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麓川看着他,心里不忍,但还是尊重丁露曦对他的嘱托,“她不让我告诉你。”
    林展满肚子的话一时又给憋了回去,最后,又问:“你知不知道那王八蛋是谁?”
    陈麓川他也着实不知道如何处理别人的感情纠纷,这会儿只得说:“林展,我劝你还是算了。”
    “……可我总得给她讨个公道。”
    一旁的林阅也加入劝说,“林展,算了吧。你要真喜欢丁露曦,就不要在意这些事。还在意,就别勉强跟她在一起,以后你要是觉得不甘心,算起旧账来,反而伤人伤己。”
    林展抬头瞪她,眼眶泛红,“我不在意,我就想知道她为什么骗我。难道我不值得她信任?”
    林阅暗自叹了声气。
    陈麓川知道真相,然而既然丁露曦早就跟那人断了,如今又已离开江城,再说终究无益。人总会犯点儿错,她迷途知返,又付出了代价,总不能一棍子打死。
    静了一会儿,陈麓川忽对林阅说:“柴薇送来的葡萄再不吃要坏了,你能不能帮忙洗一点。”
    林阅一怔,明白过来,拎起袋子往浴室去了。
    陈麓川看向林展,也不明说,“你平时做不做经济新闻?”
    林展愣了愣,“我主要是跑社会的。”
    “那你找个你认识的,靠得住的,查查这个人。”他摸过一旁的手机,打了两个字递给林展。
    “冯楷?这谁?”
    “以前是一个外贸公司的老总,公司名叫做远凯,后来申请破产了。”
    林展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能保证有问题,有问题揪问题,没问题……”陈麓川顿了顿,“那就给他使点绊子。”
    林展问:“川哥,你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我跟他没过节。”重音落在“我”这个字上。
    林展一愣,立时明白过来,片刻也待不住,马上跟陈麓川告辞。
    等林阅洗完葡萄出来,林展人已经不见了,“走了?”
    陈麓川点头,“跑新闻去了。”
    林阅笑了笑,“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又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给他提供了一条线索,让他去跑新闻。”
    “所以你刚才特意把我支开。”
    陈麓川瞥她,“生气了?”
    林阅摇头,端着洗好的葡萄在床沿上坐下,“你不告诉我,当然有你的道理,我相信你。”说着,拈了个葡萄递到他嘴边,“吃么?”
    陈麓川笑了笑,抓着她的手指,把葡萄喂进嘴里。
    住院的时候,多半还是冯蓉来送饭。何珊也来过几次,结果两人在病房里撞上,那场景简直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你一言我一语,从食材到米饭硬度,甚至连保温桶的牌子都互相埋汰上了。
    林阅劝了两句,压根没用,只得随她们去,自己则和陈麓川躲在一旁,优哉游哉地喝汤吃饭——自那次之后,冯蓉带饭都会顺带替她也带上一份。
    等他们吃完,那边的战火仍未停息。
    她几乎能够想象要是跟陈麓川结婚,今后的日子一定“异彩纷呈”。
    住了一周,陈麓川出院,又紧接着住进林阅家里。
    冯蓉想让陈麓川回家住,陈麓川只说林阅已经照顾了他一周,凡事都有经验,回家住反而不如让林阅接着照顾来得便宜。
    这段时间,冯蓉趁着中午和晚上送饭的机会,特意观察过林阅,见她耐心细致,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如此,她便也没怎么反对。
    家里比医院到底方便太多,然而午晚有人送饭的福利,自然也就没有了。林阅总不好麻烦何珊来家里做饭,又不好意思找她讨教,吃了两天外卖,觉得不是个事,便自己去买了几本菜谱,从头开始研究。
    这天陈麓川一睁眼,就听见厨房里传来笃笃笃的声音。他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起床,便没出声,静静悄悄地走了过去。
    林阅刀工倒还似模似样,虽然不怎么快,但胜在心细又耐心。这会儿,案板上已经堆了些切好的排骨。
    她放了菜刀,正要去拿碗,一转身便看见陈麓川站在门口,顿时吓了一跳,“你怎么走路都没声?”
    她头发束了起来,身上罩了一件围裙,标准的厨娘装扮。
    陈麓川看着她,“你在煲汤?”
    “嗯,上回我妈特意买了一个砂锅,还没用上几回,正好趁现在多煲点汤,给你补一补。”她笑了笑,“我第一次煲汤,要是不好喝,不准告诉我实话。”
    “肯定好喝。”
    林阅笑说:“我自己都没这么有信心。”
    陈麓川走过去,“要不擅长就别勉强了,吃外面的也是一样。”
    林阅摇头,“外面的没营养,现在是特殊时期。你可别多心,我才不会替你做一辈子饭呢。”
    陈麓川笑了,“好,我替你做一辈子。”
    她记起之前在席上同陈麓川的耳语,不由笑了笑。
    最后好在照着食谱一步一步做下来,味道倒也过得去,虽然比起何珊的手艺,是差得有点远了。
    陈麓川倒是一点不挑剔,喝了两大碗还觉得意犹未尽。
    骨头恢复生长的时候,也不能完全不动。每天,陈麓川都会遵照之前医生的指示进行适当的锻炼,晚上吃过饭,还会跟林阅一块儿下去散散步。
    日子缓慢悠长,十分闲适,甚而让他沉溺其中,巴不得自己能好得慢一些。
    然而这念头只是偶尔有之,因为他实在是憋得有点狠,恨不得能早点拆了石膏,好好过把瘾。
    每回林阅替他洗澡,都是一场严酷的折磨——这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护工,全程神情严肃,颇有些慷慨就义的意思,让他每每生出绮念,一看见他的表情,又只能压抑下去。
    这天,从外面散步回来,两人歇了一会儿,照旧去洗澡。
    林阅今天恰好穿着她那天清货时的那件宽松t恤,在腰上系了个结,伸臂的时候,总会露出腰上一截白皙的皮肤。
    瞅上一眼,便觉得越发难以忍受。
    林阅这会儿刚替他把裤子提上来,正要松手,手指被他一把捏住。
    林阅一怔,“怎么了?”
    陈麓川没说话,忽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她。然而顿了半晌,还是将她手松开了,“没事。”
    林阅眼一撇,往下看了看,脸立时烧起来。
    一时沉默。
    开关就在身侧,她抬手按灭了,往陈麓川跟前走了半步,又走了半步。
    两人身体紧紧挨着,像两块热炭。半晌,她伸出手。陈麓川闷哼一声。
    林阅不得要领,一切只能凭借本能,信马由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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