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阿兄不敢?”
    不敢?
    秦玖端起茶汤一饮而尽,起身取来佩剑,转向秦璟,朗声笑道:“此处施展不开,去院中!”
    “阿兄先请。”
    兄弟先后步下回廊,立在桂木之下。
    对面抱拳,旋即长剑出鞘,修长的身影同时前冲,如离弦的箭,正面相击,发出动人心魄的锐利铿锵。
    长剑舞过,带起一道道劲风。
    枝头桂花飘落,星星点点,花香缠绕半空,似薄雾笼罩树下之人。
    一个少年立在廊下,看着挥剑相击的父亲和叔父,犹带稚气的面容现出一抹刚毅。
    十招过后,秦玖败于秦璟剑下,颓废之气却一扫而空。
    兄弟相视一眼,竟当场哈哈大笑,笑声中不见往日的郁气,反增几分心胸开阔的舒朗。
    秦璟察觉少年的视线,转头看向廊下。
    少年双手平举,向秦璟深深弯腰。
    “谢叔父。”
    第二百三十七章 巡狩一
    心结打开, 秦氏兄弟对坐畅饮。
    一觞紧接着一觞, 秦玖喝得酩酊大醉, 很快倒在榻边,笑容里带着醉意,眉眼间的郁气尽数消散。
    人依旧消瘦, 萎靡之态不见分毫。
    如无旁人加以挑唆,想必能逐渐醒悟过来,用心教导秦钺,尽早清除心怀不轨之人。
    被婢仆搀扶起身时,秦玖踉跄着站稳, 视线朦胧的看向秦璟, 似在喃喃自语, 又似对他人道:“后悔,我何尝不后悔, 奈何……”
    话没有说完, 双眼重又合拢, 似睡了过去。婢仆差点支撑不住, 在侧的童子上前帮忙,才将秦玖顺利送到榻上。
    一面屏风阻隔内外,秦璟收回视线,挥退婢仆,拿起酒勺,舀起满满一勺烈酒,缓缓倒入羽觞。
    自两年前,盐渎酒声名鹊起。尤其是烈酒,初饮如刀刮过喉咙,在肠胃间燃起一团烈火,南地市得一般,运至北地却供不应求。
    现如今,随着西域商路日渐繁荣,盐渎美酒随绢绸瓷器等流入西域诸国,并经西域商人传入更远的国度,据悉往来一趟,价格能翻上十几乃至几十番,卖出天价都是寻常。
    看着觞中清冽的酒水,秦璟半合双眼,记忆闪过脑海,嘴角轻轻勾起,举觞一饮而尽。
    听到一阵脚步声,秦璟抬起头,不期然看到立在门边的秦钺,笑着颔首,道:“阿跃过来。”
    “诺。”
    秦钺已经外傅,身高长相几乎是秦玖年少时的翻版。仅是轮廓稍显柔和,不如父亲和几位叔父的锋利刚毅。
    秦钺腰背挺直,坐到秦璟对面,神情严肃,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眼前的侄子,让秦璟想起在幽州见过的袁峰。对比两个少年,莫名的笑出了声音。
    “阿父?”秦钺面露不解。
    “无事。”秦璟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之前一番痛饮,秦玖醉得不省人事,他却没有半分醉意,只是眼角眉梢染上些许云红,少顷即慢慢散去。
    “父王下令移都,朝廷迁至长安,西河的高门九成以上将要随行。”
    秦璟看着秦钺长大,叔侄之间的情谊不亚于父子。想到秦钺肩上的担子,不禁皱了下眉,语重心长道:“你留在西河,纵有国相辅佐,凡事也当谨慎,身边的人需仔细挑选,莫要多疑,也莫要过于轻信,以免酿成大错,悔之不及。”
    “诺!”秦玖正色应诺,聆听秦璟教诲。
    “我同阿兄提过,待父王离开,即可着手清理府内。尤其是你身边,一定要尽快动手,清理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祸患。”
    秦钺张开嘴,似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阿跃,”秦璟没有追问,继续沉声道,“你要记住,从今往后,说话办事都需谨慎,处理国政军事切忌莽撞。”
    “秦氏祖训需牢记于心,先祖的警言绝不能忘。”
    “秦氏承始皇血脉,当全力扫清贼寇,匡扶华夏,护百姓安稳。”
    “诺!”
    秦钺端正神情,用力点头。
    “我明日离开,短时内不会再至西河。”秦璟取出一把匕首,递到秦钺面前。
    匕首看着不起眼,比寻常所用短了两寸。刀柄以木制成,没有雕刻任何花纹,朴实、简单,不显任何花俏。
    刀鞘材质特殊,竟是鲨鱼皮。
    匕首出鞘,立时寒光四射,显然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凶器。
    “此物随我多年。”秦璟开口,语气中带着怀念,“我年少时外出行猎,不慎在林中迷路,被狼群所围。箭矢用尽,仗着刀兵锋利才斩杀狼王,逃过一劫。”
    “可是那匹白狼?”秦钺终归少年心性,听秦璟提到当年,不由得面带好奇,“我听大君说过,那是头巨狼,在北地都很少见。”
    秦璟笑着摇头,道:“个头的确大,说巨实是不及。不过,白狼皮确是好东西。”
    叔侄俩说话时,婢仆撤下酒水,送上茶汤和糕点。
    秦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读书习武,每日膳食之外总要加几顿糕点。论饭量,隐隐有了向叔父靠拢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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