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菠萝头却各种膜拜,以为见到神迹,用生涩的汉话表示“这样白的糖他们从没见过,一定是神迹”。
    第二批稍有改进,第三批则停滞不前。
    桓容倒没太过心急。
    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不是专业人才,总归要下边的人摸索,急没多大用处,反而会造成反效果。能去除大部分杂质,让甜味变得纯净,灰点就灰点吧,反正大部分人吃的盐都是灰的,何必着急上火。
    制糖作坊扩大之后,石劭提醒他,以幽州目前的实力,不可能独吞这笔财富,必须找人合作。
    琅琊王氏有意盐市,但势力难出建康,暂时不做考虑。
    收到谢玄来信,桓容曾一度考虑陈郡谢氏,很快又打消念头。以陈郡谢氏的立场,加上江左风流宰相对晋室的态度,除非对方改弦易辙,要不然,这个盟约不能结,结下也不会牢靠。
    小士族和吴姓不能选,选了是给自己找麻烦。
    思来想去没有着落,桓容有些上火。
    最终是贾秉提议,何不同桓大司马做这笔生意。
    桓容当场愣住,以为贾舍人在开玩笑。
    贾秉态度严肃,半点没有说笑的意思。见桓容不明白,干脆从多方面进行分析,列举缘由。更提议,最好将郗刺使也列入名单。
    “天下是为棋盘,世间人皆可为棋子。明公今非昔比,当为执棋之人。”
    “友人尚需底线,敌人大可利用。”
    “天下之大,不局一南北之地。财帛动人,如此暴利,神仙亦会动心。”
    “多方势力联合,牵一发而动全身。线头掌于明公手中,他日生出龃龉,旁人伤筋动骨,明公可保无虞。更可坐收渔翁之利。”
    “再者,益州刺使同大司马不睦,与郗刺使亦有嫌隙,早晚会被拉下官位。明公无需多费心思,倒是宁州刺使有才有谋,极会做人,不妨加以拉拢。”
    “明公且看,不出数日,朝中定将生变。届时,明公可暗中笼络各方,有财路为盾,短期之内,幽州自能安然激流之外。”
    长期?
    那时羽翼丰满,谁来都不惧!
    桓容被贾秉说服了。
    事实上,听过贾舍人的分析,他既有激动又有恐惧。
    执天下之棋?
    虽有逐鹿之心,但是,刚下手就玩这么大,当真好吗?
    贾舍人表示“好”,玩就该玩大的。
    和几个外戚撕扯太降格调,以桓容的志向和身份,该同桓大司马、郗刺使这类猛人掰腕子才对。其他宵小如同蝼蚁,压根不用他多费心。
    “螳螂凶猛,终归是虫,早晚落入雀口。射阳之事不过皮毛癣疥,仆等自会料理妥当。明公当以朝中大事为先。”
    桓容还能说什么?
    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写成书信,请亲娘出面和亲爹周旋。同时派人联络郗愔,送去一小罐白糖,不提往日之事,单就生意进行商洽。
    郗愔的回信很快。
    这笔生意他很有兴趣,按照桓容说的合作方式,利润他要四成。
    桓容没答应,咬死三成,多一分都不行。并且要求,每次到幽州运货的必须是刘牢之,其他人他不认。
    见事情没得谈,郗刺使倒也干脆,直接签下契约,交给刘牢之送去盱眙,顺便带回预定的第一批白糖。
    桓大司马知晓郗愔和桓容恢复联系,却不晓得两人是在做生意。
    如今,坐在青溪里宅院,看到幽州出产的白糖,听完南康公主所言,联系近日之事,终于有几分明白。
    还是那句话,暴利当前,神仙都会动心。
    “瓜儿甚是聪慧。”桓大司马的心情很是复杂。
    最不该成器的,偏偏最是成器。相反,被寄予厚望的反倒扶不上墙。该说世事弄人,命该如此?
    “夫主过誉。”
    “非也。”桓温摇摇头,又舀起一颗糖粒,送入口中细嚼。随后饮下半盏茶汤,道,“此事可为。待我返回营中既与瓜儿书信。”
    南康公主颔首,心知事情初定,内中细节还需商议。但她相信,以桓容目前的能力定然不会吃亏。
    “另有一事,瓜儿出仕三年,现为一州刺使,我意为他提前行冠礼,夫主意下如何?”
    行冠礼意味成人,在族中会有更大的话语权。
    桓容官品千石,有县公爵,掌握一州之地,虽然不满二十,考虑到诸多原因,提前行冠礼也是无可厚非。
    关键在于,桓温会不会点头。
    果然,听到此言,桓大司马表情微顿,没有马上出言,而是陷入了沉思。
    南康公主端起茶盏,垂下眼帘,掩去瞬间闪过的情绪。不是考虑此事,她未必乐意桓容同这老奴再有牵扯。
    傻子都该晓得,市糖会是何等暴利。金山银山送出,老奴也该点头。
    “此事需告知族中。”
    “自然。”
    见桓大司马有松口的迹象,南康公主现出几许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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