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英想,卫成功命真大。
    每次跳车时,他可是背着近百斤重大麻袋的,没甩死,简直是奇迹。
    因为太忙了,工程接了一单又一单,不看着不行,又有卫成功帮他们捎东西回家,每次带回的话都是两家老人很好,徐凤英和谢沐晖也便没回家。
    转眼间,三年过去,谭涛考上g市医学院,卫成功在g市买了房子,接了父母出来不再回乡。
    农历七月,徐凤英和谢沐晖决定回乡一趟,不管父母同意不同意,都要把他们接出来,他们没时间回乡,两头跑顾不过来。
    两人也打算,这次回乡就把婚事办了。
    翠湖村跟三年前相比变化大了许多,各家各户的房子都变了样,虽然比城里的还差了很多,却不再是塘泥混了山草糊的泥墙和茅草屋顶,换了红土夯实的墙,外面水泥抹墙面,屋顶盖了瓦,好看,住的也宽心,下雨天不再漏雨。
    夏天大家不像冬天呆家里,村头巷尾都是人,村民们穿的比以前好看多了,女人穿着鲜亮的花布做的衣服,男人挺括的卡其布,众人看到徐凤英和谢沐晖,都很热情的打招呼,热情之中,又有着欲言又止的不自然。
    “他们怎么回事?怪怪的。”谢沐晖皱眉说。
    “管他们的。”徐凤英满不在乎,她从不在意人们的看法,如果在意,前世也不可能一个女人在商海里闯出一条血路。
    踏进家门,两人马上就知道村民异样的目光因为什么。
    谢沐晖的爹死了,从松鸦岭山顶跳下去,脑袋摔破,脑浆溅红了身体四周的土地,一双眼睛魔怔住似瞪得浑圆,村民找到时已断了气,这是半年前的事了。
    谢爹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村里传开了谣言,绘声绘色,像是谢爹亲口说的一般,说是喜欢了徐妈又不能和她在一起,想不开就寻了死路。
    徐妈和谢妈因为这个谣言,从亲如一家变成了仇人。
    两人的妈在谢爹死时因为找不到他们,没办法给他们捎信,后来卫成功过来时,已经下葬了,她们担心娃在外面不安宁,没托卫成功传话。
    谢妈大骂徐妈狐狸精害死自己男人,徐妈则骂谢妈没管好自己男人欺负她没儿子没男人的寡妇,两人异口同声要徐凤英和谢沐晖分开,否则,就自杀。
    两家的妈在门口手指一戳一戳要戳到对方脸上了,一面骂一面吐口水。
    日子好过了,吃饱穿暖,想不到还是不安宁。
    “都给我进屋去,再吵,我和沐晖马上走,走了再也不回来。”徐凤英一脚踢上院门。
    木门板剧震,脚下大地也在摇晃,谢妈和徐妈脸一白,一齐噤声。
    徐凤英扭头就走,谢沐晖放了背上行李急忙追了上去。
    “英子,爸妈的事跟咱们无关的。”他急急说,额头冒汗。
    是的,无关,她只是觉得糟心,本来以为重生了,能改写一切,想不到却出了这样的事。
    谢爹前世对她很好,突然死了,别说谢沐晖,她也接受不了。
    她记得那个老人把仅余的粮食让给自己和徐沐晖,饥寒交迫饿死时的惨状。
    明明大热天,天气很好,太阳当头照着,徐凤英却感到很冷,看不到光明,心头充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郁气,没有来由的烦躁。
    一种不愿想信的感觉在脑海里萦绕,谢爹的死只是先兆,预示着,她重生了,也未能改变前世和谢沐晖劳燕分飞的命运。
    一路冲到翠湖边,徐凤英闷头闷脑跳了下去,沉到水底不愿浮起来。
    脚下长长的水草在幽暗里摇荡,徐凤英蹲了下去抓起一把,狠狠地甩打,水里阻力大,可劲儿折腾也弄不起浪花,倒把自己整个精疲力竭,力气耗得差不多了,胸腹间的闷气也消了,猛然间才想起,谢沐晖竟然没下水来抓自己。
    这是不可能的,徐凤英浮出水面四下里看,谢沐晖的鞋子在湖岸边,湖里却不见人,纹丝不动,连个水泡都不见。
    他在湖里!
    徐凤英眼前一黑,拼命游动搜寻,口中高声大叫:“晖子,晖子,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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