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铁梅坐到桌旁吃饭,初迎从桌上拿过挎包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数出十张纸币,对姜铁梅说:“妈,让小赋养狗吧,我出粮食钱,一个月八块,这是一百块。”
    为了防止她拒绝不接,直接放到她碗边。
    方戬看初迎数钱那动作,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豪气。
    姜铁梅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你就是惯着小赋,哪有这样惯孩子的。”
    不过有了钱她答应得就痛快,把钱收起来装进口袋说:“花不了这么多,剩下的我攒着,小赋那你就养吧,不过你得自己喂,我可不伺候狗。”
    小赋看了眼窝在她脚边的小狗,很开心地说:“谢谢奶奶,谢谢妈妈。”
    “玩物丧志,你养了狗学习成绩可不能落下。”姜铁梅又说。
    “我在我们班是前三名。”小赋说。
    “沈识峤家里还有小狗吗?”方芬羡慕地问。
    “还有两只。”小赋回答。
    方芬眼巴巴地看着陶芋,陶芋说:“我养你都费劲,哪有钱养狗,一百块钱干点啥不好,能买一块防水手表。”
    方芬满脸失望。
    正兴奋的小赋看了她一眼,说:“你可以跟我一起玩小狗。”
    “真的?”方芬又高兴起来。
    陶芋板着脸问:“方芬你呢,成绩咋样?”
    方芬低着头说:“中等。”
    陶芋说:“成绩中等你还有脸要狗啊。”
    方芬的头更低。
    吃过晚饭,小赋抱着狮子狗到父母房间玩,她开心地说:“我已经给它起好名字了,它叫桔球。”
    “这个名字跟小狗一样很可爱。”初迎说。
    初迎看闺女的眼睛跟小脸都很明亮。
    能让闺女快乐,能给她解压,童年有美好回忆,这钱就花得值。
    ——
    这天傍晚从修车厂回来,得知小赋还在沈识峤家写作业,初迎拎了两瓶茅台酒去他家。
    小赋每天放学都在沈识峤家写作业,写完作业差不多就是吃晚饭时间,她就回家吃饭。
    初迎两世在小赋学习方面都没操过心,第一世是她没操过心,第二世是用不着她操心。
    秦丹婆婆在做饭,秦丹正蹲在墙角那一小片菜地摘生菜叶子,见初迎来,她说:“他俩在屋里写作业呢,你看看我家玫瑰香这两天红得多,我刚才还说给小赋摘几串带回去。”
    沈老教授正在给沈识峤讲奥数题,小赋也在旁边听着,她听不懂,但觉得很有趣。
    初迎开玩笑道:“老教授给他们俩讲题不是大材小用吗?”
    沈老教授已经退休,原是数学系教授,笑道:“跟小孩打交道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最近啊我在写一本数学方面的书,教俩小孩还能换换脑子,看他俩一点点进步心情也好。”
    初迎说:“小赋放学后整天到你们家来我都不好意思,沈老教授还经常给她辅导功课,我过意不去,知道沈老教授爱喝酒,给拿两瓶茅台。”
    “你怎么给拿这么贵的酒,茅台都三百块钱一瓶了,谁都想不到一下能涨到这么高。”秦丹百般推拒不肯收。
    初迎说:“这是给老教授拿的,还是我在涨价之前囤的,那时候才四十块钱一瓶,你们要是不收我就没法让小赋天天来,就当小赋孝敬老教授的。”
    秦丹说:“俩孩子一块写作业还能做个伴,现在谁家都是独生子女,孩子也挺孤单的,有人作伴挺好,我们家人都喜欢小赋,我巴不得小赋是我亲闺女,你们就让小赋总过来吧。”
    “不就是两瓶酒吗,你们就别客气了,我都拎来了你再让我拎回去叫啥事儿啊,这是我们对师长的一点心意。”初迎说。
    小赋收拾书包,嘴特别甜:“沈爷爷把酒收下吧,您总给我辅导功课,我长大了也得孝顺您。”
    双方推让好一会儿,秦丹才把茅台收下,说:“你看你还跟我们客气。”
    沈识峤把几串葡萄装在网兜里递给小赋说:“带回去吧。”
    小赋接过网兜说:“这葡萄从一两颗红得就开始摘,吃了有十多天了,拿回去给我爷爷奶奶尝尝。”
    初迎这才跟闺女一块儿回家。
    ——
    周六傍晚初迎刚回到家,初冬就后脚来找她,笑容满面地看见她大喊:“三姐,蔺医生的儿子找回来了,公安给找回来了。”
    “真的?”初迎惊喜地说。
    这么多天的纠结、疑惑甚至举棋不定一扫而空。
    初冬跑过来摇晃着初迎的胳膊:“三姐,真的,真的,我都替蔺医生高兴,她自己都不抱希望,没想到突然就找回来了。”
    “啥时候找回来的?蔺医生现在怎么样。”初迎问。
    “就前四五天,我都见过那小孩了,请假去的,蔺医生本来精神状态特别差,可看到儿子特别开心,像换了个人一样,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
    正好方戬进门,初迎看了他一眼,又问初冬:“是被人贩子抱走的吗?这些年都在哪儿,你跟我详细说说。”
    能把孩子找回来是公安的功劳,当然也有方戬的功劳。
    方戬好棒啊,跟上一世一样让这些人贩子绳之以法,还提前了两年。
    她绞尽脑汁想办法举报,就是想达到这样的效果。
