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重重点头:“是啊!”
    “他有什么好的?”温宜青心中五味杂陈,“他这人又不会说好听话,又无趣,连太子都比你大那么多,你连面也没见过几回,你喜欢他做什么?”
    善善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我又不是找后爹爹。”善善小心翼翼地说:“太子哥哥多大,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宜青:“……”
    她的手一松,小姑娘便哧溜从她的怀里滑了下去。善善落到地上,脚踩在坚实的地面,茫然地抬头看去,就见娘亲又转过身,重新翻开了面前的账本。
    她困惑地挠了挠脑袋。
    “善善。”
    “什么?”
    “你去外头看看,石头回来了没有。”
    “石头哥哥去了嘉和家,要晚上才回来呢。”
    温宜青语气淡淡的:“那你就去厨房说一声,晚上多做两道菜,挑你喜欢的。”
    家里的下人那么多,轮不到她来说,但善善不疑有它,乐颠颠地跑了出去。
    ……
    虽然不明白娘亲为什么不喜欢提皇上,但善善是娘亲的乖乖善善,知道娘亲不喜欢,之后就一句也不提了。
    她在心里记着皇上帮过她的好,比起这个,她的小脑袋瓜里还记着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这日。
    下午放课后,善善坐上家里来接人的马车,她从小窗里露出脑袋,挥手与其他小朋友告别。马车没有往家中的方向开,而是绕了一圈,去往京城里最繁华的闹市。
    马车在一间食楼门前停稳,善善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
    “车夫叔叔,你等我一会儿。”
    车夫点头应下。
    这是京城里最出名的食楼,味道是数一数二的好,听说大厨还是宫中出来的御厨,宾客络绎不绝,还未到饭点,大堂就已经坐满了人。善善一进去,便有伙计热心地上前来招待。
    伙计带着笑脸,没有因为顾客年纪小而轻视她:“这位小姐,今日想要吃点什么?”
    “我不是来吃饭的。”善善仰头问:“我听说你们这儿能订生辰宴,是吗?”
    伙计道:“是有。”
    善善从自己的小金鱼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那我要定个五月十三的。”
    “这……”伙计为难:“这不太行。”
    善善愣了一下:“你刚才不是说能订的吗?”
    “订是能订,只是五月十三这个日子早就被人订走。”伙计道:“小姐有所不知,我们食楼的生意好,预约早就已经排到了七月。您若是定七月十三,那倒还来得及。”
    七月十三?那怎么来得及!
    这些日子,娘亲看起来不太高兴,每次她心里头难过时,只要吃好吃的东西就能高兴起来。五月十三是娘亲的生辰,善善在学堂里找了好多人打听,才从小朋友们的口中打听出这间食楼。她想要给娘亲安排一个惊喜,让娘亲高兴一下,一放学就直奔这儿来了。
    京城里最出名的食楼,价钱当然不同一般,善善一时没有那么多银子,也不好向娘亲要,还是问其它同窗借的,每个人都写了一张借条过去。她还是头一回找人借钱呢!
    善善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家人很少的,不用做很多菜,就分几个,不,一个,只要一个厨子,这也不行吗?”
    “这位小姐,就别为难小的了。”伙计说:“我们食楼只担心人手不够用,从来不嫌人多的。五月十三,那是给高府摆筵席,万万不可能分出来的。”
    善善又求了几回,可伙计还是没松口,只能应了。
    她垂头丧气地走出去,跨出门槛,看到门口有块小石子,顺脚便踢了一下。
    小石头骨碌碌滚出去,善善的目光下意识追过去,就见那块小石头撞到了一个大人的身上,她吓了一跳,连忙说:“对不起!”
    “无碍。”
    声音低沉,十分耳熟。
    善善抬头看去,看到了一个身姿挺拔,剑眉星目,俊美无俦的男人。
    她眼睛一亮,高兴地喊道:“皇……唔!”
    一句称呼还没喊出口,就被男人耳疾手快地捂住嘴巴。善善眨了眨眼,圆溜溜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唔?”
    边谌无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
    噢!善善懂了!
    她以前听云城的说书人讲过,说做皇帝的最喜欢隐藏身份,微服私访,这就是微服私访吧!
    她用力点头,捂住嘴巴的大手才松开,善善小声地问:“好心叔叔,您怎么在这儿,是有什么大案子要办吗?”
