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桓容忽觉喉咙发干,紧张夹杂着兴奋,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能不能成,就看这一遭了!”
    思及此,桓容再不犹豫,一把就要拉起慕容冲。结果没拉动,自己一个踉跄,差点栽到对方身上。好悬单膝撑住,才没有当场出丑。
    只不过,膝盖的落点实在巧,正好撞在慕容冲的左肋。
    昏迷中遭此重击,骨头险些断裂,慕容冲忍不住呻吟一声,痛得睁开双眼。
    “你!”
    看清眼前是谁,慕容冲暴怒,当即要暴起杀人。奈何双臂被捆住,实在动弹不得。
    桓容为了保险,将他的两根大拇指绑了起来,就算他有千钧之力,能挣开身上的腰带,双手照样挣不开。
    “我怎么样?”差点摔了一跤,桓容没什么好气,一把抓起捆住慕容冲的绳子,就这样将他拖出了车外。
    慕容冲的美名盛传北地,此时一身狼狈,照样掩不去雪肤乌发,少年风华。一身银甲格外醒目,站在车辕上,立刻引来众人视线。
    鲜卑骑兵大哗。
    “是中山王!”
    “那晋兵说的是真的!”
    “好胆!”
    鲜卑骑兵一阵骚动,纷纷扫开拦路的晋兵,向武车直冲过来。
    慕容垂更是一马当先,长矛斜指向地,谁敢拦住前路,都会被撞飞出去。
    桓容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紧张得手心冒汗。
    慕容冲背对他站着,仍能感到他紧张。伤口疼得麻木,眼前一阵阵发黑,胸中憋着一口气,强撑着讥讽:“你们汉人只有这点能耐,无非是阴谋诡计,懦夫行径!可敢与我叔父当面一战?”
    “我的确不敢。”桓容痛快承认,让慕容冲愣了一下。
    “明知道打不过还硬着头皮往上冲,分不清自身的劣势和优势,闭着眼睛送死,这样的事,阁下能为,我却不会。”
    潜台词,像你这么蠢,我真做不到。
    “你!”慕容冲目龇皆裂,被气得头顶冒烟。
    “原来你能听懂暗喻?”桓容故作讶异,“真想不到。”
    “你、你这……”
    没有被当场气死,慕容冲都很佩服自己。
    桓容的紧张感退去不少,仔细想一想,自己这一番言行当真很像反派。
    明明是大好青年,正义之师啊……
    眨眼之间,慕容垂策马冲至近前,被秦雷秦俭联手挡住。
    慕容垂欲要故技重施,长矛横扫过去,非但没能将两人扫开,反而被拦在十步之外,无法继续向前。
    正如秦璟熟悉鲜卑骑兵,慕容垂对秦氏仆兵同样不陌生。连续被挡开三四次攻击,不由得生出警惕,看向秦雷等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秦氏坞堡的战法,为何晋兵会用?
    这一迟疑,给了旁侧的竹枪兵机会。
    十余杆竹枪同时刺来,对准的不是慕容垂,而是他胯下的战马。
    咴律律——
    战马扬起前蹄,踹断身前两杆竹枪,却挡不住身后来的攻击。
    看到战马中枪的部位,桓容禁不住抖了抖嘴角。这谁?下手如此之黑,当真是人才!
    战马吃痛,无法转身,更多的竹枪从两侧扎来。顷刻间,马身出现五六个血洞,皮毛被鲜血染红。
    慕容垂握紧长矛,挥臂挡开一排竹枪,面甲后的双眼似猛虎一般射出凶光。
    刘牢之和悉罗腾顾不得分出胜负,同时停手冲向武车,冲到中途,却被蜂拥而来的鲜卑骑兵挡住。
    鲜卑骑兵似发疯一般,悍不畏死的冲过来,撕开晋军的枪阵,护在慕容垂四周。
    竹枪兵损失惨重,刀盾手上前,真正的以命换命。留下几十具尸首,双方陷入僵持,谁都占不到便宜。
    正如慕容垂之前所言,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都可能发生。
    此刻即是如此。
    以武车为中心,半径十米之内,双方拼死较量,以命搏杀;十米之外,鲜卑骑兵想要冲进圈内,晋兵拼死拦住,多数人不知晓原因,只是凭本能行动。
    同袍向前冲,自己跟着冲;敌人要上前,必须挥刀挡住!
    从战场上方俯瞰,原本乱成一片的战场,此刻竟如水波辐射,一圈接着一圈,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这样一来,桓大司马就变得尴尬。
    敌寇不杀向大纛所在,却集体冲着一个校尉所在的武车拼命,这样的场景,不是亲身经历,绝不会有人相信。
    “大司马,寇首慕容垂想必就在该处,正是增兵之时!”
    两名刺使先后出言,桓温未及回应,一名满脸血污的步卒突然冲过来,距车架十余步被拦住,无法向前,干脆大声喊道:“督帅,桓校尉生擒寇中山王,困住寇首慕容垂!现被贼寇所围,请督帅增兵!”
    没能他喊完,又一名步卒冲过来,同样是满脸血污:“督帅,世子被贼所伤,幸得桓校尉相救,现正困于阵中,请督帅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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