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在昌黎和平州那边,听说氐贼和头然联合出兵。”商人顿了顿,“听说慕容鲜卑也插了一脚。”
    “他们不是正闹内讧?难道不打了?”
    “这事说来也奇怪。”商人蹙眉道,“听说氐贼和柔然集合几千人,打了昌黎一个措手不及。慕容鲜卑突然从东边冲了出来,帮着秦氏一起打退来敌。”
    “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中都带着不信。
    燕国是被秦氏所灭,双方结下死仇。
    北逃的慕容鲜卑会帮秦氏?完全不合常理!落井下石还差不多。
    “所以我才说这事奇怪。”商人摇摇头,“只是最近没有往北的商队,大家都避着那一片。如若不然,还能得些确实的消息。”
    “这倒也是。”
    众人闲话少许,等雨势渐小,也就没了说话的心思,纷纷令健仆和护卫打点行装,准备启程。
    接近十二月,南地尚好,北方的路却是越来越难走。想赶在元月前赚上一笔,日夜兼程不说,更得顶风冒雪。
    众人在城门前道别,调转方向各自离去。
    刺使府内,桓容接到北来的消息,尚不及细看,就被急匆匆赶来的贾秉和荀宥打断。
    “明公,传旨的队伍已出建康!”
    桓容攥紧绢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挂心信中所言,很想立即写成书信,询问秦璟伤势如何。然而……用力闭上双眼,重又睁开,桓容将绢布藏入袖中,又把鲜肉送到苍鹰跟前,开口道:“且入内室。”
    “诺!”
    咸安二年,十二月
    晋帝司马曜下旨,以明年为宁康元年,大赦天下。尊王皇后为王太后,追尊先帝元后为顺皇后。并许幽州刺使桓容所请,以“功于社稷”授大司马桓温九锡。
    诏书拟就,经过几番删改,拖延将近两月,终于发下。
    司马曜看过一遍,落下玉玺。
    看到竹简上的印章,谢安和王坦之同时拧眉。一次两次倒也罢了,次次都是传国玉玺,当真是司马曜年少不知事?
    无论两人如何想,诏书既下,不能继续拖延,总要派出使者前往姑孰。
    选来选去,最终选到了谢玄和王献之身上。
    谢玄曾在桓温幕下为官,颇得桓温赏识,此去想必不会受到太多为难。
    王献之同郗氏结亲,貌似和郗愔是天然联盟,实则不然。因与桓容交好,琅琊王氏同桓氏和郗氏的关系都有些微妙。
    此次本可由王彪之前往,王献之却主动请缨。族中一番争论,最终到底接受了这个结果。自此,琅琊王氏的“领军人物”又添一人。
    如桓容预料,琅琊王氏不只重回朝堂,在族内也将一番龙争虎斗。
    鹿死谁手,面前尚且未知。
    只不过,这种争斗不会危及到“性命”,败者再不甘心,也会在胜者面前拱手,为家族尽心尽力。
    魏晋时期,“家族”这个观念被诠释得淋漓尽致,后世再难仿效。
    主意既定,谢玄和王献之接受任命,早早打点行装,点齐随行之人,启程赶往姑孰。
    两人刚刚离开建康,消息已飞送盱眙。
    知晓圣旨内容,桓容并未松口气,反而皱眉道:“仅宣旨意?御赐之物没有送到?一样都没有?”
    贾秉颔首,半合双眼,似对桓容的反应早有预料。
    荀宥开口道:“仆等以为,明公可再上表,谢天子之恩。”
    “谢恩?”桓容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的确该谢恩。”
    事情明摆着,想借桓氏对抗郗愔,九锡就不能免!
    他本以为建康不乏聪明人,就算是拖也该有个限度,不会太过分,以至于激怒桓氏。不料想,对方的确聪明,亦或是太过聪明,真打算踩线!
    只有一道圣旨算怎么回事?
    这是打算继续拖延,一直拖到桓大司马驾鹤西归不成?!
    桓容磨着后槽牙,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北边不安定,建康又是这个态度,真当他没脾气,是个只会哈两声的狸花猫?
    “劳秉之代笔。”桓容冷笑道,“切记,一定要道明我对天子感恩之意。”
    “诺!”
    之前的上表多数由荀宥和钟琳草拟,语气还算客气。换成贾秉,“客气”依旧,字里行间却透出威胁,足够让看到这份上表的人脊背发凉,冒出一身冷汗。
    “事情宜早不宜迟。”
    桓容十分清楚,这是建康在试探,试探他究竟有多少底气,会不会真的翻脸。归根结底,还是他年纪太轻,出仕时间太短,威慑力不足。纵然手掌两州,依旧让人下意识看轻。
    换成郗方回,他们敢吗?!
    “上表写成之后,直接送去建康。”桓容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朝廷会是什么反应!”
    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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