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鸾凤相赠,仍还以鸾凤?
    指尖擦过栩栩如生的凤首,秦璟弯起嘴角,笑意涌入眼底。刹那之间,犹如春暖花开,冰雪融化,姹紫嫣红竞相绽放,颜色无可形容,只让人移不开双眼。
    咕咚。
    秦玒咽了一口口水。
    不是羡慕秦璟的好相貌,而是受到太大惊吓。
    从懂事至今,很少看到兄长这么笑。好看是好看,可是在超出常理,太吓人了有没有?
    笑容转瞬即逝,暖意很快被冰冷取代。
    鸾凤钗重回盒中,盒盖落下,金光瞬息掩去。
    “阿兄。”
    “恩?”
    “……没什么。”
    秦玒摇摇头,看着变回平日模样的兄长,想到方才的笑容,喉咙里似堵住石子,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咸安元年,十月
    初冬时节,幽州落下第一场雪子。
    盱眙坊市之名越来越大,往来城内的商队越来越多。
    签发木牌和收税的文吏从早忙到晚,说话说到嗓子冒烟,写字写到手指颤抖,心情却格外的好。
    坊市愈加繁荣,商税愈丰,刺使下令再免一年粮税,更以州治所的名义发下粮种,鼓励百姓开荒种田。
    州内百姓均得实惠,文吏也不例外。
    现如今,盱眙城外少见枯草荒地,多是用木桩隔开的田陇,许多农人开出田,赶种下冬小麦,每日精心伺候,期望明年能够丰收。
    桓容曾想进一步扩大工坊,同钟琳荀宥等人商议之后,又打消这个念头。
    来州内人口有限,单是种田练兵就需大量壮丁。为了开荒,老人妇人甚至连半大的孩子都赶着耕牛、拉起农犁,实在没有更多的劳动力能填充工坊。
    纵然有各地流民补充,照样是杯水车薪。
    现如今,不只临近州郡拦截流民,北行的商队也常常无功而返。不是北方的汉人不愿意南下,而是苻坚下令征兵,汉人亦在其中。
    同时,王猛染病未愈,依旧关心朝政,察觉到长安附近流民减少,派人外出查探,知晓有商队在暗中买人,立即上表苻坚,派兵在边境拦截。
    政权想要巩固,财力兵力缺一不可。而要实现两者,人口至关重要。
    一旦对方勒紧口子,桓容增加人口的计划必要搁浅。
    每每盯着统计人口的簿册,桓刺使都要长吁短叹,人啊,人从哪里来啊!
    开荒种粮要人,招兵守护地盘要人,盐渎的工坊和盐场一样缺人。
    现如今,幽州境内几乎看不到闲人。盱眙和盐渎城内乞丐绝迹,连一些道士都被拉下山,投入轰轰烈烈的经济发展事业,为幽州的建设添砖加瓦。
    至于会不会被世人诟病,桓刺使无暇顾及。
    况且,他也不是白白用人,给出的好处绝对不少。道士拿了好处,自然没有太多抱怨。彼此互惠互利,桓刺使还答应为其建造道观,对方自然乐得为刺使效命。
    不是桓容特立独行,实在是时代所限,想找学者,十成要拜访士族,想找几个“化学家”,必须要上道观。
    还有桓祎率领的船队,据说九月间再次出海,生意越做越大,对船工的需求更上层楼。
    不就之前,桓祎给桓容送来书信,希望能再造两艘海船,多加一些人手,耗费金银不用州内出,有海贸之意的商人全包。
    桓刺使当场挠头。
    这么好的条件,奈何太缺人手。
    实在没人可调,难不成要派兵去抢?
    纠结数日,桓容只能给桓祎送信,地主家没余粮,州治所也没人手,暂时无能为力。
    桓祎回信表示理解,并且在字里行间暗示,可以为桓容排忧解难。方法很简单,盐渎商船出海,寻机停靠临海各郡县,趁机招揽壮丁。
    等人上了船,二话不说,扬帆就跑。
    “船行海上,不挂旗帜,待州兵寻来,人已送至幽州。”
    看过书信,桓容良久无声。
    话说,这还是他纯良憨厚的兄长吗?是不是今天看信的方式不对?
    桓祎的主意貌似可行,深思确有极大问题。
    非有万全把握,桓容并不想贸然行事。不被发现还好,要是被发现,肯定会惹怒地方诸侯,麻烦绝对不小。
    “难啊。”
    难怪刘皇叔跑路都要带着百姓,仁厚慈德之外,估计也是知道人口的重要性。即便自己累点苦点,甚至被拖慢速度,照样要全部带走,一个都不留给那谁和那谁!
    就在桓容头疼时,一支北来的商队抵达盱眙城外。
    当先的马车停住,一名少年推开车门。
    身材高挑,雪肤乌发,高鼻深眸,轮廓精致,颇有几分雌雄莫辨之感。只是眸光冰冷,浑身上下带着遮掩不住的血气。
    “殿下,此地即是盱眙。”一名健仆道。
    “恩。”少年点点头,眺望不远处的城池,沉声道,“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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