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越:“……也不是,有点废话文学了。”
    “什么是废话文学。”
    “废话文学就是说来说去都是废话。”
    “越越你好像再讲这个文学。”
    岑越:“……”
    两人回去时,远远的风雪中,隐约有车影,岑越停了脚步,拉阿扉的衣袖,“你看,远处是不是车队?”
    “好像……是。”齐少扉面色认真了。
    夫夫两人互看了眼,岑越说:“是二苗他们回来了。”
    曹罗江护院先一步跑去打探情况,看看是不是,齐少扉护着越越先进了里屋,岑越是心急,两人便在轿厅等了等,没一会听到外头曹罗喊:“郎君三少爷,是姜老板车队回来了。”
    真是。
    十辆的空车,迎着风雪走的艰难,还能传来大黑响亮的叫声,在雪地里跑的很快,精神奕奕,江护院见了都避一避,心里想,这狼怎么像狗?
    诶不对,是大黑这狗像狼的紧。
    齐少扉撑着伞,岑越穿着厚厚的斗篷,两人出了门,刚出来就看到模糊的雪景里一道健硕的黑影蹿了过来,很是威风凛凛,结果到了两人跟前,是一个急刹车,溅的都是雪花。
    “大黑!”
    大黑是一改刚才锋锐,像是许久不见一般,欢快的摇着尾巴,蹦蹦跳跳的扑齐少扉,还要蹭岑越,齐少扉一把抱着大黑,“你可不许去扑越越,越越现在不能和你玩。”
    岑越摸摸大黑耳朵,“给你炖鸡吃。”
    大黑耳朵竖起来了,眼睛亮晶晶的,摇着尾巴很是欢快。
    “小越哥!!!我回来了。”姜二苗的声传来,同大黑一般,是跳下了马车就往过来跑,跑到一半及时刹车,“大黑,我跟你说了,不许扑小越哥,他肚子里有小娃娃的。”
    大黑呜咽叫。岑越笑说:“你冤枉了它,它可听话的,没扑。”
    “是没扑,一个急刹,就差打滚了。”齐少扉道。
    许久未见,众人皆是高兴。岑越看二苗,满脸的风霜,脸颊泛红,想必是冻伤了,可二苗双眼很是明亮。
    “平安回来了就好。”岑越去抱二苗。
    姜二苗可高兴了,但不敢去多抱小越哥,他身上寒气重的,略略抱了下就撒开手,是一肚子的话要跟小越哥说。
    “进屋说。”岑越看寇长峰也到了,便道,又跟曹罗说:“车夫们你安顿好。”
    “知道了郎君。”
    姜二苗诶呀了声,岑越停了脚步,还未问怎么了,只见寇长峰说:“你们先进,有一车麦子种子,我搬过来。”
    “小越哥,你先前不是说咱们种子要什么优化。”姜二苗挠头,他都听不懂这些,但懂了一样,“你说种子太单一了,我这次去了长山郡,那边冬日苦寒,雪比咱们这儿还要大,冷的许多,路过村里时,我见庄稼汉们不是很操心,就问你们不怕雪这么大,冻坏麦子吗,他们说年年都这样,不稀奇了……”
    岑越听到这儿,眉宇一动,懂了二苗意思。
    “你买了种子?”
    “我就买了种子回来。”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皆是笑,姜二苗看小越哥这般,知道没买错,对小越哥肯定有用的。
    “有用。”岑越点点头,“江护院你和曹罗搬吧。”
    寇长峰也是才回来,都先歇歇,冬夏走货,各有各的艰难。
    姜二苗拉长峰的手,寇长峰便不强求去搬货。一众人连着大黑进了正院,刘妈妈早知道了,是备着热水,还有饭菜,幸好今个桃源乡的客人来了,吃食备的多。
    “这几日就歇我们这。”岑越说。
    姜二苗也不客气,点头说好。他要是回去了,家里冰锅凉灶的,天这么冷,肯定好一通收拾,还是先歇小越哥这儿。
    齐少扉说:“我去找邹大夫,要一些冻伤药来。”他见姜夫郎脸上有冻伤,寇长峰手已经冻裂了。
    “我去吧三少爷。”梅香送来热茶一听主动说道。
    齐少扉便点点头,也不起身了,他也好奇,这去北上的长山郡情况如何。
    “先喝口水,暖和暖和。”岑越给二苗倒热茶,“先吃饭吧?”
