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当区这里的大楼,其实也是七部征用的破产企业抵押房产……这附近有居民区还有几条住着人的街道,考虑到今后有很大可能还会收容到类似画壁墙人这种对一般人有威胁性的高能体,七部再继续留这块儿办公已经不大合适了。
    西王山煤渣厂那片儿烂尾工程,早些年前市长与煤渣厂厂长沆瀣一气滥用职权征用土地的时候本地住户就已经搬空了,最近的省道都在五公里外,仅有的两条公路也已经暂停使用,倒是适合把分部放过去。
    反正贵安分部就他们这几个人,不用走什么程序,安姐这个科长做了决定,跟市里说一声让保持通电,再跟总办那边汇报一下就行。
    人多力量大,各类黑科技设备很快就装了两卡车,在警察叔叔们开来的警车护送下,一路前往东明区。
    折腾了一天的安姐和老魏没开车,搭了刘队坐的警车。
    “对了老安,那事儿……你没跟小季透过风吧?”老魏坐在警车上喝了半瓶子刘队递过来的矿泉水,转脸朝搭档道。
    “这怎么可能让她晓得,她的养父母都没跟她原来的家庭联系过,咱们还是别做这个坏人了。”安姐摇头道。
    季思情生物学上的父母也在岚山农庄那支老年旅游团里,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更难以想到的是……一天前,画壁墙人引发事件的当晚,这俩口子倒是幸运地没给卷进去变成受害人,却在当晚失踪了。
    当时老魏和季思情把画壁墙人引到旁边山区里去了,守在农庄外的刘队和八名警察光是帮忙转移深度昏迷中的受害者、和本来就有基础疾病的老年人就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天亮才发现旅游团中有人失踪。
    当时刘队就连忙联系当地岚山村的村民组成搜救队伍进山搜寻,这一天一夜过去,连个鬼影儿都没找着。
    坐前排副驾的刘队当初配合过季思情的背景审查工作,是知道内情的,听到他们提起这事儿,就扭头道:“你俩还不知道吧,就今天上午,肖家的亲属刚去市局里闹过事,搁市局大门口那拉横幅、架花圈的,吵吵着要求国家赔偿,颤音小视频都发了好几条。”
    安姐、老魏二脸震惊:“什么玩意儿??”
    “就是要赔钱,要巨额赔款。”刘队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道,“昨儿副市长不是出面去医院慰问过老年旅游团吗,市电视台还报道过。肖家人虽然还不晓得内情,但似乎是觉得这次事故有国家兜底,这不国家的钱不要白不要么,就先把事儿闹大了再说,好狮子大开口。”
    安姐听得嘴角直抽抽,老魏也是一脸的无语。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画壁墙人引发了事件,这事儿正国上层确实没打算让地方上扫尾,会安排人来做善后工作。
    市里的领导去出面慰问,也是在向饱受惊吓的亲历者们做个表态,让大伙儿对国家有信心、相信国家能处理好类似事件,不要因为亲眼目击过妖怪,就去迷信什么民间大师、野鸡宗教。
    精神方面的干预治疗是有的,受害者的治疗费用、包括受到惊吓后基础病复发的老年人医药费,都可以给报销了;但要说什么天价赔偿……那是没有谱的事儿!
    总办那边再财大气粗,也不是这么祸祸国院给拨的经费的。
    再说了,当时那么多七、八十岁的老年游客都没有失踪,都好好儿的送到医院去接受治疗去了,肖家那夫妻俩才五十多,还属于壮年,怎么就能在那种有人自发组织避难、有警方协助转移的情况下不见了的?
