻揉了揉,“这?”
    苏婵忍着绯红,点了点头。
    高行修将她放开,托的稍稍远一些,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他开始揉着她的肚子,一下又一下,动作有力又沉稳,问,“好点了吗?”
    苏婵玉颈绯红,贝齿轻轻咬住。
    她语气低缓,竟然听上去有些商量的意味,“将军,今日先放我好不好?我实在是……”
    高行修不说话,只是盯着她。他没有说话,苏婵却从他的眼中读懂了意思。
    她当然感受到了。他此刻烫的惊人的体温,全身上下就像是一触即发的火星子似的……她心里很怕,很怕他真的会这么的不管不顾,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么干过。可是不行,不行。
    她忍着羞和怕,视线躲闪,声音轻的如同蚊子,“要不……”她微微抬了抬身子,附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高行修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打横将她抱起,步子又大又快。他将她放了上去,自己随即翻了上来,手臂一抬,落下了帐子。
    他亲了亲她,“……这可是你说的。”
    ……
    云深雨露,帐内春意苒苒。翻涌重归平静。
    高行修仰头看着帷幔,大手搭在她的肩头,一动也不动,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只是重复着这一个动作。
    他侧过来,拂了拂她的唇角,“还疼吗?”
    他很少有这样慵懒又放松的姿态。这次比起之前更加神魂颠倒,他现在浑身上下都透着餍足的舒爽……他盯着她的唇,又凑过去吻了一吻,他温柔起来总是令人难以招架。
    苏婵软的仿佛陷在了泥里,手指都懒得动上一下,她锁骨缩了缩,躲开了他,“……脏。”
    他轻笑一声,贴在她耳边,揉着她红肿的唇角,慢慢道,“……不脏。”
    她闭了闭眼,浑身耻的发烫,逼着自己不再去想,没有回应他。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体力,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点子,她再一次感受到了男人与她悬殊又恐怖的差距。无论是从哪个方面,她都难以招架。
    帐里的气味很浓,她身上的气味更浓,由表及里,从里向外,粘稠的令她不适。她轻轻抿了抿好似裂开的唇。
    他抱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你在想什么?”高行修看着她。
    “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说来听听。”
    苏婵沉默了片刻,声音还带着微微的低哑,慢慢道,“露珠跟我年岁相仿,就比我小了一两岁,如今她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我想给她寻一门亲事。”
    高行修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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