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终于笑了出来,随即摆摆手阻止他继续八卦,“好了,不要再议论人家的是非。反正啊,心术不正的人总是走不远的,就算一时爬得高了,也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狠狠地跌落下来,那个落差还不如当初就没上去过。”
    唐青宏点点头表示认同,“嗯,冯柏语的仕途是走到头了,但没准这也是他的福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看他和这个女朋友挺般配,什么锅配什么盖,强盗遇上了土匪,彼此都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呢。”
    爸爸面瘫着斜睨他一眼,“叫你不要讨论了还说?咱们两个大男人,讨论人家的桃色新闻合适吗?”
    他吐吐舌头就往爸爸身边凑,“好吧,我错了,你要怎么罚我?我保证不跑。”
    爸爸眯起眼睛审视他一番,“还是算了吧,我肯罚你,那就美到你心里去了!”
    唐青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有点恼羞成怒,指着爸爸半天吭不出完整的话来,“你……你这么说我……我有这么……”
    爸爸捉住他的手指头往自己怀里一带,他就整个人都趴过去了,没什么诚意的挣扎扑腾几下,又像八爪鱼似地缠住了爸爸。
    这一年的春节前,唐奶奶也正式退休了,终于可以悠闲在家安享晚年。两父子一放假就回了鑫城,陪自家老太君欢度春节,三十的前一天唐奶奶还把贾老爷子拉到唐家吃饭,说是以后咱们都属于离退人员,要好好联络联络感情,你那个什么老兵基金会,我能不能也去插上一脚,跟着大队人马到处游玩散心呢?
    贾老爷子对此求之不得,一脸乐呵地欢迎她加入,还在她面前使劲夸赞唐民益和唐青宏,说没有这两个家伙帮忙的话,基金会才不会办得这么顺。如今大家日子过得可好了,那群曾经生活无着的老战友有了个组织可以依靠,吃穿用住也归那些富豪们捐款买单,陪伴在一起的活动更是多,再也不怕独自度过寂寞孤苦的晚年。
    唐奶奶听得那是相当向往,恨不得立刻跟着老爷子出发去见识见识呢,老爷子笑着安抚她,“急什么啊,过了初五咱们就出去呗,给那些老家伙拜晚年,顺便在疗养院住一段时间。新建的那家条件好着呢,请的服务团队也很专业,就是太耗钱。”
    唐青宏就安慰爷爷说:“耗钱咱不怕,咱怕的是有钱没处耗。钱没花对地方才是最恼火的,这钱花对了地方,再多也不算多啊,奶奶,您说是吧?”
    唐奶奶向来豪爽,头发全白了也不显得很老态,还是精神奕奕,加上休息了这一阵,反而比前两年气色更好,“是呀!我孙子说什么都对!钱花在地方不怕多,又不是扔进暗沟里了。”
    贾老爷子不由也应声一句,“那是,扔进暗沟里的钱才是真可惜,不过咱们现在都不在位子上了,也就不要再担心了。大妹子啊,那些事都丢给民益他们去操心呗。”
    唐奶奶呵呵笑着点头道:“对!我这才刚退嘛,还没习惯,民益啊,你老娘我是再也不操心了,后面的事情都归你们去管喽!”
    唐民益微笑着看向这两个为国家付出所有青春和热血的老人,不失庄重地认真回应,“放心吧,你们也该歇歇了,烦心事都交给我们管吧。”
    这一年的春节很是热闹,从大年初一开始,来唐家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唐奶奶虽然退了,可唐民益走得又稳又快,加上年前龙其浩正式调回鑫城,还专程跑了唐家一趟,跟唐民益说起龙老年纪大了,自己也在很多事情上彻底看开了,不再对父亲暗藏怨恨,不再求龙腾四海,放下执念带着孩子和妻子回来,陪在父亲身边让对方安享晚年,以弥补从前这些年错过的亲情。
    他说父亲早就跟他摊牌过,龙系的希望全放在唐民益和龙振东身上,他这个儿子能力不足、性情骄躁,加上过往的污点,是绝不能重用的。权力之争不存在真正的世袭,你出生在这个家庭,只代表你有入场的资格,剩下的就是你能你上,你不能就下,强行待在不合适的位置上,无论于公于私,后果都不堪设想。
    这种斗争向来是残酷而直接的,也是相对公平的,但龙其浩无法接受这种残酷,觉得自己当初只不过犯了个普通人都会犯的错误,凭什么就不能再翻身?父亲手里的权力那么大,只要稍稍偏心一点,顾及亲生儿子的利益,就能把他推上那个至高的舞台。
    他为此恨了父亲很多年,可这么些年下来,他也把唐民益和自己侄儿龙振东一路的辛苦都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换上他是做不到的。等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是那么疼爱那个小家伙,恨不得让她远离所有的苦恼和纷争,只幸福安乐地生活在自己身边……他这才明白和理解了他的父亲。
    既然孩子没有那个高飞的能力,就只好把他牢牢挡在自身的羽翼之下,不让他被外面的狂风暴雨摧折损害,这就是龙老多年来的苦心。他平白无故怨恨了父亲那么多年,现在父亲都老得快要走不动了,他才想到要回报这份父爱,安心守在父亲身边尽几年孝道。
    他的人是回来了,有些话却不那么好出口,所以他还要请唐民益去龙家一趟,代他表达一下自己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
