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站在黑暗里,静静地注视着被捆成一团的老妖婆。
    她其实很瘦弱,杀只鸡都不肯喝口汤,只愿意站在一边扒干饭,将所有肉全都留给屋里男人。
    就是这么一个人,握住藤条时,抽打带起的风声都十分响亮,很难想象是从哪里爆出的力气。
    砰。
    咚。
    就算睡得再死,被人硬生生从床下拉下来,也该醒过来。
    孙婆子的脑袋砸在床沿,痛叫一声睁开眼:“谁?!”
    拖着她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有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孙婆子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绑了起来,脑袋和四肢都无法动弹,只能被人用一截绳子拽在地上往前拖行。
    “你是谁?你怎么进我们家了!”
    “你是想偷东西吗?我们家刚买了城里的女人,没钱给你偷!”
    不管说些什么,拖着她的人一句话也没回,沉默与黑暗使得孙婆子越加惶恐。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今年五十多岁快六十,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外面栅栏里关着买回来的女人,你要偷就偷她!”
    “孙成贵,孙成贵你死哪去了!”
    呼救声越来越大,瘦弱的老婆子犹如猪狗一般,被拖向未知的目的地。
    白筱欣赏了许久她的挣扎模样,好心地解释:“他死在了玻璃堆里。”
    这个声音!
    孙婆子的呼救声一顿,很快就认出拖着自己的人就是白筱!她不仅挣脱了铁链,竟然还偷偷摸进房间将自己绑了起来。
    “是你!”苍老的嗓音尖锐极了,“小贱蹄子,你在干什么!赶紧把我放了,信不信我抽死你!”
    白筱轻笑一声。
    “信,怎么不信。”
    “但我有那么傻吗?知道你要抽我,还会放开你?”
    孙婆子还在病中,方才的恐惧与害怕在听见白筱的声音后,全都演变成愤怒与嫉恨。
    她骂得一句比一句脏,各种器官攻击轮番上阵,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村里人,她欺软怕硬惯了,知道下手的是个女人后,就毫无顾忌地辱骂起来。
    白筱一声不吭,既没有被激怒也没有骂回去。
    她用力地拽着孙婆子,将她一点点拖到放置杂物的土屋,然后挪开摆在角落里的大缸,露出漆黑的狭窄窖口。
    骂了一路的孙婆子终于开始害怕,她知道自己对白筱做了什么,若是反过来……谁愿意被当成死人一样被关在地窖里!
    “你……”她的声音夹杂着些许颤抖,“你就算把我扔下去,也逃不出村子,还可能会被其他光棍绑回去,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白筱微微一笑,再次捡起那截绳子,使劲地将不停挣扎的孙婆子往窖口拖。
    多亏了邪祟,若不是他治好她的伤,说不定这会儿还得顶着一副病体拖人,或许还没有孙婆子挣扎的力气大。
    一步、两步、三步……孙婆子终于被拖到窖口,只差几厘米就会彻底掉下去。
    白筱的手臂已经搭上她的肩头,凑在她的耳边幽幽道:“你是不是还想着让孙成贵来救你?”
    “别想了。”
    “他年迈体衰,喝多了非要出门,撞到墙上的玻璃碎片,死透了。”
    孙婆子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她还记得自己今晚根本没给孙老汉舀酒,他怎么可能会喝醉?
    就算是他自己去舀了酒,意识不清地跑出门,又怎么会撞上两米高的墙头,被玻璃碎片扎死!
    是白筱、是这个从城里来的女人,她杀了孙成贵!
    孙婆子的后背激起一层冷汗。
    她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他真的是被房梁砸死的吗?为什么房梁早不掉下来、晚不掉下来,非要在儿子结婚的当晚掉下来,还偏偏只砸中了他?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恐惧。
    孙婆子看着白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妖魔。
    “你到底使了什么邪门的手段,家汉也是你害死的,对不对!”
    白筱没有回答,手臂轻轻往前一推。
    老妖婆重心一歪,猛地栽进地窖里,两米的高度并没有摔伤她,疼痛却无法避免。
    她哀声痛叫时,白筱的脑袋探进窖口,整张脸都隐藏在黑暗里,显得格外阴森冷漠。
    “没人知道这里有个地窖,就算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这句话很耳熟,孙婆子恍惚间突然想到——这是她将白筱关进地窖时说过的话。
    她还说了什么?
    ——这种赔钱货,就该吃吃苦头、磨磨性子,什么时候听话了,什么时候再把她放出来。
    白筱的声音幽幽响起。
    “但我跟你不一样。”
    “我不准备放你出来,也不会让你饿死。”
    “喂鸡的麦麸还有两大袋,放心,我会每天煮熟喂给你的。”
    死是最轻松的事了。
    白筱就没打算让孙婆子这么轻易地死去,这样太便宜她了!
    她就该蜷缩在地窖里,守着过往犯下的罪恶,尝一尝被圈禁被“饲养”的痛苦!
    “放开出去,你这个贱蹄子,没娘生没娘养的赔钱玩意,快放我出去!”
    孙婆子的沙哑嘶吼声还在地窖里回荡,白筱却已经离开窖口,抱着水缸费力地往前挪动。
    呼呼呼。
    喘气声从耳畔传来,白筱扭头一看,只见绿色的小球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伸出两条细线胳膊也跟着一起推动水缸。
    蹭!
    水缸终于堵住了窖口,将叫骂声牢牢地隐藏在地底。
    白筱这才分出精力看向系统:“你……”
    她刚开口,绿色小球就气冲冲地扭过头。
    【我不是帮你害人,我只是看这个老妖婆不顺眼,把她关起来让她涨涨教训而已!】
    白筱若有所思。
    她突然想起系统之前的行事作风,它从来没有反对过用“毒蛇咬人”的做法,包括刚才的主动帮忙……这是不是代表——它并不反对害人,只是不想反派害人?
    想是这么想,但她到底也没有问出来。
    就算得到肯定的回答又怎么样?
    她总不能靠着自己毁掉整个村子,反派注定要走上未来的道路。
    白筱的眉目间流露出一丝笑意,温柔地摸了摸系统的脑袋。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绿色小球瘪起嘴。
    真讨厌。
    用到它的时候,她比谁都温柔;用不到它的时候,就翻脸不认人!
    它扭头就跑走了。
    白筱并没有太过在意,她很快就离开了孙家,朝着村尾的破烂茅草屋寻去。
    她记得系统说过,邪祟混进村庄时,就住在那间茅草屋里。
    过了今晚,或许他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夜,穿着破破烂烂的邪祟躺在破破烂烂的茅草床铺上,脸色阴森得睡不着觉。
    他的脑海里时而闪过哭嚎怒骂的画面,时而又飘过那两片亲得火热的唇瓣。
    失去的记忆怎么也找不回来。
    唯独只剩下对村子强烈的愤恨。
    关键是,偏偏还有个女人时不时地打断他的思绪。
    ——“你跟我一起离开村庄好不好?”
    ——“你不能帮我逃吗?”
    就在他越想越烦躁时,虚掩的茅草门被悄悄地推开。
    边桓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起来。
    很好,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迫不及待主动要见血的!
    邪祟顺势闭上眼,视觉被关闭,听觉变得无比灵敏。
    他听见了那人小心翼翼走路的声音,也听到了那人窸窸窣窣的爬床声……等等,爬床?
    边桓猛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只见一道身影快速地钻进他的被窝。
    勉强算是个被窝吧。
    毕竟上面铺得更多的还是茅草。
    边桓下意识将人拎出来。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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