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幼澄就召冯唐进太微宫,她先吩咐:“让江南的人全部北上,还有那些相熟的粮商让他们不要太过放肆了,能收手就收手吧。江南怕是要出事。”
    冯唐惊讶看着她,赵幼澄是凭借直觉:“若是出事,难免会牵扯到大宗的粮食交易,难保不会牵扯到你。”
    冯唐丝毫不怀疑她的话,略略思索后:“这样吧,江南的粮仓暂且不动,北地的粮仓不能再积压了,既然商队还在走,我随商队往西北走几趟。”
    赵幼澄不想让他这个年纪还要去西北奔波,冯唐却丝毫不在意:“殿下放心。”
    北方的几个粮仓囤的粮食数目太大,他要统筹好,在夏粮进库之前,将旧粮清出去,正好这是个机会。
    等冯唐走后,冬葵进来说:“我哥回来了。”
    才一夜又半天时间,她还惊讶:“找到人了?”
    冬葵有点一言难尽。
    赵幼澄没明白她的意思,等冬凌进来也只是他一个人。
    “怎么回事。”
    冬凌面无表情,只说:“人找到了,只是怕不好回来。”
    赵幼澄心里已经不妙了,问:“她和谁在一起?”
    “忠义候。”
    “无耻!”赵幼澄气的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
    而后又立刻说:“这样,你立刻去……算了,你不合适去。”
    她掉头让冬青去看宋宝珍,顺便请五哥来一趟。
    傅容匆匆而来,还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家里乱成一团,父亲也不敢声张,母亲这几天也病了。连宝珍都要挺着肚子操持家里的事情。
    赵幼澄见他匆匆而来问:“我先说,五哥决定,人找到了。但是在忠义候的别院。”
    傅容一听怔了片刻,才阴着脸说:“她果然还是不死心。”
    赵幼澄见他脸色铁青,气急了。家里有一个不争气的,全家都跟着遭殃。要不然五哥也不会什么都不知道,无人商量。
    “五哥,这样吧,把人带到我这里,就说她来了我这里了,不要告诉姑母这些乱七八糟的。”
    傅容却面色严肃说:“不必,若是一味的袒护她,只会变本加厉。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太清楚趋利避害了。那样永远都记不住教训,你让人把她带回来直接送到家里,我在家里等着她。她若是不想嫁人,我一辈子养着她,但是绝不会让她做糊涂事。”
    赵幼澄心里叹息,五哥还是这个性格。
    “我知道了。”
    傅容知道人找到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和她认真说:“她就是这个性格,是我没有教好她,让她进了上京城,被繁华迷了眼睛,失了本性。”
    赵幼澄叹气,她是知道只傅嘉宜的本质,但她没有妨碍到她的时候,她就没有多管闲事。
    “让姑母不要动气。”
    傅容点点头,也来不及和她说什么感谢的话,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第96章 师叔,你会来救我吗
    ◎会◎
    等傅容一走, 赵幼澄就问冬凌:“谁找到的?”
    “裴大人的人,没有惊动人,等我去了就将消息给了我。”
    赵幼澄没想到裴岘的人动作这么快。
    她想了很久, 才决定说:“这样吧, 你今晚就去抓人,然后直接拉出城,将人扣在城外, 就说是抓奸。我明日一早让五哥去领人。”
    冬凌应了声,就准备出去了。
    赵幼澄又犹豫了片刻:“你等等。”
    她想找个人商量, 就问:“裴大人呢?”
    冬凌也不知道。赵幼澄还是犹豫,她恐吓傅嘉宜的成分最多, 到时候怕把她吓破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做才合适。
    “算了, 今晚先把人带出来, 蒙住头再说, 拉到城外,等明天让五哥去接。你去办吧。”
    冬凌走后, 她就给傅容写了信。
    傅容急着给父母报信,总算知道人在哪里了,有赵幼澄的人在, 也不会出事。
    他到底顾及傅嘉宜的名声, 不好连夜上门去抓她,但也默认了赵幼澄偷偷把人带回来。
    最不成器的人,即便所有人都恨不得指着她骂一顿,但是该保护的时候还是要保护她,家里的败家子不都是这样。
    赵幼澄心里想, 周聿昭, 你既然还是不长记性, 那我就让你长记性。
    等晚上裴岘再来的时候,赵幼澄已经没有脾气了,坐在窗前仰头看着他问:“师叔难不成是看上我这间书房了吗?”
