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庆从饭堂出来时,手上端着没吃完的大半碗饭菜。
    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见其他人都是把碗洗干净了拿回去的,他问了下才知道,这本就发给他们的饭碗,以后过来吃饭要记得带上。
    不疾不徐回去的途中,闻到有肉香飘逸,好像是从内院飘来的,也不知是谁在吃香的喝辣的。
    晃回院子门口时,他目光倏地一紧,发现走时带紧的门,此时半扇轻开出了一个口子,里面还有点动静。
    他试着推门往里一看,发现一只毛绒绒的小狗正在库房里跑进跑出,拖拽了一只扫把撕咬。
    原来是只狗闯了进来,估计还是只狗崽子,也不知哪跑来的,庾庆放下了心,进了门,又关了门。
    那只胖乎乎的灰毛小狗一见陌生人来,立刻冲庾庆呲牙“嗷嗷”两声,奶凶奶凶的样子。
    “嗤!”庾庆不屑,被小家伙给逗乐了,手中筷子挑了点碗里的菜拌饭到地上试探。
    小狗立马不叫了,盯着地上的饭菜扭了扭头,鼻翼翕动,又看了看庾庆,有点犹豫。
    庾庆遂走开了。
    小狗这才大着胆子过去了,嗅了嗅地上的食物,最终伸出舌头舔食,三两口就吃干净了,又抬头眼巴巴盯着庾庆,舌头还伸出舔了舔嘴巴。
    庾庆左右看了看,最终将食物倒在了屋檐下的地上。
    小狗立刻跑来,就在庾庆跟前呱唧呱唧地狼吞虎咽,吃的还挺香。
    庾庆趁机蹲在了它跟前仔细打量,又发现这小狗的毛色压根不是灰色,其实是一种淡紫色。
    他伸手拎起狗头看了看,发现这狗眼睛的瞳孔竟然是紫色的,就像两颗紫宝石般。
    不对,他立刻掰开狗嘴看了看牙齿,再看了看爪子,发现不是狗,分明是一只野兽。
    小狗有了吃的并不发脾气,还主动朝庾庆摇了摇尾巴示好。
    庾庆放了它,让它继续吃去,正好省得浪费。
    自己起身去井旁打水洗了饭碗,然后去了库房里扒拉了一袋木炭,拎到了库房门口。他记得库房里还有铁锅,找到后拎到了水井旁,准备一并刷洗干净了。
    他打了井水,擦洗铁锅铁锈时,吃完了东西的小狗也跑来了,对庾庆态度完全不一样了,摇头摆尾很亲热的样子,围着他转。
    庾庆对它的态度也不一样了,不时露出邪魅笑意,手上铁锅洗的更用力了。
    咚咚咚,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狗反应倒是机警,似乎想躲避什么,胖嘟嘟跑了,跑进了庾庆的房间。
    “有人吗?”外面传来问话声。
    庾庆感觉声音熟悉,像是南竹的,喊道:“进来。”
    门推开了,首当其冲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南竹,在其身后还有五六人,都穿着灰色家丁衣服,当中就有牧傲铁。
    看到庾庆真的在这里,南竹和牧傲铁依然感到意外。
    庾庆放下活,甩了甩手上的水,问:“有什么事吗?”
    有外人,南竹也只能是装作不认识,拿出了条子,“来领东西的。”
    同时也有另一人拿出了条子。
    庾庆收了条子一看,人分两伙,都是来领东西的,当即领了几人进一间库房,指着说道:“水桶、扁担、扫把都在这里,自己挑吧。”
    一群人当即入内挑选。
    待他们挑好出来后,庾庆朝众人招手道:“都过来签押。”
    把一群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门口。
    趁着庾庆在册子上做登记的工夫,已经把这里环境做了观察的南竹和牧傲铁,伸头往他房间里看了看,发现果然是单人间。
    一来就能有单人间,还有单独的小院子,同一天进来的人差别竟有这么大?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册子上做好登记的庾庆随后让他们陆续过来签押,不会写自己名字的让打手印,看一群人唯唯诺诺的态度,明显都是新人。
    待一群人走了后,庾庆把门一关,继续去了水井旁洗锅。
    不出他所料,没一会儿,大门又被推开了,南竹冒头往里面一瞅,继而快速侧身进来,嘴上啧啧不停。
    他还没走到庾庆跟前,大门又开了,牧傲铁也找借口回来了。
    回头看了眼的南竹走到庾庆跟前,俯身撑着双膝问道:“老十五,什么情况,为什么又给你单间又给你院子的,你用了阿士衡的身份?”
    庾庆:“你想多了,我长得好看没办法。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
    南竹:“我就是负责打扫,老九那体块吃亏,直接被划去干装卸之类的体力活去了。”
    庾庆奇怪,“那个姓冯的没问你们识不识字吗?”
    “问了。”
    “你们怎么说的?”
    “自然是说不会,唔……”话说一半的南竹愣住了,也醒悟了,反问,“你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说自己识字?”
    庾庆思索着点头:“可能是这样。”
    知道了问题出在哪,南竹羡慕嫉妒恨道:“老十五,你又不谨慎了,跑来做下人,说自己识字,你就不怕引起怀疑?”
