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蓦默默听着她的数教,面上装作一副很好说话温和的样子,直点头道:“对,您说得是,不过我们已经领证了,您说说您的想法吧。”
    他这话非常的官方,承认领证的事,但却不承认这事有错,还直接问孙红竹的目的。
    把孙红竹气得干瞪眼,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
    “你!”她指着姜时蓦半天想不到要说什么。
    姜时蓦也不恼,并且脸上一点惭愧的意思也没有。
    过了片刻,孙红竹才想到要说的话:“你既然已经和我女儿结婚了,那这结婚总不能说结就结吧,谁家女儿是白嫁的?彩礼你难道一分都没有?”
    姜时蓦淡然一笑:“彩礼自然是有的,但这些我只会交到茵茵的手里,这是我与她的婚姻,一切都应该由她来支配。”
    孙红竹顿时气急:“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养女儿都是白养的?嫁个女儿一分钱好处也捞不到,什么彩礼应该由她支配,我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她结婚之后不应该报答吗?姜厂长,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今天要是不给个交待,不给个两千块的彩礼,就别怪我不顾母女情义,去把她的丑事说出去!”
    姜时蓦今天真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丑恶嘴脸。
    他确实有些生气了,但声音依然平和,语气十分犀利道:“这么说你当初捡这个养女的时候,只是为了养大嫁出去赚一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那我建议你直接去养几只鸡鸭比较划算,国家现在允许每个家庭可以养限定的鸡鸭,你卖鸡蛋鸭都是比较划算的,但人不是养来卖的,
    现在是新社会,革命婚姻自由,不是旧社会了,你的女儿她有权利决定自己和谁结婚,更有权利支配属于自己的婚姻财务,你作为母亲不祝福她,却来以高额彩礼以及女儿的事情做要挟,是想效仿旧社会卖女吗?”
    “你!”孙红竹再次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拉肚子刚好,还很虚,本来是想跟姜厂长要点彩礼补补身子,没想到现在快被气死了。
    这个姜厂长太难缠了,竟然说她想效仿旧社会,那玩意是能说的吗?
    孙红竹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转换策略,说道:“我说不过你,但既然你娶了我女儿,就是我女婿,你总该为我们家做点什么吧?”
    姜时蓦挑眉道:“你说。”
    孙红竹见他松口,心里一喜,连忙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快和我家大丫结婚,不就是因为她那天喝多了,和你还有你们厂另一个副厂长搞在一起了吗?”
    姜时蓦听到这话眼神一凛,浑身散发出一股摄人的寒气,但孙红竹并没有看他的眼神,又自顾着不屑的说道:
    “她这种烂人,你这么大个厂长怎么能看得上的?还和她结婚,我都为你感到不值 .....”
    “你住嘴!”姜时蓦脸色铁青,沉声怒喝了她一声,把她后面的话硬生生给憋回去了。
    孙红竹这才看到他脸色沉得吓人,禁不住吓了一跳,她眼神闪躲了一下不敢看他,随后又继续不死心的提她的要求:
    “我的要求不高,既然你娶了我家大丫,那你就让你们另一个副厂长娶了我家小萍吧,只要我家小萍嫁给副厂长,我就什么也不会说了。”
    姜时蓦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种人,为了攀富贵,竟然连想让女儿嫁的人都不了解,就敢提要求!
    刚才孙红竹说斓茵的话,已经让他愤怒到了极点,如玉般的脸上一片阴霾,但他并没有把怒气都表现出来,只是不动声色淡然说道:“我会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随后他叫来了他的助理孙扬,交待道:“孙助理麻烦你把这位同志带到隔壁房间去休息一下,我有个会要开。”
    孙扬从姜时蓦的神情中,一秒领会了厂长的意思。
    他虽然是孙红竹的偏房堂弟,但他对孙红竹一点好感也没有,也不亲近,刚才她对姜时蓦说的那些话,他在办公室外间都听到了。
    其实孙扬从小就认识斓茵,他知道斓茵是什么样的人,根本就不认同孙红竹的对斓茵的说法和做法。
    所以他表面虽然十分客气,但看着孙红竹的眼神却冷漠得吓人,沉声对她道:“请随我来。”
    孙红竹见姜时蓦似乎有答应她要求的意思,心里开心得不行,再看到孙扬又是她亲戚,所以立马就跟着孙扬走了。
    孙扬带着她走到办公室后面的一个比较偏僻的房间前,用钥匙打开门,房间不大,很简单,他让孙红竹在里面等着,就出去把门给带上了,随后还动作特别轻的锁上了门。
    十几分钟后,房间里就传出了孙红竹的惊叫声,这个房间本来就是一间杂货房,离着有人的地方很远,再加上姜时蓦特意叮嘱过,所以她叫得再大声都没有人理会。
    那个杂货间是废弃的,里面蛇鼠成堆,孙红竹在里面不被蛇鼠咬,也要被吓死。
    过了大约三个小时后,姜时蓦才叫人去把孙红竹从里面放出来,她在里面昏迷了,抬出来半天才把她叫醒。
    一醒来,她就像疯了一样,不停的大喊大叫:“好多老鼠好多老鼠........”
