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身两面红漆,由四匹战马牵拉。马身健壮,通体枣红色,额前均嵌着棱形斑纹,愈发显得神骏。
    桓大司马身着朝服,头戴进贤三梁冠,佩山玄玉,腰间一柄宝剑,剑鞘雕刻虎踞图案,剑柄赫然就是一头卧虎。
    车前司马分立足有,手持缰绳,挥动马鞭。
    车架过处,煞气扑面而来,空气都似凝结。
    道路两旁,百姓肃穆而立,满面敬畏,不敢随意发出声响。
    城头之上,桓容见到这一幕,不禁握住双拳。转头看向旁侧,谢玄等人皆是屏息凝视,表情肃然。
    至于天子司马奕,离得有点远,暂时看不清楚。
    桓大司马身后是一队府军,皆身着甲胄,手持长戟,通身萦绕血腥煞气。
    府军之后紧跟着一辆木质的囚车。
    车内一名大汉,身着麻布囚衣,健壮的身躯蜷缩在方寸之地,一条腿不自然的弯曲,显然已经折断。长发蓬乱,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翻出猩红的皮肉,狰狞可怖。
    这个壮汉不是旁人,正是在深涧被擒的悉罗腾。
    因他受伤太重,根本无法自己行走,由人抬着不成样子,是郗超提议打造一架囚车,将他拉进城中。
    囚车之后是上百名赤裸上身,仅穿一条麻裤的战俘。
    战俘都被五花大绑,由粗绳系成数排。
    和乞伏鲜卑类似,慕容鲜卑男子也有纹身的习俗。按照传统,多是在上臂和肩膀留下部落图腾,再以青黑的汁液涂满。
    要辨别出自哪个部落,撕开衣袖即可。
    上百名战俘,每人臂上都有青黑的图案,足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队伍行到中途,一个沙哑的声音撕开寂静,人群仿佛从梦中惊醒。
    “胡寇杀我全家,这是报应!”
    说话间,一块石头凌空飞出,砸中囚车,发出一声钝响,随后滚落在地。
    “胡寇该死!”
    “打死他们!”
    “报应,这是报应!”
    “阿父,阿母,你们看到了吗?”
    “杀死他们!”
    像是瞬间启动开关,人群的愤怒如沸水蒸腾。不是有府军在两侧拦住,怕要扑上前将战俘徒手撕碎。
    “砸!”
    “砸死他们!”
    不能直接动手,愤怒总要有个发泄的出口。
    石子、草鞋以及树枝草叶纷纷飞来,如雨般落下。
    悉罗腾坐在囚车里,好歹能挡上一挡,不至于立刻遭罪。其他鲜卑人徒步行走,被兜头砸了一身,路没走过一半,已经是满脸青紫,全身狼狈。
    “啊!”
    一个战俘被石块砸中,额头流出鲜血,就要昏沉倒地。
    府军没有半点怜悯,直接用枪杆将他支起,厉声道:“不许停,快走!”
    其他战俘面露狰狞,这些猪狗一样的汉人竟敢如此,如能逃过此劫,早晚有一天要将他们全部杀光!
    战俘行过之后,人群再度高喊,声音冲破云霄,似山呼海啸一般。
    “大司马英雄盖世!”
    “南郡公英武!”
    “大司马万岁!”
    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在这一刻,桓大司马的声望达到顶峰。
    桓容再次咂舌。
    换做后世王朝,哪个臣子敢被喊“万岁”,还是当面喊,绝对是拉下去砍头的下场。哪怕时下不注重这些,多数也是在地方上喊两声。
    桓大司马却好,身在台城之下,当着天子和文武百官的面被喊“万岁”。
    该怎么说?
    桓容侧头想了许久,硬是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
    面对这种情况,不晓得司马奕脸色如何?
    估计绝不会好看。
    车架行到云龙门前,队伍停住。
    桓大司马抽出宝剑,战俘接连被按跪在地。有不服之人,当场被一脚踹在膝窝。对待他们,府军绝无半分手软。
    按照规则,此时该由天子下旨,当众宣读这些贼寇的罪状。不想,桓大司马却打破规矩,取出一卷竹简,命人送上城头。
    这样的行为,和曹操索天子弓之举别无二致。
    百姓不知端的,仍在高呼“大司马”和“南郡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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