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刀见状,也不争辩。
    牛大富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怎么办?”
    “坐下,慢慢聊。”
    范小刀找了个靠门的作为,把佩刀往桌上一放,拿出馒头,慢悠悠吃了起来。临近正午,松鹤楼的客人开始上门,有一拨客人才要进门,范小刀一拍桌子,“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那客人见有官差,也不敢多事,匆忙离开。
    如此三五拨,都被范小刀吓退。
    徐掌柜撑不住了,“范捕头,你这样,耽误我们生意啊。”
    范小刀摊了摊手,“我们收到线报,今日,哦,不,是近期,有一伙江洋大盗要在松鹤楼交易,我们公务在身,也怕是有些难办啊。不过,徐掌柜放心,你看干粮、大白菜都自带,我们办案,从不扰民。”
    “那我们生意怎么做?”
    “生意事小,若是能抓住江洋大盗,你们松鹤楼没准还能立下首功。到时候,我自向上面禀报,给你们松鹤楼请功。”范小刀指着店内柱子上的楹联,“开店盈门,笑迎八方来客,服务周到,广纳四面钱财。徐掌柜,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掌柜是生意人,自然懂得民不与官斗的道理。
    昨日,他大闹六扇门,还收了赵行的佩刀。
    今日这两人来这里闹事,自然是打击报复。
    可他有苦说不出。
    六扇门,他得罪不起。
    但是收赵行佩刀、找赵行麻烦之事,也是少东家的命令,他更得罪不起。受这等夹板气,徐掌柜也只能忍气吞声。就在此时,门外来了五六个彪形大汉,身上配有兵刃,服饰怪异,看上去并非中原人。
    “老板,听说你们松鹤楼的四喜丸子不错,跟我们来一桌丸子宴!”
    范小刀朗声道:“六扇门办案,无关人等退避。”
    一名年轻汉子不服,手握佩刀,怒目而视。
    范小刀冷笑,“按大明律,内城之内,严禁持械上街,你们几个如此嚣张,信不信把你们带到大牢里住几天?”
    年轻汉子道:“你们的大明律,管不到我们大周的人!”
    范小刀这才注意到,这些人服饰之上,都有北周使团的印记。皇帝陛下六十大寿在即,北周、鞑靼、遢罗、高丽等番邦外国,纷纷派出使团前来观礼祝贺,顺便来结交一下大明的权贵,为将在国与国之间的贸易中分一杯羹。
    这些外国使团,仗着身份特殊,在城内目中无人,常有打架斗殴之事发生,已是嚣张跋扈惯了。六扇门也收到了礼部的公文,让他们约束一下门中弟子,尽量不要招惹他们,以免引发两国外交争端。
    范小刀正在气头上,哪里管这些,冷哼一声:“在京城之内,天子脚下,就得按大明的律法行事,我管你是哪国使团,要是犯了事,小爷我照抓不误!”
    年轻汉子抽刀出鞘,道:“好小子,有种。我拓跋白倒想领教一下你的本事。”
    范小刀喝道:“等等!”
    “怎得,怕了?”
    范小刀道:“刀剑无眼。待会儿若是不小心伤到你,也就罢了,可这松鹤楼的东家,可要开门做生意,我们若是动手,损坏了桌椅板凳,那可是不小的罪过。”
    拓跋白傲然道:“那又如何,就算把这座楼拆了,老子出钱重建一座便是!”
    范小刀对徐掌柜道,“你听到了?冤有头,债有主,一会儿动手若有什么损失,你们去找北周人,别把账算在我们头上!你们松鹤楼这么厉害,别整天对自己人窝里横啊。”
    徐掌柜陪笑道:“各位英雄,松鹤楼小本买卖,两位既然要切磋,不如到大街之上。那里宽敞人多,一旦分出个胜负,京中有人传颂不是?”
    那个叫拓跋白的年轻人与为首的老者用番语说了一通,对范小刀道:“素闻中原武学博大精深,在下北周拓跋白,师从天策阁,倒要领教一番,看是否名过于实。”
    天策阁?
    这可是北周武林第一门派,其在江湖上的地位,与武当少林也不遑多让,尤其是阁主拓跋叮当,不光在北周,在中原也是享有盛名,当年他率北周武团闯荡中原,曾横扫黄河以北各大门派,更是在白马寺论战,以一敌四,与少林寺四大金刚打成平手。
    此人是天策阁的人,看上去星眉剑目,神光内敛,武功也不似易于之辈。
    范小刀见对方人多势众,若真群殴起来,两人怕是要吃亏,于是推了牛大富一把,牛大富心领神会,从后门溜走,去搬救兵去了。范小刀往前一站,此事关国体,若是认怂,将来传了出去,六扇门乃至整个中原武林,都怕是遭人笑话。
    “请!”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拓跋白一刀劈来,刀风凛冽,带着一股炽热之意。
    范小刀不敢拖大,连连后撤。
    哗啦!
    一把太师椅首当其冲,断为两截。
    徐掌柜心疼道:“黄花梨的椅子,三十两啊!”
    拓跋白道:“记账!”
    手下丝毫不含糊,见一劈不中,欺身上前,去断范小刀后路,范小刀运起内力,凌空而起,双脚踢向拓跋白面门,拓跋白顺势一送,抓住范小刀的脚,想重重摔下去,范小刀就地一滚,撞烂了一扇屏风。
    “唐伯猫的真迹,一百两!”
