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有人向阿父举荐术士,卜出邺城非是祥地,否则曹魏不会移都洛阳,慕容鲜卑也不会短暂而亡。”
    “荒谬!”
    秦玦用力点头,大表赞同。
    “大兄曾经出言反对,可惜术士言之凿凿,阿父似另有考量,决定先定都西河,是否移都,只待日后再说。”
    日后再说?
    捏捏眉心,秦璟恍然。
    西河乃秦氏崛起之地,现下只是称王,的确可以为都。日后更进一步,再选都城未为不可。
    “阿兄,还有一件事。”
    “什么?”
    “阿岢送信来,说南阳阴氏又给阿父送了美人。”
    “南阳阴氏?”秦璟挑眉。
    “对,就是当初害阿岢落水,差点病成傻子那个!”说起这件事,秦玦就是满腹怒火。
    “阿父收了?”
    “收了。”秦玦怒道。
    “阴氏好大的脸皮,不只阿父,还想给大兄和二兄塞人!要不是阿母拦下,估计人已经送去了武乡和上党!”
    秦玦越说越气,一阵咬牙切齿。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做什么?”秦璟倒没生气,反而笑了,“鲜卑段氏,你可记得?”
    “鲜卑段氏?”秦玦想了片刻,“跟慕容垂叛出燕国那个?”
    “正是。”秦璟沉声道,“凡鲜卑皇室,如吴王、范阳王等,后宅均由段氏女把持。如非可足浑氏手段狠毒,两代燕主的后宫定也不乏段氏女。”
    慕容垂带兵征伐高句丽,将王妃可足浑氏丢在邺城,却特地派人接走小段妃。固然有慕容令生母出于段氏之故,也是对这个家族的重视。
    “阿兄是说?”秦玦似有些明白,却又不敢确定。
    “外戚。”
    “外戚?”
    “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阴氏如何兴旺,你总不该忘记。”
    哪怕过去几百年,东汉开国之君的这段佳话,依旧在世间流传。
    秦璟掀起嘴角,半面被烛光照亮,半面隐于黑暗。对比鲜明,衬得唇色愈发鲜红。
    室内寂静片刻,秦玦猛然拍案。
    “他们敢!”
    “自然是敢,否则也不会趁这个时候送人。”秦璟微垂双眸,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阿岩,自阿父决定称王,坞堡再不同以往。如阴氏之类会越来越多。你能挡得住一个,能挡下十个二十个?”
    “阿兄……”
    “如今是阿父和兄长,很快就会是你和阿岚。”秦璟看着秦玦,笑容颇富深意,“说起来,你和阿岚也是该定亲的年纪。”
    “阿兄!”秦玦脸色涨红,“阿兄尚未成亲!”
    “我吗?”秦璟拉长声音,黝黑的眼底倒映火光,唇边笑意更深,“阿母曾请人为我卜笄,你难道忘了?”
    秦玦张张嘴,表情瞬间凝固,突然有些泄气。
    “阿兄,术士之言未必可信,你总不能一直不成亲吧?”
    “有何不可?”秦璟淡然道,“这样一来,兄弟才能和睦如初,阿母也不会烦心。”
    “可……”秦玦皱眉,“大兄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秦璟转过头,细听朔风呼啸,话中隐含深意,“我意已决,不会再做更改。况且,有三年前的教训,想必不会有哪家想不开。”
    秦玦无语。
    卜笄是一则,真假不好断言。可那件事真同阿兄无关。
    送来的人一直在西河,阿兄碰都没碰,无论如何沾不上卦象的边。归根结底,是那两家各怀鬼胎,自己作死,落得个人死族灭的下场,能怪阿兄吗?
    最后偏要栽到阿兄头上,流言传了整整半年!
    “此事无需再提。”秦璟话锋一转,道,“无论阴氏作何打算,有阿母在,总不会令其如愿。现下另有一事,我欲交给你办。”
    “阿兄尽管说,我一定办到!”
    是外出追缴燕国残兵,还是捉拿借商队刺探的氐人?
    全部没问题!
    “近日我将往幽州一行,彭城暂时托付于你。慕容鲜卑已不成气候,城内政务也不多,只需隔日带兵巡视,挡住流窜的残兵,收拢流民即可。”
    秦玦石化当场。
    这个时候南下?
    “为一笔生意。”秦璟难得开始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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