    裴岘见她像是不高兴,有心逗她,还认真打量了一眼书房,说:“是挺不错的。”
    赵幼澄:“……”
    “你要是想住,就住在我的书房里吧。”
    裴岘明知道她是糊弄自己,也不拆穿,问:“你把人带出城去了?”
    赵幼澄了然说:“你果然监视我。”
    “冬凌说不方便,问我借了几个人。”
    赵幼澄问:“我做坏事,你递刀子,有什么分别吗?让人知道了,一样背骂名,你冤不冤?”
    裴岘问:“那你呢?与你不相干的事情,你这样但这风险吓唬人,吓唬后还是一样去收拾烂摊子,你冤不冤?”
    赵幼澄想了下才说:“我总要帮五哥啊,要不然他会被傅嘉宜拖累死。他是我的哥哥啊。”
    裴岘丝毫不怀疑她和傅容之间的兄妹情谊,她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性情娴静,知书达理,只有在自己面前,嘴巴才刻薄的很。
    脾气也大。
    两个人隔着窗户,就这么看着。
    赵幼澄忍不住说:“我又想做坏事了,需要师叔帮帮我。”
    裴岘:“那要看什么事。”
    “私事。”
    “说来听听。”
    “有点不好说。”
    “那我需要考虑考虑。”
    赵幼澄:“师叔借我几个人吧,不用你出面。”
    裴岘来看她,是因为京中有了风声,关于他师从梦谭先生,是谢明松的师弟。以师长身份娶晚辈,是有悖伦常之事。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担心她听到风声会气愤。她毕竟年纪小,受不得这种谩骂。
    毕竟当初在姑苏时,她明明就提醒过他,没想到自己真的陷进去了。
    赵幼澄见他不说话,又补充说:“我做的事却不好让人知道,但是又会闹出很大动静,你帮帮我吧。”
    她很少这样撒娇,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吩咐彭懿去办就成了。”
    赵幼澄听见他松口,就说:“谢师叔。”
    裴岘问:“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吧。”
    赵幼澄:“裴大人不必这么说,我整日闭门不出,能有什么要求。”
    裴岘见她珍珠白的衣衫脖领处,露出细白的脖子,淡淡说:“要是苦夏,就去城外避暑吧。”
    赵幼澄:“陛下都没有出城。”
    裴岘不在乎这些。
    “你身体不好,大家都能体谅。”
    赵幼澄听得好笑:“是吗?你和我皇祖母去说吧,等明日进宫的时候,你最好也这么理直气壮。让皇祖母夸夸你。”
    裴岘也不进去,就站在窗外,赵幼澄问:“江南的那些人,真的都处决了吗?”
    裴岘的眼神里都写着‘你果然不单纯’。
    赵幼澄只当作没看见,慢慢说:“若是单单处决那二十三人,也没什么。但是要是后续让他们闹起来怕是不好收场。”
    裴岘随口问:“那依你之见呢?”
    “我能有什么见解,这二十三人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最好继续彻查,或者孟廷元就不该回来。”
    裴岘听的意外,好狠心的小娘子,这是要把孟廷元折在江南。
    赵幼澄见他不说话,又说:“我不是狠心,杀一个高关澄整顿不了江南,因为高关澄不是江南的父母官。前几年的冯志案才是根本。”
    她说到这儿,好奇问:“当初冯志案为何不查了?”
    裴岘别有深意看她一眼,已经不准备回答了。
    她才思敏捷,只要他多说几句,她肯定就能猜疑到陛下身上。
    裴岘看了眼她桌上的纸笔,她果然在练字,而且描的是他的字。
    他这才从门里绕进去,赵幼澄也站起身,问:“真的不能说吗?”
    裴岘看着桌上的字说:“你练的力道小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站在她身后,抓着她的手,一笔一画的教她,他的手太大,而此时,赵幼澄整个人被拢在他怀里,他带厚茧的手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带着锐气,他声音有些低沉道:“练字,最忌讳心浮。”
    赵幼澄:“师叔一心学问,可谓君子。我是不能比的。”
    身后的人却淡淡看她一眼,声无波澜道:“你不是说,你我孤男寡女,有悖人伦吗?我非君子。”
    赵幼澄:“……”
    赵幼澄说不过他,顺着他的力道,临摹了一张字,才问:“能说了吗?”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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