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偻老头偏头目送,目光回到庾庆身上才苦笑道:“传了传了。”
    庾庆和牧傲铁的目光也盯在了南竹身上,像看傻子似的。
    庾庆也是闻言才回头,继续问道:“你们东家怎么说?”
    佝偻老头:“东家让我先确认一下您手上的戒面图案,是否真的和鄙店图徽一模一样,才会决定见不见您。”说着从柜台下拿出了一张纸放在柜台上,纸上图案正是商铺的图徽。
    一听这话,师兄弟三人皆莫名有些兴奋,感觉应该是找到了。
    庾庆瞄了下纸上的图案,自己先对比了一下戒指上的图案,然后摘下了戒指,压在纸上,伸手请,“掌柜的自己比对。”
    佝偻老头先拱手叨扰状,然后才拿了戒指,扶正了纸张图案,放在一起慢慢而仔细地比对,好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将戒指放在柜台上推回了过去。
    庾庆拿起戒指吹了一下,套回手指上问道:“现在可以见了吗?”
    佝偻老头叹道:“东家是不会轻易出面见人的,不过东家说了,如果戒面图案对上了,就把他现在的住址告诉您。”
    师兄弟三人眼睛一亮,南竹忙道:“住址在哪?”
    佝偻老头看了看庾庆的意思,方徐徐告知,“紫澜岛。”
    “紫澜岛?”庾庆不解,问:“在哪?”
    佝偻老头多少一愣,似乎有点奇怪,但还是详细解释道:“冥海深处的一座岛,海族鲛人知道地方。”
    有这话就够了,三人明白了怎么去。
    不过庾庆还是问道:“你们东家住在岛上什么位置,还有,长什么样,免得见而不识错过了。”
    佝偻老头点了点那图徽纸张,“我也没去过,东家愿意露面见您,您自然能见到,有这个辨认,自然不会错过。小老儿我就一个在铺子里干活的,再多的,我既不清楚,也不能乱说什么。”
    话说到这个地步,没必要勉强,有了地址也足够了。
    临别前,庾庆问:“如果有人来问你,我们两度来此干什么,你怎么回答?”
    老头:“贵客放心,哪怕是为了我们东家,我也不能乱说,自然是预购了东西,是再度来催货的。”
    庾庆点头表示赞赏。
    跟这么个老头也确实没啥好多聊的,师兄弟三人稍微客气后也就告辞了。
    三人一走,那只猫又从后面走了出来,矫健身姿一纵而上,又回了柜台上,陪着佝偻老头一起目送外面巷子里离去的三人背影。
    忽然,白猫口吐人言,发出一个清冷女子的声音,“胖子手贱!”
    佝偻老头想起南竹动手乱摸白猫的情形,顿小汗状。
    白猫又道:“准备搬一搬。”
    佝偻老头欠身,“是。”
    走到巷口的师兄弟三人感到视觉分辨力差了点,看街头来来往往人身上的妖气、人气之类的有些模糊了,知道药效差不多又要过了,于是又拿出“蓝色妖姬”抹了点微微淡蓝在眼睑上,目测甄别的视觉能力又恢复了,走过的是人还是妖一目了然。
    这玩意除非是实在用不起的,不然在修行界行走都会一直用着。
    当然,修为到了玄级,施法的话也能以法眼分辨,然一直施法不停的消耗法力的话,也不是个事,不如用些辅助物品方便省事。
    南竹回头看了眼巷子尽头的铺子,“咱们这就去那个什么岛吗?”
    庾庆:“咱们对那个什么东家一无所知,古清照说了三天内给我们答复的,咱们若能多掌握一点情况再去会更稳妥,顺便了解一下那个岛是什么情况。”
    南竹颔首:“嗯,多等一天也无所谓。”
    有关紫澜岛的情况,他们也不敢到处打听,因他们自己也担心有人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准备回去后让胡尤丽帮忙问问。傍晚胡尤丽带着小黑回来后,师兄弟三人一问,结果胡尤丽倒是知道些紫澜岛的情况。
    关键那个紫澜岛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之所,海市的长期居民大多都有所耳闻,就是一座长了许多紫茅草的海岛,一般没人愿意去那岛上,因紫茅草是一种食人草。
    加之岛上还盘踞有一只修为颇深的不妖怪,而不妖怪的性格大多乖张,不合群,所以少有人愿意往那岛上去,去了也是小心夹紧尾巴行事,尽量避免招惹那个不妖怪。
    据说,岛上的食人草好像就是那个不妖怪种的。
    一听是这么个情况,师兄弟三人略感纳闷,灵犀斋的东家怎么会住那种地方?