    唐民益当即陪他一起去了龙家,龙老又把唐民益留下深谈几个小时,这件事很快传遍鑫城的小圈子,各种猜疑揣测层出不穷,也造成春节后来唐家拜年的人比往年更多的景象。
    贾思源也在大年初三登上唐家的门,带着他的儿子贾青涵正式来拜年。这在往常可是从没有过的,贾思源自觉处处压过唐民益一头,升迁也一直比唐民益快一点儿,今年却来得异常主动。
    唐青宏对他们也还是老样子,礼貌有余,热络不足,跟唐民益简直一模一样。
    贾思源的耐心好得很,对他们两父子的冷淡都回以单方面的热情,还逼着贾青涵“叔叔”、“大哥”叫个不停,甚至把唐青宏单独拉到一边聊了许久。
    等贾思源两父子留下那些礼物,礼数周到、态度亲热地道别,唐青宏和唐民益也一起送到唐家门口,乍一看两家关系处得真不错,就像回到了上一代最亲厚的时候。
    可一回到唐家关起门来讨论,就连唐奶奶都对儿子和孙子猛烈吐槽,“往年他们又不来?今年这是吹的什么风呀?宏宏,民益,贾思源是不是对你们有啥目的?他可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
    两父子对视一眼,唐民益还算厚道,唐青宏就嘴快了起来,“是呀,他想一箭三雕,做长线感情投资呢。奶奶,您就放心吧,我和爸爸自有分寸。”
    看着孙子这么说那个亲爹,唐奶奶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唉,宏宏,我也不是不让你跟他们来往,不过毕竟嘛……你年纪轻,奶奶不好多说什么,自己谨慎点,啊?”
    唐青宏连连点头,他说出这话也就是为了让奶奶安心。唐家养了他这么多年,总不能养到二十多岁又被狼给叼走吧?奶奶的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
    “奶奶,我只有一个爸爸,也只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不管再过多少年,我都分得清。”
    唐民益倒是劝了母亲两句,“宏宏这么大的人了,心里有数的,您就别多想了。他生是咱家的人,死是咱家的鬼,是不是啊,宏宏?”
    唐青宏笑眯眯地继续点头,唐奶奶却狠狠啐了儿子一口,“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这么咒你儿子太过分了!”
    她一边骂着儿子,还一边双手合十向天祷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天爷您什么没有听到!”
    唐民益被自己的妈弄得囧了,“妈!您都不看看我几岁了,还童言无忌……”
    唐奶奶又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你长到多少岁,对老娘来说都是小娃子!”
    唐青宏实在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被爸爸警告地瞪了一下,就笑得更放肆了。
    翻过年来,钱小天拉着唐青宏兴致勃勃的要做网站,他也没有拒绝,只让对方先做好功课,这几个月把大的想法理一理,他们随时讨论商量,到暑期再具体施行。
    袁俊的药膳店则趁着春节前后大赚一笔,龙城竟然有不少富庶家庭选择在他们店里吃团年饭的,节后也有好多来吃养生餐调理肠胃的,说往年春节期间吃得太油腻,身体都很受不了,在这家店里吃得清淡舒心,吃完了回去肠胃也正常,身体舒服也就能尽快投入节后的繁忙工作。
    ☆、99·唐青宏做伴郎
    开年后大家都很忙,爸爸又开始频繁的往外跑,唐青宏则忙着学业,还有跟袁俊和钱小天、郑则平这些朋友联络公事,连自觉寂寞和失落的时间都没有。再说爸爸每次出差时间很短,多半时候并不在外面过夜,这么一来感觉上就并不难受,再晚回家也还是回了家。
    到了这年的四月,木愚从允州寄来一封红色炸弹,跟自家工艺厂的一个职员选在五月结婚。
    唐青宏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木愚好久没跟他聚会过了,当即打去电话跟对方细聊。
    木愚的声音愈发沉稳,在电话里没有一点怪他的意思,“我们都大了,也都很忙嘛,不一定非要聚会才代表感情好。朋友是一辈子的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是不会变的,我就不老来找你占用你的时间了。我听袁俊说,你现在忙得睡觉时间都短了,要保重身体呀。”
    他听得很开心,笑着追问木愚的恋爱故事,木愚特别老实的了……还真是老实人会选择的爱情,“我最近回厂里带了一个班,她就是班里的一个学徒,我很少看到小姑娘来学这个,手劲啊耐心啊……女孩子一般都做不到嘛,我就很佩服她,也挺喜欢她的。后来她学得很用心,老找我问一些技术上的难题,我们就走到一起了。”
    志同道合、水到渠成,这很不错嘛,并不是非要惊天动地才算爱情。唐青宏对木愚送去真挚的祝福,表示自己一定准时参加婚礼,给这对新人包一个大红包。
    木愚还是那么质朴,“红包就随便了,如果你没有空来也可以,婚礼结束后,我带着她一起来看你。”
    “得,你别说这种话呀,我不但一定去参加,还要做你的伴郎呢!”