    姜二苗喝了口热水,肚子终于有些热乎气,说:“吃饭吃饭,我们一路都是冷水干粮,我擦洗脸手,先让我吃口饭。”
    等姜二苗寇长峰洗漱过,大黑趴在门口帘子那儿——它的窝上,上头还盖着一张被子,大黑懒洋洋的趴着,尾巴一甩一甩的,看上去很是开心。
    到家了嘛。
    姜二苗是伸手从寇长峰怀里掏。
    岑越和阿扉两人便低头喝茶,又咳了咳,意思二苗你注意点,客厅里还有俩人,还有一狗呢。姜二苗终于摸出来了,掏出来放桌上,高兴说:“小越哥你快看啊,这次卖货的银钱,还有定金契书。”
    一脸求夸。
    齐少扉鼓了下腮帮子,算了不同姜老板计较这个。
    那是牛皮做的信封一样的口袋,姜二苗先是打开,将里头东西倒出来,又是个油布裹着的小封,拆开油布——
    “银票?”岑越认出来了。
    姜二苗点点头,说:“是长山郡最大的银庄,我去店里问过,不是假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岑越这点还是信二苗的,怎么说也做买卖两三年了,还是有经验的,而是笑说:“我是想说,多大的买卖,用银票付账。”
    姜二苗摇头晃脑的很是开心,他在小越哥这儿憋不住话,当即说:“散银子也有,不过一路吃喝用度,花的差不多了,那是散卖时赚的,这个不同,这个是定金,还有剩下的货,东陵老板给的,我第一次知道还有人姓东陵的。”
    桌上一共是九张银票,对折叠在一起,看起来厚厚的。底下是一张契书。
    岑越一看银票面额是一百两银子,这就是九百两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那苹果只带了九车,一车装个九百斤,统共八千一的货,这要是算下来,那一斤要有一百一十文左右了。”
    “小越哥,还有定钱的,我没敢多收,还有葡萄干的钱,只是这路上花销太大了。”姜二苗解释,“一百两是定金,一百两是葡萄干的银钱。”
    “我带了一车葡萄干,这个不能按斤卖,那边天寒,种不了葡萄,吃不上这个,是从来没见过,起先这个不好卖,很是发愁。”
    刘妈妈送饭上来了,是热汤热饭,姜二苗早早闻到香味,刚说话时就咽口水,岑越让二苗、寇长峰都先吃饭,这个不急慢慢说。
    姜二苗扒拉几口饭咽下去就继续说,“葡萄干是五百斤,按着盒子卖的,一盒子有个三斤装,是一两银子一盒,正好有一百盒的货……”
    又扒拉饭。
    寇长峰便接了话,“刚到时,我们谁都不认识,没有门路去拜访长山郡的达官贵人。”
    姜二苗点点脑袋,他也想过学小越哥那般,寻个热闹地方,去卖——可这葡萄干也不好砸呀,再说冬日里,那边热闹的地儿,大官贵族不下车,马车直接到热闹地儿,底下人拦着,不让滋扰的。
    天寒,葡萄干也没啥香味。
    姜二苗可发愁了,好在葡萄干能放,就先卖苹果。
    “租院子的钱,雇烧饭婶子的钱,冬日里又是过年,啥都贵,可气死我了,好在有一点,过年嘛花钱也大方,我一说新鲜的果子,全都迎上来了。”
    姜二苗卖苹果,起先也是散卖吆喝的,冬日里寒风雪花站着叫卖,那也没法子,就吃苦呗,他能吃苦的。
    “我散卖苹果,一斤是一百文,路上花销大,没法便宜,新鲜的果子啊,我是不想往低了报。”
    还真有人买,起先也是像岑越在北雁郡城卖寒瓜那样,叫卖吆喝,一天两天,后来消息传开了,又是过年,来买的人就多了,再后来不是官老爷家来人了,是那大商贾来买的。
    东陵老板就是长山郡有名的大商贾,因为长山郡离西牧国近一些,那边皮毛多,畜牧业发达,养的羊啊牛啊成群结队的,而长山郡严寒,家家户户都会备一些羊皮,穿羊皮袄子。
