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时飞哈哈一笑,“大人的一城父母官,这里又是知府衙门,又何来不能之理,大人能莅临六扇门,是我们六扇门的荣幸。”回头道,“还不行礼?”
    众捕快跪下道,“见过大人!”
    谢愚淡淡道,“都起来吧!”他指了指范小刀,“这位是……”
    未等谢愚继续,谭时飞接过话,道,“这是我们新任的六扇门副总捕头范小刀,京城来的。在六扇门才干了不到一年,屡破奇案,破格提拔为红衣捕头,真是年少有为啊,还不见过范副总捕头?”
    这话信息量极大。
    京城来的,不到一年,红衣捕头。
    几个词,难免让人以为,范小刀之所以火速提拔,是因为有什么关系,而并不是靠自己的能力,在六扇门,从一个捕快到红衣捕头,按正常程序,少说也得十年,有些人甚至一辈子也熬不出个红衣捕头,而眼前这少年,年纪轻轻,就成了红衣捕头,自然难以让在场的老刑名们不服气。
    谢愚被抢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并不好看。
    不过,他又发挥了隐忍功夫,拍了拍手,“好,既然人已送到,本官先告辞。”说罢,与宋师爷离开了六扇门。
    果然,一名老捕快阴阳怪气道,“屡破奇案?不知范副总捕头破了什么案子,可拿出来让大家分享一下?”
    出招够快!
    范小刀淡淡道,“也没什么奇案,抓了几个间谍,捣毁了北周在京城布局二十年的谍报网络,破了使馆命案,避免了一场外交争端,为朝廷收复凤凰岭提供了绝密情报,运气好而已。”
    此言一出,那老捕快顿时不再言语。
    众人都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奇案,这是不世功啊。
    难怪年轻轻成了江南六扇门的副总捕头。
    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谭时飞见状,连道,“老罗,都知道你是老刑名,破案无数,不过,跟范大人比起来,你那些事就别在这里现眼了,在这里阴阳怪气,是对范大人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
    那位姓罗的老捕快,面色通红,道了一声惭愧,退了下去。
    “今日是范大人履新之日,我们来请范副总捕头来讲两句。”
    范小刀道,“我叫范小刀,山东人,如今派到江南,担任副总捕头,分管江湖司,配合总捕头赵行主持六扇门工作,片汤话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请各位举起手,重温一下我六扇门入门誓言。”
    众人纷纷举手。
    “吾辈公门之人,当恪守尽职,尽忠报效朝廷,为国为民,不以武犯禁,不恃强凌弱,以吾辈之所能,让宵小之辈有所震慑,让权贵之人有所忌惮,为沉冤者得雪,为弱小者仗剑,为天下开太平!”
    声音传遍六扇门的每个角落。
    这几句话,说得正气凛然,可是能够做到的,到底有多少?
    范小刀道,“我看了一下名册,咱们江南六扇门,登记在册的,共有一百八十七人,可现场在座的,只有八十余人,不知道在座的诸位,谁能告诉我,那剩下的一百人,到底什么去向?”
    现场一片死寂。
    不应该是一团和气,说些鼓舞人心的话吗,怎么一上来就找茬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这火烧得也太快了吧?
    谭时飞道,“范大人,剩下那些人,有些外出查案,有些在巡逻,因为大人来得匆忙,所以没能召集全。”
    范小刀道,“那些是应当的,名册之上,我看到隆泰六年的人,到现在依旧在当差,领取俸禄,若没有算错,他们都已经八九十岁了吧?谭捕头,你代理总捕头将近一年了,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谭时飞脸色十分难堪,这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自己的一个下马威啊,他道,“这个中原因,有些复杂,容我事后单独禀明。”
    范小刀道,“有什么话,不必藏着掖着,咱们当面说清吧。”
    就在陷入僵持之时,门外忽然有人大骂,“姓范的,你个混蛋狗`娘养的,给我滚出来!”
    范小刀闻言,脸色一沉,带着众人,来到门外,只见那个已被革职的城门官蒋校尉,背着被褥,赤裸着上半身,站在六扇门口,破楼大骂。
    第219章 旧时王谢堂前燕
    谭时飞见状,喝道:“蒋校尉,你已被范大人革职,还有胆来此,岂有此理!”
    蒋校尉道,“姓范的,我来讨个说法!”
    “什么说法?”
    蒋校尉道,“不就是顶撞了你几句吗?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老子也给你下跪赔不是了,你凭什么革老子的职?”
    范小刀见他丝毫无悔改之色,冷冷道,“品行不端,横行乡里,吃拿卡要,这三宗罪过,足以将你革职。”
    蒋校尉不服气道,“吃拿卡要?”他指着在场的众人,“在场这么多人,哪个没有吃拿卡要过?你凭什么只革我的职,有种连他们一起开除!”
    此言一出,算是把在场所有人都得罪了。
    众人脸色十分难堪,纷纷暗骂。你姓蒋的点背儿踩到屎上,没必要拉着大家一起跟你吃屎吧?本来,还有些同情这位蒋校尉,认为范大人判罚太过于严苛,此刻巴不得把这家伙清理出去。
    范小刀问,“我倒想听听,这些人到底谁吃拿卡要了?”
