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正色出言,杜绝褚太后再提豫州的可能。
    南康公主听褚太后提出豫州,笑容立时收起,柳眉一竖便要开口。不想桓容应对得当,一个软钉子抛出,褚太后的话全被堵在口中,半句也说不出来。
    难不成说幽州不好,让他去争豫州?
    傻子也不会上钩。
    何况桓容一点不傻,身边还有个精明的亲娘。
    “瓜儿所言正是。”
    见褚太后眼神微凝,南康公主展颜笑道:“既然将幽州授封给他,自然要用心竭力,不负太后重托。”
    对于司马奕,桓容在面上尚存几分尊重,南康公主却没那么多顾忌,话间根本提也不提,全当是一缕空气。
    知晓朝会上之事,她对司马奕厌恶至极,如今这样已经算是客气。
    “善。”褚太后并不纠缠,转向南康公主,笑道,“瓜儿能有此心,是你教导得好。”
    “太后哪里话。”南康公主似听不懂话中暗示,全当对方真在夸奖桓容,一时之间笑容更盛。
    接下来的一刻钟,姑嫂俩谈笑自若,唇枪舌剑。
    桓容大气不敢出。
    他很了解亲娘,别看面上带笑,九成已是怒火冲天。想不被火苗燎到,沉默是金最好。
    褚太后知晓南康公主的脾气,见好就收,没有继续给桓容挖坑。饮过半盏茶汤,将话题转到随母子进宫的三车金银珠宝上。
    “当真没有想到,庾希竟会如此大胆。”褚太后皱眉。不称字改称名,可见对其何等厌恶。
    “可不是。”南康公主顺势道,“早该处置他了。”
    说话间,命人将装着琥珀的宝盒送上,打开盒盖,推到褚太后面前。
    “太后看看,这样的好东西宫里可有?”
    见到盒中之物,褚太后神情微变。
    桓容留心观察,确定亲娘所言确实,比起金银玉器,褚太后的确更喜欢琥珀,尤其是类似盒里这种。
    “这也是从那里得来的?”
    “正是。”南康公主向桓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声,口中继续道,“类似的琥珀共有三块,这块最完整。”
    “好,甚好!”
    褚太后拂开长袖,取出半个巴掌大的琥珀,对着灯火细看。草茎虽已变色,叶片的脉络仍清晰可见,映衬四周的气泡,更显得精妙。
    “可惜太小,不然也能做个摆件。”
    “小也能做。”南康公主道,“取檀木做个支架,喜欢就摆上,想收起来也便宜。”
    “这主意倒是好。”褚太后笑道。
    “不是我的主意。”南康公主摇摇头,将桓容拉到身边,顺势拉开他同褚太后之间的距离,“是瓜儿孝顺,给我做了几件精巧的摆设。”
    “哦?”褚太后来了兴致。
    “瓜儿孝顺,知我喜欢这些,不知从哪里寻来几块柰子大的奇石,石面有天然纹路,活似竹林花鸟,还有一座茅屋的图样。还命人寻紫檀木做成支架,石头摆上去浑然一体,别提多精巧。”
    南康公主有意带偏话题,褚太后顺势接言,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弭于无形,殿中的温度都似升高五度。
    “如此,瓜儿也为我做个摆件如何?”
    “台城可不缺巧手的大匠。”南康公主截住褚太后的话,道,“太后若是想要,一声吩咐下去,不用两日就能制好。”
    褚太后笑了笑,倒也没有强求。顺手合上木盒,交给宫婢收起。
    三人正说着话,忽有宦者走进殿中,看样子似有急事。
    “何时如此焦急?”褚太后皱眉。
    “回太后,是长秋宫。”宦者顿住,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说吧,南康不是外人。”
    “诺。”宦者弯着腰,格外的小心翼翼,“官家去了皇后宫中,不到两刻钟出来,大长秋亲自去请医者。看样子,皇后怕是不好。”
    啪!
    褚太后表情震怒,一把拍在矮榻之上。
    “他想干什么!”
    南康公主同样沉下脸色,红唇紧抿,似想说什么,到底忍住没有开口。
    看着倾倒的茶盏,桓容不禁挑了下眉。
    见过作死的,没见过如此作死的。
    司马奕不知道自己就要成为弃子?还是说已经知道,干脆拉着旁人一起难受?
    皇后出自庾氏,就血缘关系来讲,和南康公主算是亲戚。比起没事都要起风浪的娘家人,她的性情堪称懦弱,半点不及南康公主生母,因乱兵而死的庾太后,在宫中毫无存在感。
    桓容回到建康后,就听人说皇后病了。
    如今来看,有庾氏这样的娘家,又有司马奕这样的丈夫,庾皇后想不病也难。
    天子和皇后的事仅有褚太后能够处理,南康公主和桓容起身告退,褚太后没有挽留,赏下两车绢,并派长乐宫宦者相送。
    “多事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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