    “那现在是怎么说,还在搜救吗?”安姐蛋疼地道。
    “搜着的,我们的同志还在那边。”刘队神色古怪地道,“就是我觉着吧……这事儿恐怕有点玄乎。你们也晓得的吧,和那夫妻俩一起失踪的还有个姓马,叫马小娟的导游。这个导游,恐怕不一般。”
    老魏“诶?”了一声,安姐一时间也没弄明白刘队为啥会额外提起这个导游。
    “我这么说吧,马小娟就职时提供给旅行社的身份履历都是假的,她用的证件两年多前在z省挂过失,真正的马小娟现在还在z省的厂子里打工,压根就没回g省。”刘队的神色更加古怪,“更离谱的是,她已经在旅行社干了半个月了,居然连一枚指纹、一点dna痕迹都提取不到……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这意味着什么你们能想到吧?”
    老魏“嘶”地一声,安姐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那总有留下照片吧?”安姐忙道。
    “有。”刘队简洁应声,掏出手机操作了下,把导游马小花的工作证照片翻出来,递给安姐。
    简简单单的一寸工作证照片上,是一个年约二十出头、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姑娘,很有精神地朝着镜头微笑,画着粗粗的眉毛,涂着跟肤色不相称的红嘴唇,皮肤状态很粗糙、用的粉底也很粗劣。
    这个妆容吧……在如今的年轻人之中算得上是极其质朴了——刚从农村出来的年轻女孩化的妆估计都要比这张脸更精致点。
    安姐盯着照片上的脸看了会儿,拿出自己的收掉,翻出季思情生物学上的亲姐留在警方系统里的唯一一张照片。
    两张照片放一块儿,确实……勉强能看出眼形和脸型上有少许相似。
    安姐震惊地抬起头。
    刘队晓得她在想什么,直接地道:“我们用人脸识别系统甄别过了,冒充马小娟的这个导游,和z省警方10年通缉的肖招娣有60%的相似处。”
    “等会等会,肖招娣化名马小娟,混进旅行社当导游,然后肖家夫妻俩报了这个旅行社的团,没错吧?”老魏不可思议地道,“那这两口子,就一直没把肖招娣认出来?这——这也太离谱了吧!”
    这事儿吧,就连刘队这个多年的老刑警都挺一言难尽的:“只能说,这个肖招娣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她进的这家旅行社就开在肖家居住的小区楼下,入职第一天就见到了来旅行社参加活动领纸巾的肖国勇的妻子,马春花。”
    “她主动跟马春花搭话,声称自己的亲奶奶是马春花老家马家寨子里的某个老人,硬是跟马春花攀上了亲戚,还以这点儿沾亲带故的远亲关系,多送了马春花一提抽纸。马春花根本没怀疑,得了便宜后对她一阵夸,还说什么难怪看到她就觉得面善。”
    安姐和老魏:“……(゜△゜)(゜ロ゜)”
    这还没完,刘队更加一言难尽地道:“更离谱的是……根据旅行社员工证词,马春花素来小气抠搜,只参加旅行社组织的活动领小礼品,但从来不花钱报团。他们两口子这次会跟旅行社的团到岚山农庄游玩,是肖招娣以孝敬远方亲戚的名义自费掏的钱。”
    “旅行社的人觉得‘马小娟’会做人、连远房长辈都肯孝顺,特意配合她搞了一次抽奖活动,用代金券的方式把参团的两个名额黑箱操作送到了肖国勇、马春花两口子手里头。这两口子爱占便宜,听说能免费吃喝玩乐,就跟着去了。”
    安姐和老魏,已经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第34章 爸妈
    g省是旅行大省,偏偏地方上文旅产业方面的行政管理完全没跟上,大大小小的旅行社野蛮生长,近些年来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专门做老年团的旅行社更是鱼龙混杂。
