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听闻此言,钟琳瞳孔紧缩,心头巨震。
    袁真重病?
    如果情况属实,此事大有可为!
    “明公,此言当真?”
    “当真。”桓容点头。
    两成利益不是白送,秦璟不只为他带话,更透露一条重磅消息:袁真病重。
    从秦璟的话中推测,袁真的这场病非同小可,很可能药石无医。再糟糕点,甚至熬不过几月,很快就将一命呜呼。
    袁真统领豫州多年,身为一方大佬,宦海沉浮半生,自然不缺计谋手段。可惜儿子却及不上老子,魄力手段不及亲爹五分。
    若是他病死,袁氏定然群龙无首,立即会分崩离析,成为他人眼中的一块肥肉。
    “必须趁他还在,请下征兵的官文。”
    渣爹想要借刀杀人,褚太后想榨干自己最后的利用价值,前提都是袁真活着,并且生龙活虎,能带兵打仗、挥刀砍人。
    由此,桓容大胆推测,袁真病重的消息还是秘密,至少建康和姑孰都没有得到消息。
    “明公,事不宜迟。”
    知晓袁真命不久矣,钟琳比桓容更形焦急。
    要动手就趁快,必须快刀斩乱麻。
    哪日消息隐瞒不住,这面大旗可就没法扯了。
    “仆以为无需等到盱眙,明公可立即写成表书,遣人快马加鞭送入建康。并将消息透露给公主殿下知晓,借留在建康的人手在城内散布消息,助明公达成此计。”
    以桓容的身份地位,寿春的消息都能被死死瞒住,想必建康百姓甚至部分朝廷官员都被蒙在鼓里。
    既然如此,无妨将消息放大,让建康人都知道,寿春乃至淮南郡已被袁真掌控,朝廷竟一直无所作为,反而千方百计隐瞒。
    桓容身为幽州刺使,有责任剿灭叛臣,手下军队不够,自然要从州内征兵。
    朝廷答应便罢,如不答应,还有更多的后手等着。
    论起玩计谋手段,桓容或许不是褚太后等人的对手,但调动舆论支持,深居台城的褚太后却要差桓容一截。
    必要时,渣爹的名头也可以用一用。
    没道理别人将他算计到骨子里,他却不能反过来利用。
    桓容已是下定决心,既然要撕,那就撕个彻底;既然要黑,那就黑到不容其他颜色存在,让对手如陷深渊,整日心惊胆战,觉都睡不安稳!
    逼急了他,巴掌大的小鱼亮出一口獠牙,瞬间进化食人鱼。哪个敢伸手,皮肉不算,骨头都能给你咬碎!
    “上表如何写,我已有腹案。不过还需孔玙帮我润色一番。”
    “诺!”
    车外细雨绵绵,桓容铺开竹简,提笔饱蘸墨汁,悬腕简上,深吸一口气,落下了第一行字:“臣桓容启陛下:臣授封幽州刺使,近至临淮,闻寿春之变,叛臣袁真拥兵据城,大惊……”
    天空中阴云笼罩,冷风卷着雨水飘洒飞落,瞬息连成一片。
    车厢内光线幽暗,阿黍点燃两盏三足灯,灯足恰好嵌入矮桌边角。
    灯身内部有特殊的构造,火光摇曳中,不闻半点烟气,仅有橘红的火光的腾起,映亮执笔人的一双手,修长、白皙,落下的字却如刀锋一般。
    仅扫过两眼,阿黍便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
    这份上表不是她该看,也不是她能看。但从目光所及的内容,她完全可以肯定,表书递送建康,必将掀起一场风雨。
    无论下发的官文如何,都无法阻挡郎君的脚步。
    如果说盐渎是郎君挣脱桎梏的第一步,幽州必将成为他立身的根本。
    然而,身在建康的公主殿下又将如何?
    阿黍低下头,用力咬住嘴唇,盯着半掩在衣袖内的手指,看着微微泛白的指尖,心头飘过一层阴云。
    表书一挥而就,桓容看过两遍,当即交给钟琳润色。其后铺开绢布,写成给南康公主的书信,仔细塞入竹管,系到苍鹰腿上。
    “去吧。”
    苍鹰竖起翎羽,明白表示老子不爽,不能做白工。
    桓容笑了笑,自柜中取出一盘肉干,同时拂过苍鹰的背羽,道:“等你回来,给你新鲜的羊肉。再者说,到了阿母那里还愁没有好东西吃?”
    苍鹰似乎听懂了,不情愿的吞下三条肉干,对着桓容鸣叫一声。
    “我就说成精了。”
    桓容低声嘟囔,顺势推开车窗,目送苍鹰振翅飞远,任由雨水打在脸上,许久动也不动。
    “郎君,小心着凉。”阿黍将斗篷披在桓容肩上。
    “阿母应该搬入青溪里了吧?”桓容依旧望着车外,出口的话貌似问句,却不像要得到回答。
    阿黍没出声,取出一只精巧的香炉,揭开炉盖,放入一小块暖香。
    熟悉的香气萦绕鼻端,桓容缓缓舒了口气。回过身时,钟琳已经停笔。
    桓容活动两下手指,又取出上表专用的竹简,将润色后的内容重新抄录。
    大概两刻种的时间,几匹快马从车队奔驰而出,马上骑士携带装有表书的木匣,冒雨驰往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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