    当天际最后一抹落日余晖消尽后,惊鸿殿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有贵客来,却不肯去那莺歌燕舞的地方,反而钻了僻静的亭台,于凭栏处赏月,手中折扇轻摇。
    其人唇红齿白,白衣如雪,是长得好看男子,只是面带邪魅气质,不是别人,正是赤兰阁阁主的儿子龙行云。
    一旁站着两名随从,一个正是秦诀生前的心腹手下崔游,秦诀死后,崔游算是沾了秦诀的余晖,抱上了龙行云的大腿,也算是龙行云念了结拜兄弟生前的旧情。
    另一个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银发老者,一头银发中分,自然披肩,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俊逸风采,此时依然颇显潇洒,只是嘴上叼着一根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短杆旱烟,不时吧嗒出一口烟气,拿烟杆的手指修长。
    老者名叫银山河,赤兰阁阁主的亲信护卫之一。
    他能出现在这,皆因之前的龙行云有点不太听话,竟敢胡乱往小云间闯,还跑到幽角埠去搞事,于是此番出行赤兰阁阁主派了个亲信陪同,说白了就是派了个能管住自己儿子的人,免得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古清照步履匆匆的身影也从不远处来了,闻讯紧急赶来,一入亭台,便怪叫道:“哟,什么风把少阁主给吹来了,您可是好久没来过惊鸿殿了。”
    走到跟前更是半蹲行礼,目光同时瞥了瞥一旁的崔游和银山河。
    龙行云淡淡一笑,手中折扇一收,竟直接伸出,挑了古清照的下巴将人给扶起,戏谑道:“许久不见,老板娘可曾想我。”
    起身的古清照笑道:“少阁主这样的贵客,哪有不想的道理。”
    龙行云手中折扇下移,往她饱满胸脯上撩,“哪里想?”
    古清照不着痕迹地用团扇挡住,拨开了挑逗,“少阁主今个儿来了怎跑这来躲清净了?”
    龙行云也不跟她绕了,负手道:“青牙呢?让他来见我。”
    古清照立道:“哎哟,还真是不巧了,青爷有事不在,来不了,没办法陪您。他一大男人不知情趣的,有什么好的,我这里有的是好姑娘陪您。”
    龙行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能来这找他,还能不知他在哪不成,你当我在跟你废话吗?我再说最后一次,立刻让他过来见我。”
    “这……”古清照被弄得有些尴尬,只好解释道:“不瞒少阁主,他受伤了,真的不宜出面走动。”
    龙行云:“还没死吧?”
    古清照无语,当即不敢违逆的样子,请稍等,便匆匆离开了。
    再回来时,她身边已经多了一人,正是青牙,一只脚走路,点地飘的那种。
    到了阁内,青牙忙拱手热情道:“不知少阁主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龙行云瞅了瞅他绑着的腿,意外道:“怎么回事?总不能是摔的吧,被人打断了腿不成?”
    青牙苦笑,“一言难尽,不说也罢,还是说您的事吧,不知少阁主此来,有何吩咐?”
    龙行云也不是绕弯子的人,问:“听说你最近和那位探花郎走的比较近?”
    “阿士衡?”
    “还能有别人吗?”
    “是接触过几次,莫非我跟他来往惹少阁主不高兴了?”
    “你跟谁来往是你的自由,我管不上,我只想问一句,你们关系很好吗?”
    “谈不上关系好,也就是应付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帮我个小忙。”
    “您尽管说。”
    “我指个地方,你帮我把他给约出来,其它的你不用管了。”
    青牙顿无语,他岂能不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只是发现这种有家世背景的人还真有够直接的,或者说是没怎么把他青牙给太放眼里,直接使唤上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直接了,“少阁主在幽角埠那边跟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略有耳闻,少阁主想干什么,我多少能猜到一点,这事我实在不便参与,恕青某无能为力。”
    第511章 来者不善
    “无能为力?”龙行云笑了,之后笑容中又渐渐泛狠,“你说得没错,那位探花郎能让你在海市无能为力,在下自然是比不了人家的。”
    这话摆明了是反话,摆明了在说回头会让青牙知道谁更会让你无能为力,摆明了在威胁。
    青牙忙辩解道:“少阁主,我绝非此意,您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卷入此事而已。”
    龙行云:“这天下哪来那么多误会,人心向背而已,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要不要这场误会?”