    边谌看向她身后,反问道:“你没有回家,怎么来了这儿?”
    “我听说这儿是京城最好吃的食楼,是想来给我娘定生辰宴的。”
    说起这个,善善就有些失落:“可是这儿的伙计说,我来晚了,现在只能订到七月。唉,要是我早点想到就好了。”
    “你娘的生辰?”
    “是啊。”
    “五月十三?”
    善善点了点头,又疑惑:“叔叔,你怎么知道?”
    边谌仍旧没答,只眼中露出浅淡笑意,他伸手摸了一把小孩儿的脑袋,道:“我帮你。”
    “叔叔?”
    他侧头与身边人吩咐一句。善善好奇地看过去,那人长得高壮魁梧,却有一张让人难以记住的普通相貌,他匆匆忙忙走进去,善善的视线也追了过去。
    没多久,那人又重新出来了。
    他的手里捏着一张字条,交到了善善的手里。
    字条是一份契书,定于五月十三,食味楼上温宅做宴,上面写了温宅的地址,还有定金全款数额,底下还有小字写了“已结清”的字样。
    善善从头到尾看完,嘴巴张得圆圆的。
    “这……这……”她惊喜地说:“我可以给我娘办生辰宴了?”
    “嗯。”
    善善连忙低头找自己的钱袋,小金鱼装得鼓鼓囊囊,她举高了递过去:“叔叔,给你!”
    边谌认出来,没接,“给我做什么?”
    “您已经帮我很多啦,还帮我拿到了这个,我不能要您的银子。”
    “这也不算什么。”
    “可我娘说了,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您帮过我那么多,加起来有江河大海那么多,我都还没有好好感谢过您。”善善固执地举高钱袋:“之前的那么多,我都还没回报您,要是您什么都不要,那我就更不好意思收了。”
    边谌莞尔。
    但他如何能拿走一个小孩儿的零嘴钱。
    他思索片刻,便问:“先前你给我的谢礼,今日身上可还带着?”
    “谢礼?”
    善善总算想起来,她低头打开书袋,里面果然有石头给她做的玩具。草编的,木雕的,竹艺的,咣咣当当装了不少。
    边谌从中挑走一个木头雕的小狗,“这个就当谢礼。”
    “只要这个吗?”善善迟疑。
    虽然她将石头给她做的玩具看作宝贝,可是她也知道,这些东西不值钱的,与食味楼的筵席更无法比。
    “这个就足够了。”
    听他这样说,善善这才放下心,
    她把那张凭据认认真真装进书袋里,在最里面的内袋里装好,再抬起头,皇帝仍站在她的面前未动。
    二人的目光对上,边谌问:“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善善指向不远处的马车:“我家的马车就在那,叔叔,你忙你的事情去吧。”
    边谌想了想,“那便捎我一程吧。”
    善善歪了歪头。
    二人坐上马车,车夫一扬马鞭,马车便缓缓行驶起来。
    他也没有说自己的目的地是何方,善善趴在车窗,眼看着又回到了熟悉的回家路上,每到岔路口,她就回头问:“叔叔,要往另一边走吗?”
    边谌便应她:“不必。”
    马车驶过繁华的闹市街巷,很快便进去了宁静的居民区,马车从一座座宅邸门前路过,眼见着快要到家了,善善才听他说:“就这儿。”
    车夫一拉缰绳,马匹嘶鸣一声,便停了下来。
    “这儿?”善善探头往在看,正正好好是一座宅院的大门口,便是她的新邻居的家!
    她见皇帝走下马车,很快想通关键,激动地探出身子:“叔叔,是你搬到了我家隔壁吗?!”
    “是我。”边谌伸手替小姑娘扶正脑袋上的珠花,道:“但此事不能告诉别人。”
    “我娘也不能说吗?”
    “不能。”
    “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吗?”
    “是。”
    善善郑重点头,把秘密咕咚咽进了了肚子里。
    小姑娘的一本正经实在可爱,他莞尔,又道:“但你有空时,可以过来找我玩。若有什么难处,也可以尽管来找我。”
    善善眼睛亮晶晶的,刚要点下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警惕,还往后退了一步,半边身子退回马车里,用车帘遮挡起自己,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她谨慎地说:“……我很忙的,我要上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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