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如?
    不何如。
    桓容咬住腮帮,一股奇怪的感觉从脊椎蹿升。不期然想起之前闪过脑海的念头,当真有不妙的预感。
    “我不知秦兄是好饮之人。”
    “美酒佳人,人皆向往之,璟亦不能免俗。”
    桓容磨牙,能更不要脸点吗?
    秦璟一派坦然,能。
    桓容:“……”
    话说到这个份上,桓容不好真的拒绝,只能命人设宴。
    “何须如此麻烦。”秦璟笑道,“一瓮两盏足矣。我欲同容弟对饮畅谈,设宴反而不美。”、
    对饮畅谈?
    桓容蹙眉,忽然意识到,秦璟不是简单要饮酒,此举背后颇有深意。既然如此,何妨遵照对方所言。
    “秦兄所言甚是。”挥退婢仆,桓容命阿黍亲自备酒。
    “请秦兄移步东厢。”
    “东厢?”
    “对酒赏月,可为乐事。”
    赏月?
    侧头看一眼窗外,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秦璟面露惊讶,这样的天气可以赏月?
    桓容笑得如沐春风。
    甭管有没有云,月亮就在那里,隔着乌云一样能赏。
    恩?
    这句貌似很有意境。
    总之,桓刺使决心隔云赏月,秦四郎惊讶之后,眸光微闪,欣然应约。
    阿黍的表情始终淡定,起身下去安排。
    廊下的钱实一阵牙酸。
    回头看一眼室内,又看一眼黑蒙蒙的天空,终于大彻大悟,几位舍人说话虽绕,到底还在正常范畴,换成使君,估计正常人都无法理解。
    待酒水备好,天空已降下细雨。
    桓容和秦璟坐在廊下,皆是深衣广袖,面前一只酒盏。
    夜风送来一阵冷雨,雨滴落入盏中,掀起一阵微波。
    桓容端起酒盏,笑对秦璟道:“兄长满饮,弟先干为敬。”
    清冽的酒水入候,口感绵软,后劲微辣。桓容不胜酒力,不敢饮过量,但为表诚意,还是满盏饮尽,未留半滴。
    “敬贤弟。”
    秦璟举杯回敬,酒盏递至唇边,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长袖随动作轻振,带着无尽的洒脱和恣意。
    三盏过后,桓容微感酒意上头,动作慢了下来。
    “弟不善饮,让兄长见笑。”
    秦璟浅笑挑眉,单手撑在身侧,望向漆黑的夜空,轻声道:“我像容弟这般大时,曾随长兄出征河内。”
    桓容抬起头,对秦璟选择这个话题微感诧异。
    “河内?可是在洛州?”
    秦璟点点头。
    “当时,北地逢水灾,坞堡粮道被慕容鲜卑断绝,堡内出现奸细,叔父在另辟粮道时被鲜卑和氐人联手截杀,带去的八百仆兵无一生还。”
    桓容动作微顿,随着秦璟的讲述,似能望见遥远的北地平原,听到贯穿天际的喊杀声。
    “氐人和慕容鲜卑暗中联手,几要将坞堡逼至绝境。荥阳已失,河内被围,洛州危在旦夕。”
    “叔父战死,家君不能离开西河,长兄请命征河内、开粮道,我同兄长一并出征。”
    说到这里,秦璟垂下眼帘,将杯中酒饮尽。
    “三百骑兵,七百步卒。”
    “人人皆知此乃死战,恐有去无还。”
    “那一日,暴雨骤降河内郡,千人以命相搏,终取下城池。战后清点,仅存不足百人,几乎人人带伤。”
    冷兵器时代,死伤三分之一就能造成大军溃败。千人死伤九百,战损达到九成,最后仍能拿下河内,这样的战果几乎不可想象。
    “我本非行四,而该行五。”
    秦璟放下酒盏,静静的望着细雨,声音飘散在风中,“当年坞堡遇袭,堡内出现奸细,家君带兵在外御敌,家母为乱兵冲散。”
    “有庶母怀抱长我半月的庶兄,假做我母引开乱兵,最终死于鲜卑之手。故而待我及冠,家君为我取字玄愔。”
    伯仲叔季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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