    这类所谓“深耕老年客户群体”的小旅行社吧……不夸张地说,一百家里至少九十家跟专门做老年保健品的无良作坊属于合作关系,赚的钱也并不那么干净。
    肖招娣冒名马小娟入职的这家旅行社,就属于这种类型。
    发点儿鸡蛋纸巾塑料洗脸盆之类的小礼品把老年人群吸引过来,以组织廉价短途旅行的名义领着一帮老年人去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再顺带给老年人推销点保健床垫、养生枕头、保健酒之类用了没啥好处不用也没啥坏处的,利润奇高的无用商品……
    一团人里有那么几个十几个掏钱的冤大头,旅行社就有得赚。
    这样的旅行社招收导游,自然谈不上有多正规,导游证学历文凭一律不问,做得成做不成全看能不能昧下良心去掏老年人的棺材本。
    这种“不拘一格”的宽松招人门槛,别提有多给警察叔叔添麻烦。
    “‘马小娟’的身份是假的,住址是假的,填的联系人号码是假的,就连她用的手机号和账号,也是从d省某个闲散人员集聚地买的黑卡。”刘队一讲起他们的调查过程,就气得牙痒,“就这,那旅行社的老板还敢一问三不知一推四五六,偏偏咱们还没什么招,连查封都没理由。”
    老魏默默用眼神表示同情……他还在警察岗位上的时候也不是没接触过类似案件,报案的都是老人子女,但当事的老年人往往拒不配合,还把糊弄他们养老钱的什么旅行社啊、超市员工啊(没错儿,有些卖保健品的会真的搞个小超市出来打掩护)、保健产品推销员什么的当成亲人看,特护犊子。
    安姐挺有些唏嘘。
    她是八十年代生人,上高中上大学的时候也没少听家中的亲戚长辈埋怨她父母把钱花在培养女儿身上。
    安姐其实也能理解肖招娣的动机,但理解是一回事,认同是另一回事,天大的不幸,都不是她犯下累累血案的理由。
    把手机还给刘队,安姐问道:“肖招娣的影像资料录入警方大数据中心了吗?”
    “昨天我们发现情况不对就让网警部门的同事把她的影像录入天眼系统了。”刘队道,“现在就看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公共监控探头下了。”
    安姐点点头,又摇摇头。
    2007年,肖招娣杀死虐待她的养父母逃逸后,g省的警方就已经获得并保存了她的dna和指纹证据。
    2010年,z省警方经过查证证明肖招娣是一系列连环谋杀案的主谋,也把她的dna存档到了警方的数据库里。
    两地警方都有她的备案资料,可这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女人却硬是能从警方眼皮子底下消失,这么多年来一丁点儿马脚都没露过,甚至连近照都没留下一张。
    这次肖招娣冒险掳走她的亲生父母,暴露了她的影像资料,看起来似乎落网指日可待……但天眼系统的ai人脸识别功能再强大,天眼监控探头也不可能覆盖每一个角落;以肖招娣成功潜藏十几年的警惕性和反侦查能力,安姐并不敢太乐观。
    安姐最担心的是,肖招娣会来找季思情这个她血缘上的亲妹妹。
    且不说小季会不会在得知真相后被惨烈的原生家庭现状影响到、产生心理问题,光是跟当了连环杀手的亲姐姐产生接触、乃至是更进一步产生同情心理,对小季的将来都极其不利。
    唯一能够让安姐比较安心的是,正国从来不容许炒作连环杀手、更不容许任何人将反社会人员炒作成公众人物,肖招娣落网后,关于她的一切档案资料都会被严格保密,最多就是枪毙那天官方媒体出个通告。
    对小季的负面影响,应该能降到最低。
    几人闲话间,车队开到了东明区北郊,一路开进了老煤渣厂附近的烂尾别墅区。
    刘队等人帮忙把设备搬进新的办公大楼——七部征用的查封酒店里,便被安姐带到地下一层停车场。
    以七部目前这紧巴巴的人手,往后少不了请求市局刑侦支队配合行动;七部收容的“危险品”,警方当然也应该有知情权。
    刘队半张着嘴盯着电脑屏幕上画壁墙人的介绍发了会儿呆,转脸看向安姐:“安科长,这个黄字零三的意思是……你们还有零一和零二?”