    这位东陵老板在长山郡做的其实是皮子买卖,将长山郡的茶叶、糖块这些运到西牧国,换大量的西牧国皮子这些,运回来再卖。
    “……这东陵老板一来一回都是赚钱,车不走空。”姜二苗后来打听完东陵老板的产业,是如此感叹。
    姜二苗那时候就盘算,他能买一些什么运回去。
    这个先不提。
    “东陵老板挺客气的,先是来买苹果——”姜二苗说到这儿,放下勺子,眼神有些精锐,跟长峰肯定说:“先前有人来捣乱,就是东陵老板一唱一和做的,为了卖咱们人情。”
    寇长峰点点头,“此人狡猾。”
    姜二苗也没办法,跟小越哥说:“我们人生地不熟,遇到了地头蛇,他想要我们的利,那我想卖货,暂时先跟他走一路,等我们势力强了,到时候我们钳着他,来日方长。”
    岑越点点头,确实如此,“在陌生地方不要意气用事,先保全自己要紧。”
    “我都记着小越哥你叮嘱呢。”要不姜二苗怎会明明看出来了,后来还跟那东陵老板装糊涂,装的感激,像个年轻什么都不懂的傻乎乎夫郎老板。
    姜二苗:“这些人背地里瞧不上我,觉得夫郎做老板,眼皮子浅,稀里糊涂的,傻乎乎的也好。”
    “那苹果,东陵老板明年还要,说要一万斤的货,跟我还价,意思我货送到了,不管买卖,交给他一手的钱,我说没那么多货。”
    “最后定了八千斤,我当时散卖一百文一斤,他却伸手五个指头,给我五十文。”
    姜二苗心里还是气不过,回来路上还想着,挑着好的说,不让小越哥多担心,结果说着说着,吃的闷亏,退的几步,眼底就带着火气。
    时下做买卖,外来的想占据人家大商贾市场,哪里有那么顺利,岑越现在想,他当时卖草莓,搭上了北雁郡城的秦唐二府,已经是极好的运气了。
    可没一帆风顺,什么好事都让他们果子园占了的。
    二苗这次碰上了,也幸好二苗退了退——
    “我知道你气不过,就像是你说的,实力不如人时,矮一头不丢脸的。”岑越安慰二苗,“再说其实分销出去虽是赚的少些,但利落,风险少一些,解约时间。”
    姜二苗一听,点了点头,继续说:“我最初不同意,就有人来捣乱,后来谈成了,六十文一斤,不用管散卖,到了货全给他。”
    “这里九百两银子,一百两葡萄干的价钱,一百两明年定钱,剩下的七百两是今年苹果赚的,散卖贵的那些,回来路费不够了,我就用了。”
    “车费也没结。”
    路上吃喝不算啥,这次跑长山郡花了小半个月时间,都是冬日过年,怎么说一趟货给车夫三两到三两半的银子,这就是三四十两,加上路上开销,总体在五十两以内。
    八千斤的苹果,按六十文一斤算,那就是四百八十两银子,刨去路费等等,起码能赚四百三十两。
    岑越给二苗说完了,二苗嗯了声。
    “其实我知道,咱们是不亏,只是自己能选择是一回事,被强按着必须选择和东陵老板做买卖是另一回事。”
    他们是不亏,是轻松了,但是强逼的选项,要是二苗不同意六十文,或是不想合作,怕是二苗寇长峰一行车队,就要遭毒手了。
    姜二苗本来是心里有气,却说不上来如何,这会听小越哥说的,当即是连连点头,也有几分少年气性,说:“我本来都不想说的,他还想压葡萄干的价钱,是我生了气,长峰护着我,当时局面难看,他就退了。”
    “葡萄干他听了嫌贵,就没定,拿嘴说,让我明年多带一些。”
    岑越给二苗添了热茶,消消火。
    “我明年再看吧,还是有的卖,不过长山郡那边人都挺凶的,也不能这般说,他们嗓门高大,心地其实不错,有些人家很是善良,葡萄干——”
    “除了东陵老板,还有没有别的商贾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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