    孙扬皱眉道:“厂长,她好像被吓得精神失常了,现在怎么办?”
    第32章 没想到孙红竹也有今天
    姜时蓦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丝毫没有半点担心,淡然说道:“送她回去。”
    孙扬依言叫了两个工厂安保队的人,把孙红竹送了回去,对斓家的人就说,她今天疯疯颠颠的跑去厂里闹腾,被厂长派人送回来了。
    斓家的人本来都是商量好,今天让孙红竹去厂里找姜时蓦要钱的,根本就不信孙红竹会不无缘无故的疯了。
    在斓志成不断的追问下,孙红竹精神越来越失常,突然猛的冲出外面,边跑边大喊道:
    “老鼠全都是老鼠,一屋子老鼠,老鼠将我包围了,把我啃光了,啊,不是老鼠是鬼,有鬼啊,到处都是鬼,你们都是鬼....这什么新社会,都是吃人的鬼....”
    这些话被邻居们全部都听到了,都吓得关上门,再也不敢和斓家的人说话,这是什么时候啊,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
    很快,孙红竹就被人抓了起来,先是关进了疯人院,后来又罚她去猪厂挑粪.....
    斓家没有孙红竹,一家人都蔫了,很快又到了斓小萍和斓浩下乡的日子,他们一走,这下斓家就只剩下斓志成和斓诚父子俩了。
    斓诚因为帮斓茵偷户口本的事,已经不敢回家了,天天在工厂挤十人宿舍。
    所以斓家就剩下斓志诚一个人孤掌难鸣。
    斓茵得知孙红竹疯了的事,是姜时蓦告诉她的,这天他们又在湖边相见,姜时蓦还是照旧给她带了一份绿豆糕。
    这些日子,只要他们见面,姜时蓦都会带吃的给她,还从来没有重复过,枣糕,云片糕,槽子糕,龙须酥,还有大白兔奶糖,再就是绿豆糕。
    这些糕点都是这个时候特别珍贵的东西,普通人还真舍不得吃,斓茵感觉她嘴都要被姜时蓦养叼了,以前常吃的食堂粗粮饭,她都吃不下去了。
    姜时蓦每天都会让孙扬给她打饭,有些他空了还会和她一起吃,每天的菜都不重样。
    “没想到孙红竹也有今天。”斓茵边吃着绿豆糕,边解气的笑了起来。
    她被斓家奴役了这么多年,他们一家却都把她当仇人,斓茵心里早就没有这家人了,有的只有仇恨,现在终于大仇得报,她心里爽快得不行。
    斓家的每一个人,她都收拾了,现在就剩下斓志成了,还有姜如冰,一定要让他们俩万劫不复,再无翻身之日!
    姜时蓦看着她脸上既痛快,又痛苦的神情,他想到了她养母对她的刻薄,这那是对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的态度,那分明就是比仇人还狠毒。
    他忍不住伸出修长的大手抚在她头上,他手心宽大而温暖,只听他声音略有些沙哑的说道:“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斓茵转头就看到他满眼的心疼,这种眼神,她从来没在别人的眼中看到过,她不禁不想,原来,在这个世上还是有人真心心疼她的。
    “痛苦终将远去,我们会迎来新的生活的。”这句话像是对姜时蓦说的,又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姜时蓦轻轻点头:“以后,你的生活里有我,我会尽全力护你一辈子。”
    斓茵笑了,这一刻她觉得阴霾了二十年的天空,终于迎来了新的人生曙光。
    两天后,机械厂里突然传出了一些流言蜚语,是关于斓茵和厂里杜副厂长的,说斓茵在庆功晚会那天晚上,先和杜副厂长在一起又去勾搭了姜厂长。
    还说姜厂长是冤大头,捡了别人的破鞋,这些言论自然没人敢正大光明的说,但每人小声说一两句,总有几句是传开的。
    最后这件事还是传到了姜时蓦和崔
    书记的耳中了,斓茵在车间上班的时候,也偶尔能看到不少人经过她的时候,在小声议论。
    几个穿着蓝工装戴着白袖套,扎着麻花辫的女工总是在她身边走来走去,还小声捂嘴说:“快看就是她,和杜副厂长还有姜厂长都有染.....”