    五月初正好放几天假,唐民益却还是很忙,唐青宏和袁俊一起动身去允州,专程参加木愚的婚礼,两个人一左一右做了伴郎,还帮新婚夫妻挡下不少酒。
    穿着礼服的木愚也是一表人才,高高的个子本身就很拉分,加上样貌长得确实不差,在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里异常醒目。木愚的新婚妻子长相普通,却因为新婚的幸福而显得漂亮,满身的甜蜜快要溢出来了,把双方老人和宾客们也感染得情绪高涨。
    木愚向来比较木纳,闹洞房的环节一直在脸红,其实大家没有闹得很过分,就是让他们共吃一个苹果,再背着新娘子做俯卧撑,但两个新人还是面红耳赤结巴了半天。到后来唐青宏和袁俊都不得不救场了,对大家劝说今天就饶过这小两口吧,宴席上酒喝得多,新郎也没有足够的体力做完那么多俯卧撑,何况上面还得背个人呢。
    本地的朋友们可就不依了,年轻的男人们嘻嘻哈哈挤眉弄眼,说人家今晚洞房花烛,几个俯卧撑都做不了,怎么做大人呀?
    木愚当场就窘迫得头都抬不起来,新娘子倒显出两分泼辣本色,把鞋子一脱维护老公,“你们就会欺负他老实,俯卧撑是吧,让我来!”
    她说是这么说,脸上却笑眯眯地,大家也不再为难她,都表示她做十个就算过关了。她很潇洒地俯下身开始做,还让唐青宏在旁边数数字呢,果然体力好得很,做完了起来还对大家做个剪刀手,“耶!完成任务!”
    不愧是学男人活的姑娘,这份豪气不让须眉,木愚心疼地给她擦汗,问她累不累,她这才软软地对木愚一笑,“不累,要不我先回房里去休息,你陪这些兄弟们再玩会。都是你的哥们儿,今天多说说话呗。”
    还真是豪气之余不乏心细,来参加木愚婚礼的很多都是从外地赶来的老朋友、老同学,她刻意留下这段时间让他们跟木愚单独聊聊,不耽误这些男人们之间回顾当年。
    等嫂子一进房间,老朋友们更加放得开了,团团围住木愚坐下来。他们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还有中学时代的一些回忆,跟他们同在允州上学的几个人都说起那时候木愚就像唐青宏的护花使者,而唐青宏这个低年级的校草都被高年级男生私下里叫过“白雪公主”,因为他不但皮肤白,给人印象还很冷傲,在学校里除了跟木愚好,对其他男生女生一概挺冷淡的。
    袁俊听得哈哈大笑,指着唐青宏告诉大家,“他以前上幼儿园的时候,外号就是白雪公主啦!”
    木愚向来知道唐青宏讨厌这种外号,微笑着让大家别逗他了,他脸皮很薄的。可唐青宏现在跟以前比成熟多了,不再会为这种小事情生气,也笑着跟大家打成一片,“没事没事,他们只是开玩笑,不过今天的主角不是我,是这位新郎官啊,你们别让他逃过去!”
    这一下就把大家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同学朋友们纷纷重新把目标对准木愚,“对呀!来来来,给我们老实交代,你到底怎么把新娘子追到手的!这么大方得体的老婆可不好找呀!”
    木愚只好一板一眼地又把跟老婆的交往过程说了一遍,叙述之平淡让这群朋友们听得很不过瘾,“就这?你这讲得也太抽象了!我们要听细节!细节!谁先表白的?表白方式是什么!谁求的婚,求婚时有没有下跪!我们要听这些!”
    木愚结结巴巴地哼哧半天,脸都红透了,但也知道今天不说肯定不能过关,只得豁出去地把自己卖了,“好好,我说!其实没有谁先表白……就是有一天我送她回家,过马路的时侯车太多,我一急把她手牵住了,我们就一起走过去。等我反应过来,觉得好像太唐突,还想把她的手放下去,她眼睛没看我,手却把我抓得挺紧的……我就知道她心里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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