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迹象表明,他很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被苻坚王猛坑了!
    可事到如今,他没有反悔的余地,更不能当着满朝文武示弱,甚至露出怯意。不然的话,被他变相软禁在宫中的太后必要生事。
    “再派使臣!”
    一条道走到黑,成为慕容评唯一的选择。
    慕容冲仍在豫州,干脆先将清河公主送去长安。
    无论如何,他必须表现出诚意,让苻坚明白,只要肯帮他击退晋兵,美人、黄金、牛羊,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太傅,”有头脑清醒的朝臣,实在看不惯慕容评此举,出言道,“氐人狼子野心,何不派人前往豫州,请吴王殿下出兵?”
    换做一个月前,绝不会有人敢出此言。如今火烧眉毛,再也顾不得许多。
    比起苻坚和王猛,慕容垂好歹是燕国皇室,燕主的叔父!无论怎么看,都比外人可信。
    慕容评面沉似水,阴着表情扫过众人,见有超过半数蠢蠢欲动,明显赞同此意,不由心下骇然。
    双手在背后攥紧,慕容评下定决心,绝不能在这个关头召慕容垂带兵回邺城!要不然,晋兵战败退去,他这个太傅也得退位让贤。
    不过,如果氐人真打算只拿钱不办事,豫州的三万将兵就变得至关重要。
    慕容评绷紧下颌,咬紧压根,实在万不得已,也要慕容垂自己上表,愿意出兵救援邺城,否则,他宁可割地给苻坚!
    想到这里,慕容评悚然一惊,旋即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散朝后,他特地派人请乐嵩过府,面带笑容,言有事相托。
    乐嵩眉心紧皱,对慕容评突变的态度疑惑不解。城外大军压境,城内人心惶惶,太傅竟如此轻松,明显不合常理!
    “乐侍郎,我会手书一封,你即刻动身赶往长安。”
    慕容评打定主意,一定要说动苻坚相助。他就不信,抛出这个诱饵,苻坚会不动心!若是苻坚入套,或许还能一举两得,借机损耗秦氏坞堡。
    “太傅,可是使臣有消息送回?”
    “非也。”慕容评遣退婢仆,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简述几句,随后端起茶汤,等着看对方的反应。
    乐嵩越听越是惊骇,到最后竟是脸色惨白,双手隐隐发抖。他想过慕容评会再许氐人好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太傅……”
    他想劝说慕容评,钱可以给,美人可以送,皇子公主也在所不惜。
    但割让土地?
    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事情传出去,慕容评固然不得好,自己这个负责送信的同样会被口水淹死。
    “怎么,乐侍郎不愿意?”
    慕容评放下茶盏,声音变冷。
    乐嵩额头冒汗,几番想要劝说,喉咙里却像堵着石块。他了解慕容评,可以肯定,如果不点头,今天绝走不出太傅府。
    “请太傅具书,下官点出随行仆卫,明日便动身。”
    “无需明日,今日就可。”
    书信已经写好,健仆和护卫都均已选好。为防乐嵩向宫中传递消息,慕容评选的都是心腹,万不得已时,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乐嵩,确保事情不会提前泄露。
    乐嵩心知无望,只能低头应诺。当日怀揣书信从太傅府出发,连家都没回,出城向长安奔去。
    或许是乐侍郎运气不好,过汲郡时,竟撞上了秦氏运送牛羊的队伍。
    探路的仆兵率先发现鲜卑骑兵,接连打起呼哨。
    天空中飞来两只黑鹰,发出高亢的鸣叫。
    秦璟亲自带队,接到讯号后,下令仆兵分开,一队护卫牛羊,另一队策马冲杀。
    两个照面,护送“使臣”的鲜卑骑兵就被打残。乐嵩和剩余的十几人被仆兵包围,脸色铁青,却是无论如何都冲不出去。想要横刀自刎,竟被飞过的利箭拦下。
    长刀落地,乐嵩恨不能破口大骂。
    既不放人也不让死,这是要闹哪样?
    “你是汉人?”
    仆兵让开一条道路,秦璟策马上前。
    为行路方便,秦璟未着铠甲,仅着玄色长袍,长袖内覆着皮质护腕,腰佩长刀,强弓和箭袋挂在马背上,惯用的镔铁抢却不在身边。
    闻听此言,乐嵩愣了一下,旋即苦笑。
    “是。”
    身为汉人却同胡人为伍,即便在北地也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此行是往何处?”
    “长安。”
    闻听秦氏坞堡有酷吏,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早晚都要开口说话。乐嵩自认没那么坚强,也颇为识时务,压根没有隐瞒的意思,完全是秦璟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秦璟用的是吴地官话,乐嵩愣了一下,也回以吴语。虽然不甚标准,意思总能说明白。
    部分仆兵能听懂,部分却是云里雾里。
    鲜卑骑兵更是两眼蚊香圈,压根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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