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后,王驭重重地关上车门,也懒得去管程展翼,拢紧了衣服,低头往平房的方向走去。
    山里到了晚上静悄悄的,现在天冷,连虫鸣都听不到,寂静得像是一片死寂,程展翼哪儿还顾得上自己冷不冷,拖着吸饱水分的身躯,追在王驭身后。
    狗耳朵多灵敏,一听到声音,便机警地站起身来,小土狗见着是王驭回来了,立马飞奔上前来迎接。
    刚被狗吓过的程展翼,僵在原地不敢往前走,王驭回头恶狠狠地指着他,“你要再因为狗一惊一乍的,你他妈就赶紧滚。”
    程展翼有苦难言,惊恐和害怕被他硬生生咽回了嗓子眼儿,小心拘谨地跟在王驭身后。
    为了不打扰直播,王驭一声不吭地领着程展翼上了二楼,回到房间,他这才注意到程展翼抖得跟筛糠似的。
    现在天气本就冷,还穿着湿透的衣服在冷风了走了十几分钟,不冷才怪了。
    王驭也冷,拿过遥控器打开了暖气,又从柜子里翻出换洗的衣裤,他找了套大点的运动服丢到沙发上,“滚去洗澡。”
    幸好他们这儿一楼和二楼都能洗澡,这个点儿也没人跟他俩抢厕所,等王驭洗完澡出来,程展翼已经先他一步洗完回到房间了。
    程展翼盘腿坐在沙发上,头发还没干,一小撮一小撮的,像是刺猬一样,脸上的神情稍微有点严肃,他挺适合穿运动装的,只是王驭这套衣服,他穿着有点小,结实的后腰就这么裸露在空气中,裤腰没有完全贴合皮肤,从腰缝中能隐约看到了他的屁股。
    这确实是王驭喜欢的型,只要程展翼不讲话,不犯蠢,乖乖地坐在那儿,就挺赏心悦目的。
    “王驭?”听到开门声,程展翼回头看了一眼,声音闷闷地喊着王驭的名字,还将裤腿捞起来,让王驭看他小腿上的伤,“我腿上破皮了。”
    大概是刚刚摔进沟里弄的,王驭一挑眉,程展翼的声音让他清醒了不少,他翻出医药箱,找到碘伏和棉签递给程展翼,让他自己上药。
    伤口的位置在小腿外侧,程展翼脚踩在沙发沿上,腿上的肌肉线条流畅,看着很有力量。
    王驭随口问了句,“你平时经常健身啊?”
    “嗯?”程展翼解释道,“我练体育的。”
    王驭以为程展翼只是臭美爱健身,没想到真是练体育的,就这芝麻大小的胆儿,居然还是练体育的。
    “你练体育的你还怕狗?”
    程展翼涂完药,将碘伏放到茶几上,闷声闷气道:“训练又不跟狗一起练,为什么不能怕狗?”
    王驭嗤地笑了一声,大手自然而然放到了程展翼腿上,顺着膝盖往大腿上捏了一把,肌肉挺结实的,手感也好,越摸越喜欢。
    第8章
    程展翼不光怕狗,他还有点怕痒,被王驭这么一摸,原本有些惊魂未定的他,三魂七魄瞬间归位了,歪头想偷摸看王驭一眼,没想到两人的目光接触,他鬼鬼祟祟的眼神,刚好被王驭逮个正着。
    王驭也不尴尬,往程展翼身边靠近,手肘架到了程展翼的肩膀,整个人都坐直了些,手背轻轻摩挲着程展翼的脸颊,没话找话。
    “这周在学校干啥呢?”
