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王收到回信,额头鼓起数条青筋。
    现在知道后果严重了?
    事情是哪个挑起来的?啊?!
    第三道命令送来时,大王子已同汉兵鏖战两月,彼此互有胜负。表面看是不相上下,可往远处想,汉家天子将要亲征,梁州的兵力至少增多一倍。
    自己手下骑兵有数,父王不可能派出援军。鏖战时间越长,对他越是不利。
    大王子固然爱听好话,又有些刚愎自用,终归没有笨到极点,对危险总能有点预期。这种情况下,他已经生出退意,回复使者,打算按照吐谷浑王的意思,尽速同汉兵休战。
    问题是,他想休战就能休战?
    到别人家里跑马,顺便杀人放火、抢劫财物,如今说句不想打,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赔偿?
    照样不行!
    吐谷浑王知晓事情无法善了,给大王子下令的同时,派人给桓汉递送国书,主动放下身段,颇有求和之意。
    看到这份国书,桓容冷笑一声,直接丢到一边,连回信都懒得写。
    谢安和王彪之非但没有劝说,反而一起表示:陛下做得对,就该这么干!
    两人之前劝阻桓容亲征,不代表反对同吐谷浑的战争。
    事实正相反,对于桓石秀以牙还牙、针锋相对之举,两人举双手赞成。
    随驾的士族郎君求战心切,知晓吐谷浑王递送国书,有主动求和之意,难免心中焦急,唯恐天子点头,失去征战沙场的机会。
    好在桓容压根不理对方请求,坚持之前的决定,御驾亲征,打到吐谷浑丢盔弃甲、彻底没脾气为止!
    太元元年八月,御驾抵达汉中。
    梁州刺使率兵备边,出征吐谷浑,州治所官员大半随行,留下两三人处理州政,遇不决之事递送汶山,交刺使当面。
    御驾抵达时,城内百姓正筹集军粮,路边皆是堆满的大车。
    战斗持续将近三月,朝廷军饷尚未送到,大军所需的粮饷全出自府库。
    州内粮库将要见底,恐不能支应,百姓闻讯,开始自发筹粮。城内的豪强纷纷解囊,粮商也不吝啬,第一批筹集的军粮,足够大军支撑到十月。
    一车车的粮食布匹送到州治所,职吏和散吏正忙着清点,造册后遣人送去前方战场。
    桓容的队伍没有进城,仅派人通知城内。
    知晓御驾经过,治所官员顿时眼前一亮,顾不得其他,立即上马飞驰出城。
    留守的官员请见天子,一为告罪,言御驾至汉中,身为臣子未能恭迎,实是不该;二来,就为城内筹集的粮饷。
    “数月鏖战,汉中青壮多被征召,御北的将兵和壮丁不能轻易调动,如无他法,只能以妇人和老人送粮。”
    职吏言辞恳切,声音沙哑。
    因数月忙碌,熬油费火,人瘦得有些脱相。脸颊向内凹陷,眼底挂着青黑。知道他是累的,不知道的,见他这副样子,八成以为是病入膏肓。
    桓容当场点头,调两队骑兵及豫州青壮护送军粮。
    “谢陛下!”
    职吏伏身在地,久久不起。
    桓容唤了两声,未见有任何反应。甲士上前查看,发现人已经昏迷过去。
    “疲累所致,需好生休养。”
    得医者回报,桓容既是感动,又有几分震撼。召其他职吏询问,知晓昏倒之人出身汉中,家族为当地豪强,曾遭胡贼屠戮,仅剩他这一支,自此恨透了鲜卑和羌人。
    出仕之后,凡事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从未有半点马虎。
    桓石秀带兵出征,特地将他留下,就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并言:“有公在,身后安矣。”
    桓容问话时,谢安等人皆在驾前,包括随驾众人,都受到不小的触动。
    告辞州内官员,御驾继续前行。
    八月底,大军终于抵达汶山郡。
    彼时,桓石秀正带兵邀战,追击一股吐谷浑骑兵,誓要将其彻底剿灭。
    刘牢之被从建康调来,一路快马加鞭,在汶山追上圣驾。满面风尘,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桓容召至御前,商议边界战事。
    看过舆图,知晓桓石秀追袭向西,刘牢之当即眉头一皱,抱拳请命,请带两千人前往接应。
    “臣疑此间有诈。”
    “道坚是说,吐谷浑会设下伏兵?”
    “臣不敢十分肯定。”刘牢之正色道,“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有埋伏,两千骑兵足够接应,确保大军脱身。如果没有,亦能随桓刺使追袭,助大军一臂之力。”
    “好。”
    桓容点头,当场发下军令。
    刘牢之抱拳领命,亲往营中点齐将兵。
    典魁许超留在御驾前守卫,无意随军出袭。随行的秃发孤被刘牢之点出,率领五百秃发部骑兵,加入驰援的队伍。
    桓容走出大帐,亲为骑兵壮行。
    八月的烈阳下,旌旗招展,号角声响彻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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