    拓跋白道:“算他的!”
    范小刀怒道:“怎么还各算各的?”
    拓跋白道:“大家都是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又连连劈出三刀。
    范小刀又要闪避,又怕损坏松鹤楼的东西,投鼠忌器,处处掣肘,顿时落入了下风。
    哗啦,哗啦!
    松鹤楼内凳子椅子、锅碗瓢盆四处乱飞,每扔出一件,徐掌柜喊出一个数字,又拿着算盘不断计算价格。范小刀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一拳轰向他面门,却被他用一个价值五十两的琉璃瓶挡在身前。
    范小刀只得作罢,转攻为守,连连躲避。
    拓跋白见范小刀道:“你有本事来接招,光躲躲闪闪,算什么英雄?”
    范小刀却道:“小爷家里又没有矿,经不起你这么造,若你把损失都应下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徐掌柜满脸心疼,道:“你们这是比武啊,还是来拆店啊?”
    就在此时,耳旁传来一个悠扬的声音。
    “你们尽管打,不必有任何顾虑,所有损失,都算在我的头上。”
    第31章 克扣
    话音刚落,一名老者信步迈入松鹤楼,三男一女四名带刀侍卫紧随其后。
    来者正是薛应雄。
    今日他穿得是蓝缎常服,但常年久居上位,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从身上散发出来。
    薛应雄来到范小刀身前,“范小弟,咱们又见面了。”
    范小刀拱手道:“原来是薛大人。”
    徐掌柜虽然不认识薛应雄,但看到他身边四个护卫的装饰,绣春刀、飞鱼服,便已猜到了对方身份,心中咯噔一下,锦衣卫。京城达官显贵众多,权力门派错综复杂,只要不主动惹事,一般也不会有事。
    但是锦衣卫不同,他们是那种你不找事,事来找你的衙门。而且,四品以下,有先斩后奏之权,尤其是北镇抚司的诏狱,更为恐怖,十个进去,有九个不能活着出来,素有“一日入诏狱,后悔为世人”之名。
    拓跋白道:“兀那老头儿,你是何人,竟敢管我们大周的事?”
    薛应雄笑道:“一个愿意花钱看你们打架之人。”
    说罢,一摆手,轩辕铁柱给徐掌柜送上一张银票。“这是一千两大通钱庄的银票,我们爷说了,今日楼子里的损失,都算在他头上。”
    锦衣卫送银票?
    那堪比黄鼠狼给鸡拜年,给徐掌柜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收,别得不说,但是一个小小锦衣卫百户,来松鹤楼吃饭,他们都要好吃好喝伺候着,临行之前还不忘拿上一份孝敬,哪里有收钱的道理?
    徐掌柜心想,他们拿一千两银子,这是要收钱的参照啊,于是连去后账房,取出来一千两银票,“一点孝敬,不成敬意。”
    薛应雄微微皱眉,看了轩辕铁柱一眼,轩辕铁柱道,“怎得,嫌少?再给你们五百两,够重建你们松鹤楼了。”
    徐掌柜一咬牙,又取出五百两银票。
    “官爷,这是我们账面上所有的钱了。”
    牛大富见状,还有这等好事,于是道:“徐掌柜,我这里还有两百文。要不,你也随上二百?”
    徐掌柜道:“滚!”
    牛大富碰了钉子,问范小刀,“这位是你朋友?”
    范小刀道:“算吧。”
    “什么来头,这么大?”
    范小刀道:“锦衣卫指挥使,靖国侯薛大人。”
    “啊?”
    牛大富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往后钻,恨不得找个地缝要钻进去。那几个北周人一听,来人竟是当今大明天下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又是第一特务机关锦衣卫的头,心中也犯怵。
    这些年,即便在北周,他们也听过锦衣卫的赫赫凶名。
    拓跋白初生牛犊,又仗着是天策阁的弟子,才不管什么锦衣卫,道:“我管你什么人,敢拦着小爷打架,信不信连你一起打了?”
    为首老者连拦住拓跋白,用北周话跟他叽哩哇啦说了一通,那拓跋白看看薛应雄,又看了一眼范小刀,冷哼一声,“小子,今日小爷有事在身,不跟你计较,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你敢不敢跟我决一死战?”
    范小刀道:“怎得,生死局,还是父子局?”
    拓跋白问,“何谓生死局,何谓父子局?”
    范小刀道:“生死局便是比武缠斗,不死不休,两人相斗,只有一人活着出来。父子局那就简单了,两人比武,输了的以后不管在任何场合,只要见到对方,都要跪下喊爸爸。”
    “小爷我比你大,若喊你爸爸,岂不吃亏?”
    范小刀道:“我儿子比较多。每年磕头发红包,就是一笔不小的挑费,这么算下来,还是我更吃亏。”
    “没事,赶明年,我给你包个大的!”
    两人斗了一番嘴,谁没占到便宜,旋即约定了比武局。
    北周使团众人正要离开,薛应雄忽然道:“萧副使,塔木儿李是不是也跟你们使团一起来到京城?”
    为首那老者大吃一惊。
    倒不是因为他被叫破了身份,毕竟他是北周使团的副使,以锦衣卫的耳目,要想知道他身份并不难,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刻意保持低调,让他吃惊的是,塔木儿李也来中原之事,这件事做得极为隐秘,整个使团二百余人,知道此事的不足三人,竟也被锦衣卫察觉。
    看来,薛应雄出现在这里,并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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