    庾庆:“我这么大一个才子,只说自己识字,已经够委屈自己了。”
    南竹颇为不满,站直了,哼道:“才子怎样,不还是跟个娘们似的刷锅。”
    庾庆撒手起身,走开,朝两人招手,“来。”
    把两人带到自己房间后,庾庆四处看了看,最后俯身往床底下一看,看到了躲在下面的狗崽子,他示意两人看看。
    两人弯腰一瞅,看到了。
    “一条狗,怎么了?”南竹问。
    庾庆:“锅给它准备的,木炭我这里也有,别说我一个人吃独食不顾兄弟,晚饭的时候你们找个借口过来。”
    南竹眼睛一亮,“吃狗肉?”
    庾庆:“不是,不知道是什么野兽。回头你去饭堂那边想办法弄点调料来。”
    南竹迟疑,“人家不见得会给。”
    庾庆嗤了声,“连太守女儿都能骗到手,差点做了太守女婿的人,一点调料算什么?”
    第216章 灵宠
    说到这事,南竹一张脸立马沉了下来,“老十五,你再胡说八道,就别怪我翻脸了。”
    庾庆知道随口戳中了对方的痛点,略有心虚,干笑一声,“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南竹哼了声,“别傻了,这里一煮肉,那肉香还不得飘的到处都是。”
    庾庆:“到了开火的时段,有肉香很正常,我之前就闻到了,没事。”
    听他这么一说,南竹也有些嘴馋了,嗯了声道:“我试试看吧。”
    炖野味可是玲珑观的拿手绝活,山里面捉到了什么野味,那一锅炖出来的味道,简直绝了。他们几个出山后,已经很久没尝过了。
    牧傲铁略有担心,“这里哪来的野味,不会是谁家养的吧?”
    南竹呸了声,“管他谁家养的,谁叫他自己不看好,吃完剩了骨头找个地方一埋,神不知鬼不觉。对了,骨头还能给大头尝尝。中午那粗粮蒸的那叫一个硬,把舌头都吃麻了,必须换换胃口。”
    充满饥荒的世道自然而然就有这种风气,谁家的狗若是跑别人家去了,有一个俗语叫做关门打狗!
    庾庆点头,他也是这意思,就是要换换胃口,中午那一顿把他膈应到现在。
    其实吧,吃粗粮什么的也就罢了,他们也不是不能吃,关键那厨子也不知哪请来的,饭菜搞的是真难吃,纯天然的味道应该都比那加工一手的强。玲珑观再穷,他们师兄弟三个也没挨过饥,短期内没办法和其他劳苦大众那样吃的喷香。
    偏偏他们这种下人还不能随意进出闻氏,想出去换换胃口都没办法。
    他庾庆还好,没吃多少端回来了,南、牧二人和一群人住一起,端回去可不好处理,那是硬着头皮全部硬塞进了肚子里,如今有一顿美味主动送上了门,想法迅速统一了。
    人就是这样,真遇上了真正想吃的东西的时候,其实是最没出息的时候,皇帝都能撸起袖子劈柴烧火。
    搞野味,师兄弟三人都是这方面的老手,不再多言,南竹和牧傲铁又迅速离去。
    两人只是回来问下情况,不能久呆,还有活干。
    庾庆朝两人离去的背影喊了声,“我先宰杀清洗好了,等你们的料,尽量早点过来。”
    南竹背对着挥了挥手,双双出门后,把门给带上了。
    两人是小跑着跑回去的,跑到西杂院门口时,又见到一群家丁跑出来。
    有人还朝他们挥手道:“别发傻了,快走。”
    两人莫名其妙,当即也跟上了,南竹问身边人,“不是要去干活吗?这急急忙忙的是干嘛?”
    那人道:“不知道啊,就是招呼我们西杂院的全部去晾晒场集合。”
    问不出个所以然,师兄弟二人只好随波逐流。
    近百号人在晾晒场集结后,掌管整个西杂院的冯长典冯管事陪着一男一女出现了。
    男的剑眉星眸,长的玉树临风,一身白衣,腰悬宝剑。
    女的大眼睛忽闪,鼻头翘翘,脸上几点雀斑,粉衣长裙,看着就很机灵可爱,只是发型一看就是丫鬟。
    尽管如此,身为黑衣级别的闻家管事之一的冯长典,在那丫鬟面前似乎不时还略有含腰客气的意思。
    “都来了吗?”冯长典对站在人群前面的刘贵问了声。
    很明显的,刘贵在西杂院颇得冯管事器重。
    刘贵立马道:“一时间可能还有没通知到位的,正在清点。”
    冯长典摆手道:“算了,见了面互相通告一声吧。”继而转身问身旁的粉衣丫鬟,“小红,是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被称为小红的丫鬟道:“冯管事,这是你的人,还是你说吧。”
    冯长典点了点头,又面对众人道:“大家手上的活暂时都可以放一放,都去找一只小狗崽子,也不是狗崽子,就是长的像,毛色看起来是灰的,实际是淡紫色的。我要特别提醒一下,那是三小姐的灵宠,谁找到了有重赏。”
    此话一出,隔着人的南竹和牧傲铁面面相觑,都猜到了老十五要铁锅炖的是什么东西。
    两人现在虽然还搞不清那三小姐是什么人,但能养灵宠的能是一般人吗?
    两人发现老十五有点眼瞎,灵宠都能看成野兽,长那两颗眼珠子干嘛的?这要是吃下了肚,那可就贵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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