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秦玦低声询问,“这样不会促成鲜卑人拼命?”
    “会。”秦璟坐在马背,玄色的头盔压在眉上,双眸竟比铠甲的颜色更深。
    “那为何?”
    “城内不只慕容鲜卑。”
    秦玦皱眉,仍有些不明白。
    “胡人勇悍,此乃天性。”秦璟道,“然遇生死抉择,各部不会拧成一股,而是将成一盘散沙。”
    “慕容鲜卑立国称燕,境内杂胡皆被压制,附庸部落亦然。”
    “此番我大军压境,慕容评带兵出走,以慕容暐和可足浑氏的力量,压制不住城内的众人。待到攻破城门,这些胡人想要活命,肯定会调转刀锋杀入王宫,用慕容鲜卑的人头换得自身性命。”
    秦玦仍是不解。
    在他看来,这种行为简直不可思议。
    “奇怪吗?”秦璟转向秦玦,沉声道,“逢乱世,这就是活命之道。”
    “阿兄可会放过他们?”
    秦璟没说话,再次看向城头,声音愈发低沉,“阿岩,你要记住,对百姓当怜,对臣属可悯,对敌绝不能讲半分仁慈。”
    说话间,秦氏仆兵借武车掩护,从四面逼近城门。
    武车设有挡板,城头的箭矢压根射不穿。
    不在保护范围内的仆兵,顶起足有半人高的竹盾和藤牌,前后左右相连,组成一面坚固的盾墙,同样能挡开大部分箭矢,不被伤到分毫。
    如果桓容在场,见到眼前一幕,肯定会对着秦璟瞪眼。
    所谓拿来就用,专利费不交一分,秦兄,这事是不是该好好谈谈?
    武车推到城下,车顶挡板掀开,架起可折叠的云梯,迅速抵至城头。
    城上守军大惊,开始砸下圆木,泼下热油。
    战争从开始就进入白热化,死伤很快出现。
    一架云梯起火,梯上的仆兵躲闪不及,自半空中跌落,砸在碎石之上,瞬间没了性命。
    死亡没有击溃进攻者的勇气,反而掀起可怕的斗志。
    鲜血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秦氏仆兵好似被开启机关的战车,咆哮着向前冲去。
    几名幢主率先冲锋,借又一轮投石器的掩护,迅速攀上城头,遇上惊愕的守军,一脚犹在梯上,手里的刀已砍了过去。
    血雨洒落,缺口打开。
    仆兵如蚁群般攀上云梯,登上城头,喊杀声震天。
    架着攻城锤的武车逼近城门,车内仆兵拉动机关,巨大的圆木被绳索带动,向后退出两米,猛然前冲,狠狠的开砸。
    轰的一声,城门连带城墙一起摇动。
    尘土碎石飞溅,仆兵再次拉动机关,圆木不停歇的砸下,城门很快破开一个缺口,现出大快的石砖和断木。
    “堵死了!”
    原来,城内的守军怀抱死志,为挡住秦氏仆兵,竟将门后堆满木头石块。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怕还会横起木板加固。
    仆兵打出讯号,攻城锤再次挥动,对准门后的断木,一下接一下狠砸过去。
    如果不能破开城门,大军就无法进城,攻上城头的同袍更会身陷险境。仆兵发了痕,不顾开裂的虎口,用尽全身气力,誓要将城门破开。
    “给我开!”
    城头突然飞下一阵箭雨,咄咄的钉在挡板上。
    一名仆兵被射中肩膀,似感觉不到疼痛,将碍事的剑尾折断,任由箭头留在身上,不停的拉动机关,双目赤红。
    终于,伴随一声钝响,门后的石块被砸开,现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
    “继续!”
    仆兵擦一把脸上的汗水,留下几道清晰的血痕。开裂的虎口,破损的手掌,再再证明方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城门将破,守军立刻堵住缺口,长矛和长枪一齐刺出,奈何发挥的作用有限,压根不能抵挡分毫。
    攻城锤已经撞秃锐角,前端开裂,每一次撞上石堆,都会飞出大量碎屑。
    这些碎木成了守军的夺命符,挡在最前方的几人更被扎成刺猬,满身鲜血,哀嚎着倒地不起。
    城头陷入鏖战,城门下亦然。
    秦璟指挥若定,发现南城门出现缺口,立刻派后军压上。
    “阿兄,让我去吧!”
    见秦玸攀上云梯,秦玦终于忍不住了。
    “去吧。”秦璟没有阻拦。
    身为秦氏子,临阵杀敌,身先士卒皆是必然。
    正午过后,南城门终于被打开,门后的守军被击退,秦氏仆兵仿佛嗅到血腥味的狼群,潮水般涌入成内。
    城门被破,城头的守军一阵惊慌。
    秦玸抓准时机,接连砍杀数人,其中一人是在城头指挥的将军。噩耗传出,彻底让守军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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