    肢体的接触让房间暧昧的气氛逐渐升温,程展翼被王驭摸得心猿意马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王驭的手背。
    他属于笨的那种,连调情的话都听不出来,王驭压根儿就不关心他在学校干了什么,无非是找点儿话题,但凡他聪明一点,都能顺着王驭的话给暧昧不清的回答。
    “上课……”程展翼情商低,脑子是有些迟钝,但是身体倒挺敏感的,他喜欢王驭现在跟他说话的腔调,喜欢王驭的体温,也喜欢王驭似有似无的触碰。
    被王驭抚摸过的地方都在隐隐发烫,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程展翼一个纯情大学生,哪儿有过这样的体会,甚至比酒吧那一晚还要刺激,被王驭看一眼,摸一下,口干舌燥,心跳加速,汗毛竖立,血脉偾张,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呼之欲出。
    他俩流程好像跟普通情侣不太一样,别人都是先约会,再牵手,牵完手,再接吻,最后才是上床。
    迅速地进展程展翼不是不喜欢,只是他俩都没有好好接过吻,总觉得像是少了什么。
    程展翼再怎么傻,也明白了王驭的暗示,他垂着眼睛盯着王驭的嘴唇,试探性朝王驭靠近,嘴唇接触时,王驭明显愣了一下,身体往后缩了缩。
    突如其来的吻,让王驭猝不及防,他没料到程展翼会想要吻他,做爱无非是纾解欲望,接吻……接吻这里头明显多了一层别样的意味。
    王驭的闪躲让程展翼有些受伤,可他依旧不死心,没有完全吻下去,也没有退后,唇峰还时不时轻擦着王驭的嘴唇。
    “其实我没接过吻……”程展翼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他想不起来,那天晚上在酒店他跟王驭有没有接过吻了,他猜应该是接过的,他想,大概是他的吻技也不太好,所以才会引得王驭的排斥。
    别的王驭还挺有经验,但是在接吻这件事上,他跟程展翼一样属于一张白纸,他也没吻过谁。
    如果是单纯地交流技术也就算了,可程展翼明显是初吻,王驭可不想霸占人家的初吻,毕竟他这身份也不合适。
    王驭半开玩笑道:“初吻啊?”
    程展翼脸上一热,习惯性咬了一下嘴唇,唇瓣迅速镀上了一层水渍,湿软的触感在王驭嘴唇上蹭了蹭,最后还挺礼貌地问了句,“我能吻你吗?”
    这把吊儿郎当的王驭问得脑子一片空白,他见过脱了裤子硬来的,也见过花言巧语连哄带骗的,程展翼这种单纯中带点礼貌,礼貌中又带点流氓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程展翼见王驭怔在原地没说话,以为对方是默许了,双手捧着王驭的脸颊,虔诚地,小心翼翼地吻上了王驭的嘴唇。
    程展翼没有骗人,他真的不怎么会,贴着王驭的嘴唇轻轻厮磨了一阵,随后便没了下文,托着王驭的下巴,两人稍稍拉开了点儿距离。
    程展翼有点意外,眨了眨眼睛,目光逡巡在王驭的脸上,以他对王驭的了解,他以为王驭多少会笑话他的,没想到王驭只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被王驭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程展翼露出一个干瘪的笑容,替自己解释道:“我真的……不会接吻……”
    王驭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两人第一回见面就上了床,他以为程展翼是玩得开的,没想到现在又跟他来纯情这套,不按套路出牌。
    “你拿我练习呢?”王驭嘴上故作随意,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程展翼。
    怎么能说是练习呢?这种事情,除了对象,总不能找别人试吧?
    接完吻,程展翼整个人往歪在了沙发上,胳膊刚好贴着王驭的胳膊,“明天……周末我没课,我们先去看电影,然后再一起吃饭……”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儿上了,王驭以为他俩……他不知道程展翼是什么脑回路,怎么会突然说起明天看电影的事情?而且程展翼腻腻歪歪的,看电影那些东西像是小情侣为了约会准备的,怎么弄得两人跟在谈对象一样?
    王驭抬脚踹在了程展翼屁股上,“你做不做?”
    “你不是说……没有套吗?”程展翼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墩,他不都跟王驭说好了嘛,明天他俩下山,晚上他就不回学校了。
    王驭这才回过神,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扫兴,这小子真他娘的扫兴,做不了怎么不提前提醒自己一句,搞得这么暧昧兮兮,都要脱裤子才想起来没有套。
    王驭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脱了外套,蜷缩到了床上,留程展翼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现在天气冷,就算是开着空调暖气,还是得盖着毛毯睡觉才行,可王驭什么都没给程展翼准备。
    程展翼不知道王驭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刚刚还对着自己轻声细语,又让摸又让亲的,也不知道哪句话没合王驭的心意,转头就不搭理人了。
    “王驭?”程展翼大着胆子往床边靠,他轻轻扯着王驭身上的毛毯,“我晚上睡哪儿啊?”
    王驭将毛毯拽了回来,他是很想再给程展翼一脚,把程展翼一脚干下二楼的,但是不切实际,山上没有多余的被子,再说了就算是有,程展翼手长脚长的,也没地方能睡,那双人沙发平时坐着还能凑合,晚上睡觉确实有点勉强。
    见王驭没有再发脾气,程展翼就当王驭是不生气了,他掀开毛毯的一角,贴着王驭的后背躺了下去。
    他想跟王驭说话,可王驭明显不想搭理他,温热的体温对程展翼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他脸颊贴到王驭的后背,很快便睡了过去。
    轻浅的呼吸在身后响起,王驭抱着胳膊回头看了一眼,程展翼已经贴着自己睡着了。
    王驭想不通,这小子心是真的大,他到底凭什么这么相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炮友啊?