    谭时飞连道,“这种小人的话,大人不必当真,我们身为六扇门捕快,当为百姓谋福祉,替陛下解忧难,又怎么会有如此行径,这姓蒋的分明是故意挑拨离间,大人切勿轻信。”
    范小刀心中冷笑,都是一个山里的狐狸,跟我谈什么聊斋。这种话,赵行说出来,我信,至于你嘛,呵呵呵。
    蒋校尉知道说错话,连转移话题,“我不管。你夺走我的差事,我一家老小五口,没有了着落,从今往后,我就跟着你混,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别不信,我连铺盖卷都带来了。”
    哟呵,这位蒋校尉是来耍无赖了。
    谭时飞指着他喝道:“混账东西!今日是范大人就任履新之日,岂容你这般胡闹!”
    蒋校尉冷笑一声,“就任?履新?诸位怕是不知,我们这位范大人,一年之前,还是在山寨中当山大王,后来在京城杀了人,靠着关系保住一条命,跑到江南来避风头吧。我们这可是六扇门,不是山寨,姓范的,你来错地方了。”
    一个城门官,当着自己的面,来拆自己的台,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内幕?若说没有人指使,他断然不信。
    范小刀脸色难堪,问,“谭捕头,冲击六扇门衙门,诋毁官差,当何责罚?”
    谭时飞道,“打二十大板,轰出衙门。”
    范小刀道,“那就照办吧。”
    说罢,转身离去。
    两名衙役上来,押住蒋校尉,带到了校场,这些人都是本地人,本就是熟识,又在一个衙门当差,二十大板,也就是做做样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蒋校尉倒也配合,一边痛喊,一边骂范小刀。
    十几板下去,蒋校尉看上去皮开肉绽,但都是皮外伤。
    谭时飞来到校场,两名行刑的捕快连忙行礼,谭时飞摆摆手,“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他来到蒋校尉身前,“兄弟,委屈你了。”
    蒋校尉道,“谭爷,我刚才骂得还行?”
    谭时飞道,“骂归骂,把其他兄弟也牵扯进来,就有些不通人情了。”
    蒋校尉道,“我也是一时口快,没过脑子。这么一闹腾,姓范的估计也没脸在这里混了,不过,谭爷,我的差事怕是也保不住了,您答应的事儿……”
    “我答应什么了?”
    蒋校尉道,“您不是说,让我闹上一闹,若是到位了,就在漕帮给我介绍个堂主的位子。”
    谭时飞道,“这把火已经点起来了,还得添一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我听谭爷的。”
    谭时飞问两个衙役,“打了几板了?”
    衙役道,“还有五板。”
    谭时飞接过杀威棒,道,“我来吧。”对蒋校尉道,“兄弟,你信我吗?”
    蒋校尉道:“信不过谁,也得信谭爷啊。”
    “那好,你忍一忍,且放宽心,等事情过去,你的老婆,我来帮你照顾!”
    说罢,抡起棍棒,照脑袋砸了下去。
    蒋校尉连哀嚎都来不及,登时脑浆崩裂,整个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死得不能再死。
    两个衙役吓得目瞪口呆,“谭爷,这……”
    蒋校尉将杀威棒扔在地上,“怕什么?你们只是执行命令而已,至于他的死,是他不小心用头撞上去的。”
    衙役道:“这事儿要是追究起来……”
    谭时飞道,“你们就一口咬定,范大人下的命令就行。我和衙门中的八十多个兄弟,都能为你们作证!”
    ……
    “死了?”
    范小刀听说蒋校尉被打死之事,也是吃了一惊。
    谭时飞道,“两个兄弟下手没轻没重,那姓蒋的又挣扎,刚好一棍打在后脑上,直接过去了。这种失手,也是常有之事,大人不必介怀。”
    范小刀盯着谭时飞,看得谭时飞心中发毛,脸上强自镇定。
    “死了人了,还不是小事?”范小刀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范小刀心中烦躁,才来了一天,怎么遇到这么多破事?他本来想借助这个机会,先从收城门税的城门官开始动手,把历年来的那些歪风邪气给改一下,可还没等动手,就先死了一个。
    范小刀又来到谢愚公署内,跟他说明了情况。
    谢愚道:“衙役们行刑失手打死人之事,或常有之,此事可大可小,只要家属不闹,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看怎么谈了。”
    范小刀道,“我去谈。”
    谢愚连忙阻止,“这件事让宋师爷去谈,他是本地人,又深知其中的人情世故。你我在此等候消息便是。”
    过了一个时辰,宋师爷回来了,道:“幸不辱命。”
    谢愚给他倒了一杯茶,宋师爷道,“快把我嘴皮子说破了。人死不能复生,他们也都理解,不过,蒋家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赔偿白银一千两,来办理身后事,二是恢复他的城门官身份,保留名誉权。”
    范小刀道,“不行,他犯了错,我已将他革职,又怎能恢复?本想借机会,把城门那边的歪风邪气、恶习陋规给刹一刹。”
    谢知府笑道,“范老弟,该刹要刹,但该妥协,还是要妥协。这件事,若是闹大了,对你我都不利,若位子丢了,你的那些理想抱负,都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
    范小刀道,“怎么听得这么憋屈。”
    谢知府道,“官场,也是江湖。”
    范小刀思考片刻,道,“行,那一千两银子,我来出。”
    临来江南,太子调了五千两银子给他做查案经费,来到金陵第一天,就已经花掉了五分之一。谢知府道,“不用,这些开支,从金陵府库中支出便是。”
    范小刀道,“不过,这件事,怕没那么简单,我要查清楚。”
    谢愚道:“你们六扇门的罗成,是一个老刑名,跟谭时飞素来不对付,可他在这里资历老,经验丰富,办过的案子又多,威望极高,谭时飞也奈何不了他,你可以想办法把他拉拢过来,让他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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