    大家都爱听这种社会新闻,姜铁梅连饭都顾不上做,就来听八卦,方洪年、陶芋、方晋南也都围过来听,边听还边提问:“找这么多年没找到孩子,夫妻俩都离婚了?真可怜呐。”
    初冬说:“可不是,都绝望了以为孩子找不到了,没想到找回来了。”
    “人贩子把孩子当儿子养的?没虐待他吧。”
    初冬说:“那孩子精神挺好的,就是刚回到妈妈身边不太适应。”
    “那医生都快成精神病了?也是,遇到这样的事儿谁受得了啊。”
    “以前精神状态特别差,医生都当不了,现在好多了。”初冬说。
    方戬也刚进家门,听他们这不停地说人贩子之类的话,还多问了一句是谁家孩子。
    他自然知道是他前段时间办的案子找回来的被拐孩子之一,看家人都这么高兴,他也被他们感染,觉得他的工作很有意义跟价值。
    他很想跟他们说更多的信息,跟他们聊天侃大山,告诉他们这个孩子找回来是跟前段时间他们议论得热火朝天的妇幼保健院那个贩卖婴儿的医生相关,但他终究是一个字没说,就在旁边默默听着,感受他们的喜悦。
    他们都这么关注这件事,为陌生人感到高兴,那失而复得孩子家长会更高兴。
    听完这个八卦,姜铁梅总结一句:“公安还真不错,最近听到的都是抓到人贩子找回孩子的消息。”
    方洪年也说:“公安真是为老百姓办了大好事儿。”
    初迎朝方戬看了一眼,他依旧淡定得很,公婆要知道有自己儿子的功劳,不知道得自豪成啥样。
    姜铁梅心满意足地去做饭,说:“初冬在这儿吃吧,我多炒个菜。”
    初冬说:“不了,天快黑了我得回去。”
    她又对初迎说:“三姐,明天周日,我还要去看蔺医生,你一起去不?”
    初迎现在特别希望蔺巧针精神状态能恢复继续行医,希望她能教初冬针灸,希望她能给白隽清治疗,她很想去看看,于是说:“好呀,我跟你一起去。她们母子才相见,情绪会很激动吧,要不要过段时间再去?”
    初冬说:“不用,明天去就行,要说谁跟她关系最近,那肯定是我,我啥时候去就行。”
    初迎说:“那我明天上完夜大课程去动物园批发市场买两套童装,那孩子多高?”
    初冬比划了一下:“这么高,不胖不瘦。”
    姜铁梅正在门外择菜,说:“你甭去,我给你买回来,你中午回家吃饭顺便带上衣裳。”
    初冬又给她比划了下身高,姜铁梅说:“行,我就买秋冬穿的。”
    初迎留她吃饭,初冬说天晚了她先走明天再见面。
    第二天上完课,初迎回家吃饭,拿了衣服,跟初冬汇合,俩人一块骑自行车往蔺巧针家走。
    来到她家住的筒子楼,门虚掩着,初冬敲门:“蔺医生,我是初冬。”
    蔺医生来开的门,一看气色跟精神就不错,跟之前深陷在绝望、低迷状态中的人几乎判若两人。
    初冬给蔺巧针介绍说:“这是我三姐,初迎。”
    蔺医生笑了笑说:“我记得呢,当时你姐还鼓励我振作起来,多谢你们来看我。”
    上一次来屋子里窗帘都没拉开,压抑又昏暗,可这次很明亮,蔺巧针显得很有生气。
    不仅她们来看望,之前应该有不少人来过,房间狭窄,有些礼物还没来得及收拾,都摆在明面上。
    初冬把水果跟一个保温桶放在桌上,说:“我中午做了蘑菇鸡,你们留着晚上吃吧,我姐给米果带了两身衣服,米果,来试衣服呀。”
    蔺巧针用很温柔的语气招呼儿子:“米果,过来试新衣裳吧。”
    房间一侧是床,一侧是衣柜,米果就在窗户边靠衣柜逆光站着,看起来很拘束,可能跟爸妈不熟,又不熟悉环境的缘故。
    他妈叫了他一声也不动。
    屋里早就有了客人,一位初迎之前见过,是蔺巧针的前夫,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女同志,初迎感觉屋里气氛多少有点怪。
    小房间堆了东西,又有五个人,就显得有点狭窄。
    蔺巧针的前夫起身告辞:“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米果,米果,爸先走了。”
    米果淡淡地应了一声。
    女同志也跟前夫哥一起起身离开。
    等人走后,蔺巧针说:“你们不认识那位女同志吧,她是我前夫的对象,本来就不方便说话,她在这就不好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初冬拉着初迎去水房洗葡萄,洗完后就放在桌子上,看米果往这边看,不想给米果压力就
    没叫他,只把盘子往桌子边缘推了推。
    蔺巧针问:“初冬你总到我这来,对我照顾得最多,你是比较特别的一个,这些日子谢谢你常来看我,你是有亲人生病有求于我?”
    初冬明显没预料到对方会这样说,看了初迎一眼,说:“是,蔺医生。”
    初迎想蔺巧针能猜出初冬的动机,说明她之前精神尚好,其实啥都知道。
    “说说他的情况?”蔺巧针说。
    初冬把白隽清的情况说了一遍。
    蔺巧针说:“其实针灸也不一定能治好,得看个人的缘分跟造化,要是对一般患者我肯定不会这样说,但对你我说最真实的想法,针灸也可能无能无力。而且这个病人受伤时间太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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