    安姐爽快地道:“零一号和零二号在总办,你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见着,我就不跟你细说了。”
    刘队:“……”
    安姐见刘队长一脸便秘,好笑地道:“刘队,你也不用好奇,那两件收容物都是无机物,属不属于生命体还说不准,科研所都还在研究呢,要说稀奇程度,那还是我们这次收容这个零三号最稀奇——你抓紧趁现在多看看,回头总部来人接收了,这个画壁墙人咱们估计也见不着了。”
    “呃……咱们还能看看?”刘队顿时来劲儿了,旁边探头探脑的民警也一个个眼睛发亮。
    警察叔叔们也是人,对于岚山农庄事件亲历者们口述的“墙人妖怪”,大伙儿其实也挺好奇的。
    安姐一笑,操作了几个按钮。
    总控台最上方的屏幕亮了起来,画面中,出现了一堵矗立在灯光下的人形青砖墙。
    切割成人形的青砖墙墙体……跟安姐说的“稀奇”挺有些差距,警察叔叔们使劲儿看了几眼,又默默将视线投向安姐。
    “就这?”刘队道,“稀奇?”
    还不如小季那姑娘手上缠的纸人鬼稀罕呢!
    “这么看看就行了,再稀奇一点可就不兴看了。”安姐淡定地道,“市局的法医不是对那位不幸逝世的受害者做过尸检了吗,那位值班服务员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疾病,是在无阻隔的情况下看过画壁墙人头部的画后猝死的。十七比一的死亡率,不至于为点好奇心这么去赌命。”
    “……倒也是啊。”刘队脸色微变,“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赶紧送走吧,别搁这害到了人。”
    另一边,东明区东郊,九龙山景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批游客先后开车返回市区,景区内的工作人员也开始了打扫工作。
    一个皮肤黑黑,背着个黑色书包、穿着朴素的学生运动服、头发有点儿油腻的少年人骑着自行车从景区旁边的公路上经过,打扫的工作人员看见了他,并没有过多在意……这附近是有村子的,因为九龙山景区不收本地人门票的关系,村里的少年人时不时的也会过来玩。
    少年人绕过景区,一路骑向离九龙山最近的关家村。
    快骑进关家村的村道时,少年人忽然停下车,左右看了看,把自行车藏进路边草丛里,猫腰跑进了九龙山保护区中。
    九龙山保护区很大,大部分地区是不对游客开放的,一般游客也不会乐意来爬这种没有台阶能走的山路。
    少年人轻车熟路地山中攀爬,经过一些地方时,还会停下来观察路边的痕迹——他离开时特意摆的小石子、树枝之类的,确认在他离开期间有没有人来过这附近。
    在山中绕行了会儿,天色慢慢黑尽了,少年人却没有取出手电筒、手机之类的工具照明,而是拿出了副户外旅行者常用的双筒夜视仪,戴到头上。
    步行走了几公里路,少年人来到一处山洞前。
    这个山洞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人工挖出来的;洞口很小,洞内也很浅,只勉强够一个人半蹲着站立。
    少年人挪开山洞前的遮挡物,弯着膝盖钻进洞内,又伸手出来把遮挡物拉上、挡住洞口。
    确认遮挡物不会透光出去,少年人才掏出手电筒,照亮不到两平米大的山洞。
    “爸,妈,我回来了。”
    少年人摘下假发,取下黏在鼻子上和喉结处的化妆泥,笑盈盈地对山洞内蜷缩着的两人道。
    已经失踪了超过四十个小时的肖国勇、马春花夫妇,赫然就藏在这座山洞里。
    只是……这两个人的状态显然不怎么好,嘴角、下巴、胸口、衣物上都是干涸的血迹;两人的四肢都有些别扭,像是都骨折了。
    水米未进、奄奄一息的夫妇两个看到少年人……不,看到女人灯光下那张脸,都露出了怨毒、畏惧、后怕、憎恨等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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