    “……”
    青牙一脸无语状,发现这位有够直不楞的,说的好听点就是心高气傲,认为自己的事都应该。
    他都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省了事,不过该走的过程他还是要走,要做就要做漂亮,遂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叹道:“少阁主,你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等于是把我给逼得没了退路,那我就提点少阁主一句,少阁主可知遮罗山掌门王雪堂被杀之事?”
    龙行云略怔,“以王雪堂的身份地位,灵植大派的掌门,又是地母的亲戚,事情颇为轰动,我又不聋,岂能没有耳闻,只是这事和我要你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青牙:“那我不妨告诉您点真相,遮罗山的长老屠休魁很可能是一个替死鬼,真正杀害王雪堂的凶手很可能就是那位探花郎。”
    此话一出,古清照倒是神色波澜不惊,还偏头看向亭台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龙行云却是动容不已。
    崔游亦如此,哪怕是那位叼着旱烟杆的银山河亦面露惊讶,烟嘴离开了他的嘴,目光闪烁。
    龙行云回了回神后,反问:“连你都知道他是真凶,镇海司那边岂能不知,岂能放过他?”
    青牙:“恰恰相反,正因为是镇海司要放他一马,所以才有别人出来做替死鬼。”
    龙行云惊讶了,“怎么回事?”
    青牙不由看了看他的随行人员,欲言又止有点为难的样子。
    龙行云会意,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青牙这才叹道:“少阁主以为我这条腿是怎么断的?王雪堂被人杀害在琅嬛居,相关方震怒,多少权贵人物被抓,镇海司更是连夜严刑拷问,连我这个仅仅是去过琅嬛居和王雪堂见过面的人,镇海司都没有放过,我这条腿就是被镇海司大掌卫西擎月在刑讯室内亲手用锤子敲断的。
    据我所知,探花郎一行三人也同样遭遇了刑讯,且伤得很重,结果冥寺连夜出手捞人,三人被冥寺人员秘密带回了寺内治疗。真正的嫌犯被带走了,冥寺要保,镇海司手上就拿不到证据,而大圣当年为妖族出头逼死地母弟子的事人尽皆知,镇海司能怎么办?”
    一旁的初闻者皆目光闪烁,可谓相当震撼,没想到这场沸沸扬扬已坐实的事件背后,居然还暗藏了这般的翻云覆雨、惊心动魄的过程。
    龙行云慢慢吸着一口凉气,若有所思道:“所以镇海司就找了替死鬼……”
    青牙:“事情真相如何未必,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但当晚有些发生过的事情确实被镇海司抹去了痕迹,这太可疑了,故而让我有此猜测。因我很清楚一件事,我知道王雪堂儿子是被谁害的,也知道王雪堂暗中做了布置要为儿子报仇,那位探花郎事发那天突然跑到琅嬛居去居住了,未必是巧合,很可能是知道了王雪堂要害他,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少阁主,所以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实在是不敢相帮,那位探花郎的背后是冥寺。青某在海市是略有薄名、略有些许势力,但还没资格去和冥寺硬碰,镇海司都不敢去碰,何况是我?”
    龙行云默了一阵,知道这确实让对方为难,不过还是不肯放弃,“那你就不要出面了,冥寺也不是无所不能,据我所知,冥寺少问世事,消息并不灵通,不让冥寺知道与你有关便可。你可以暗中做安排,暗中将他诱去,以你在海市的势力,做一场安排应该不难。”
    青牙立马反问:“万一让冥寺知道了呢?您这是在让青某去赌身家性命呐。退一步说,这事我若是干了,今后青某身上这几根骨头可就捏在了少阁主的手上,少阁主这哪是要我给面子,是要把我身家性命一把给抓去,少阁主把事做这么绝,恐怕不合适吧?”
    龙行云:“事后,你同样抓住了我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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