    “长得倒是挺好看,怪不得两个厂长都被她迷住了,就是可怜了咱们姜厂长,无缘无故捡了别人破鞋,太替他不值了.....”
    “什么长得好看啊,就是个狐媚子呗,专门勾搭男人,咱们姜厂长太可怜了,快三十娶个女人竟然还是捡的破鞋....”
    “你们说,姜厂长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和她离婚啊?这种破鞋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吧.......”
    “我觉得肯定得离婚,姜厂长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能让她给嚯嚯了......”
    “要是姜厂长离了婚,我就去追,我不嫌弃他离过婚.....”
    不仅是女工会说这些,男工也有拿斓茵开一些黄腔的。
    斓茵听到这终于忍不住了,这些人以为她身边都是大机械响声,听不到她们说话,说得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她几个快步走到那些女工面前,几个女工见她气势汹汹的过来了,连忙惊慌的后退,斓茵速度极快的一把拽住之前说姜厂长离婚,她要去追的女工的麻花辫。
    厉声怒道:“背后说别人倒是有一套,你不也是个爱捡别人破鞋的下贱玩意,当着别人面说别人男人离了婚你要去追,这么上赶着,你简直比破鞋还烂!”
    说完,她抓着辫子用力一拽,就将那女工给拽倒在地上了。
    这时旁边很多男男女女都围了过来,斓茵拿起旁边的扫车间的大扫把,就对着刚才开过她黄腔的男工一顿乱打。
    将这些人全部打得散开了,她才叉腰怒道:“谁再敢听了别人再两三句乱造谣的话,就在这说些污言秽语,我撕烂你们的嘴!”
    “一个个都吃饱撑的是不是?猪饿了尚且会动脑子想办法去拱门求主人给吃的,狗饿了也会动脑子吠叫求得主人的可怜,你们一群人天天饭倒是吃得挺饱,
    脑子是一点都不动,别人说什么你们就说什么,你们有一点分辫事实的能力吗?如果没有还不如去当头猪当条狗,一个个做个人简直是浪费国家粮食!”
    机械厂的人之前都知道斓茵是个脾气好,不爱说话的人,所以现在见她不吭声就嫁了厂长,再听到一点流言就都敢在她面前乱说话。
    说白了,就是欺负她老实,但现在她不想再当老实人了,人活一世,干嘛要委屈自己,该打的人就要打。
    第33章 叫你乱嚼舌根,嘴不要我给你撕烂好了
    地上被她拽倒的女工,气得满脸通红,被同事扶着站起来,就冲着斓茵扑了过去,也想抓斓茵的辫子。
    斓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拧她的手腕,那女工惨叫一声,斓茵又用力扇了她一耳光,凶狠道:“我叫你乱嚼舌根,嘴不要我给你撕烂好了。”
    斓茵拼命撕着那女工的嘴,最后在同事的帮忙下,她才拼命的逃开了斓茵的魔爪,落荒而逃,再也不敢惹斓茵了。
    其他工人看到这个场面,不禁都被斓茵的泼辣吓到了,再也不敢乱说什么,一个个都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安静的干着活。
    很快,姜时蓦听到风声,火速赶到了斓茵的工作车间里,但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斓茵也还是在自己的大生产机械旁做检修工作。
    姜时蓦在车间里巡视了一圈,了解了一些情况后,来到了斓茵的身边。
    他是换了一身蓝色的工装进的车间,头上带着蓝色的工帽,但这一套穿在他挺拔高大的身上,也显得十分好看,他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他背着手走到斓茵身边,就像是个老干部视察一样,斓茵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中,气还没消,看也不看他,闷着头干活。
    姜时蓦用胳膊碰了碰她的背低声问:“还在生气呢?”斓茵倒不是故意使性子,她是气还没消,不想说话。
    姜时蓦看到她这个样子,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亲自剥好了递到她嘴边,用哄她的语气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乖,别生气,吃颗糖,我等下帮你收拾他们。”
    斓茵这才转头问道:“你怎么帮我收拾他们?”
    姜时蓦神秘一笑:“等下你这知道了”。斓茵这才感觉气顺了一点,直接用嘴把他递来的糖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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