    第二天一早,王驭是被电话给吵醒的,大概是他的车停在路口有点挡路,人家打电话叫他去挪车。
    挂了电话,王驭摸了一把脸清醒清醒,后背被一个暖烘烘的东西压着,他低头一看,腰上还环住一双手,再一回头,身后的人毫无防备地酣睡着。
    停顿了片刻,王驭才将这人和程展翼这个名字联系起来,他跟哪个床伴不是完事就分手,很少跟人一觉睡到大天亮,就算是睡到了大天亮,也没人会像程展翼一样这么惬意。
    王驭仔细一想,他俩昨晚好像什么都没干,不做爱,干劈情操的确实是头一回。
    “松开。”王驭拍了拍腰间的胳膊,程展翼抱着他哼哼了一声,将脑袋埋得更深了,“松开,我叫人去挪车。”
    腰上的力道松了一些,王驭抄起一旁的外套穿上,又从兜里摸出钥匙,走到窗边冲楼下的人说话,“张师傅来了吗?”
    张师傅平时开面包车送员工上下山的司机,此时正在一旁吃早饭。
    “老板?”张师傅从房檐下探出头。
    王驭从楼上扔下车钥匙,“车胎扎了,这会儿挡着路的,你帮我挪一下车,顺便换一下车胎。”
    张师傅麻利地吃了两口面条,拿上钥匙,叫了两个人一起往路口走去。
    王驭回头看向床上的人,程展翼瞌睡还没有完全醒,坐在床上东张西望的,意识到王驭在看他,他才转头看向王驭。
    “自己下山去。”天都亮了,程展翼总不能还赖在自己这儿吧。
    程展翼看了王驭好一阵,不紧不慢说道:“你答应我今天去看电影的,看完电影我们……”
    “谁答应你了?”王驭打断程展翼的话,没有睡到自然醒,王驭的脾气也不怎么好,“你有钱吗?你坐车回学校的钱都没有,你还看电影?”
    程展翼张了张嘴,他好像真的没钱,也是,跟王驭约会,哪有让王驭花钱的道理,就算王驭比他年长,比他有钱,那也不行。
    “我手机应该修好了,下周吧。”一想到两人见面还得再等一周,程展翼这心里别提有多不得劲,王驭要是能下山来看看他就好了,山上确实不怎么方便,“那你送我吗?”
    王驭脱下睡裤,换上休闲裤,“怎么了你不认识路?”说完,又从兜里摸出了一张一百的拍到程展翼手里。
    程展翼捧着百元大钞,“坐公交车都没人找钱给我。”
    王驭想发火来着,但是一想到程展翼说得有道理,他只能憋着火气,又摸出几张零钱。
    握着王驭的钱,程展翼有点惭愧,怎么到头来还是花了王驭的钱?
    第9章
    程展翼还跟王驭这里吃了早饭才离开,他一个人走的,他没想到王驭真的不送他,他一个人走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身边偶尔有来草莓园玩耍的客人,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平房,每次回头,身后的平房都会变得更小一些。
    王驭不送他也就算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哪有王驭这样当对象的!
    可程展翼转念一想,王驭还给他钱了,好像也没他想象中那么差。
    回到学校已经是大中午了,程展翼没来得及吃午饭,先去学校后门拿他的电话。
    屏幕已经修好,完全看不出维修过的痕迹,程展翼满意地付了钱,这一天没有用电话,开机过后,全是消息和未接来电。
    程展翼先给父母回了电话,先是跟爸爸抱怨手机摔坏了,他们老程家就他这么一个独苗苗,爸爸立马给他报销了维修手机的费用。
    见爸爸给钱这么爽快,程展翼又主动说起自己谈恋爱的事情,“爸,我谈对象了。”
    程展翼都上大二了,谈恋爱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爸爸虽说有点意外,但也没有制止。
    “什么时候的事啊?”
    “上周。”程展翼又多解释了一句,“是个omega。”
    家里主张自主恋爱,父母也不会对程展翼的恋情多干涉,爸爸下意识以为程展翼的对象是同龄的同学,既然是跟omega谈恋爱,他们家展翼自然要多迁就对方一点。
    爸爸二话没说,又给程展翼拨了一笔恋爱经费,“谈恋爱不许欺负人啊,好好处,缺钱跟爸爸说。”
    程展翼心想怎么都轮不到他欺负王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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