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转而又迅速瞅向了褚平昆那边,想验证一二。
    褚平昆明显的一脸惊诧,对于万花堡堡主的突然降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事先显然也不知情,傻了会眼后,赶紧快步上前,追上去拜见。
    那位老嬷嬷倒是回头看了眼,一声不吭,只是挥手示意了一下,褚平昆便立马唯唯诺诺的退下了,眼巴巴目送了堡主进入凤族族长的帐篷内。
    靠椅上的凤金旗依然是老的不能动弹的样子,来了贵客也不起身迎接,捂着那张兽皮不放,只露了淡淡笑意,率先打了个招呼以示敬意,“池堡主好,许久未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
    神采奕奕,面目莹润的池碧瑶笑露贝齿,被夸年轻,是个女人的都喜欢听,稍欠身致意,声音清脆道:“凤族长的嘴还是这么甜,这次不请自来,冒昧打扰了。”
    族长的嘴还是这么甜?帐内伺候的几个凤族人员下意识相视一眼,似乎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
    阿落公让人看座,凤金旗出声制止了,“不用忙了,她爱干净,不坐别人的椅子,也不会吃喝别人的东西。”
    阿落公一怔,赶紧挥手让人退下,然后他便看到那老嬷嬷让随行拿出了一张莹润如玉的酱红色折叠椅,打开了要放在池堡主身后。
    池碧瑶摆手,“不用麻烦,说两句话就走。”
    凤金旗哦了声,“不是来看我的,此来意欲何为?”
    池碧瑶莞尔,“你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我听说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才子在这里,闻名已久,刚好我又来了大荒祀看热闹,顺便来见识一下探花郎的风采。”
    凤金旗眉头微皱,认为她在说反话,是个人的都知道,怕是冲探花郎那些个狂言来的。
    他不想介入什么恩怨,但还是警告道:“他现在是我凤族的客人,你们有什么事,回头怎么解决都行,不要在我这里造事。”
    池碧瑶笑道:“大族长的眼皮子底下,你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呐。行了,招呼也打过了,你慢慢休息……”说到这,明眸目光看了看跟前的火盆,又看了看对方身上的兽皮,语气凝重道:“怎么,还没好,还是当年硬接判官那一掌落下的毛病?”
    说到这个,凤金旗脸上涌起了往事不堪回首的意味,一声轻叹,“神人呐,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十里外的一掌,便差点将我拍成齑粉。”
    池碧瑶宽慰道:“天下间,犯了他规矩的人,能保命而退的,屈指可数,你能硬接他一掌也算是了不起了。”
    凤金旗略摇头,“他没想杀我,是他手下留情了。”
    池碧瑶迟疑道:“是没找药屠看看,还是药屠臭毛病多不肯为你诊治?”
    凤金旗苦笑,“判官出手,也惊动了大族长,大族长看过我伤,也命药屠亲自来了凤族给我诊治,然判官那一掌里蕴含了说不清的威力,虽手下留情没杀我,却断了我一半生机,药屠亦束手无策,我这病根算是就此落下了,怕是要随我终老了。”
    池碧瑶:“那就活一天算一天吧。”
    凤金旗:“判官究竟长什么样?被他罚没了一半生机,我却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甚是遗憾,几成执念。”
    池碧瑶沉吟道:“据说露面都戴着面具,没听说谁见过,地母也没见过他真容,地师、大圣和大族长有没有见过我就不知道了。”
    凤金旗徐徐道:“大族长也没见过。”
    能说出这话,显然也是问过那位大族长的。
    池碧瑶也无心这些个,“听说那个探花郎曾当众对我万花堡口出狂言,你这里应该有见证人吧,给我一两个,我问问事发时的详细情况。”
    凤金旗:“你的人没跟你禀报吗?”
    池碧瑶也爽快,“不禀报我能来吗?就是觉得禀报有点问题才来的,堂堂天下第一才子,风流倜傥的探花郎,怎么可能那么没素质、没脑子,话没几句一张嘴就是‘算个屁’、‘弄死你’,这可不像文华盖世的人说的话,我想不怀疑是小人作祟都不行。”
    原来是为这个,谁对谁错凤金旗也不想偏颇谁,对一旁示意道:“你去安排吧。”
    “是。”阿落公应下,随后领了池碧瑶等人出去。
    阿落公第一时间清出了一间帐篷给池碧瑶用,并找了两个事发争执时的目击者给池碧瑶核实情况。
    问话的是那位老嬷嬷,池碧瑶旁听,只不过越听越惊讶,发现真相和褚平昆上报的情况差不多,尽管褚平昆的禀报中有因泄愤而挑拨人情绪对立的嫌疑,可总体上与事实还是相符的。
    池碧瑶难以置信,天下第一才子这么糙的吗?
    阿落公招呼人退下时,想起了什么,好意提醒了一句,“池堡主,归剑山庄的禅庄主也在这里作客。”
    言下之意是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池碧瑶随口道:“跟他不熟,不管他。”
    确实不熟,也确实没把禅知一当回事,地母的闺蜜,心态上确实是有不自知的优越感,至少她是犯不着主动去拜见的,她避世而居,也不愿去搞那些个人情世故。
    阿落公只好再问,“池堡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池碧瑶目光忽亮晶晶闪耀,“那个探花郎,劳烦帮忙请过来,我要见一见。”
    阿落公略欠身就出去了。
    营地中束手而立等候召见的褚平昆则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不安中,他没想到一个上报居然能惊动堡主法驾亲临,这一旦让查出他的上报中加了调料,惹怒堡主的后果他是真的承担不起。
    听到池碧瑶召见,庾庆也不算意外,南竹却紧张兮兮道:“不能去,恐有危险。”
    庾庆倒是丝毫不惧:“想多了,这里是大荒原,谅她不敢明着乱来。人都来了,真要找事,躲也躲不掉。”
    他带头而去,南竹立刻跟上,向真也直接跟上了。
    苏半许偏头对身边手下道:“喊人。”
    之后也跟了过去,其手下立刻招呼上了同伙,目标一致的逼向了池碧瑶所在的帐篷。
    外面观察的时甲也迅速进了帐篷内,快步到了禅知一跟前单膝跪地禀报,“庄主,池碧瑶喊了探花郎过去,不会是要找探花郎算账吧?”
    “此时此地,池碧瑶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话虽这样说,禅知一还是站了起来,直接朝外走去,“池堡主来了,理当去拜会拜会。”
    多少还是怕池碧瑶闹出个什么意外来,不亲自盯着有点不放心。
    而这也正是紧急禀报的时甲所担心的,对上池碧瑶那个级别的高手,一旦有变,还得是庄主出手才行。
    剑侍如影随形。
    南竹和向真被拦在了帐篷外面,不让一起进去,两人起先不肯,庾庆一句没事,让他们等在了外面,独自从守门白衣女子拉开的帐帘中走了进去。
    静静伫立在帐内的池碧瑶侧耳倾听状,听到庾庆无所畏惧、从容而落落大方的话后,不由微微颔首赞许状,区区一个初玄修士能有这从容气魄,确实非同寻常。
    帐帘一开,她明眸目光也立马盯在了走进的庾庆身上,看清庾庆模样后,不由愣怔。
    庾庆上前规规矩矩行礼,“庾庆拜见池堡主。”
    结果迟迟没反应,他不由抬眼望,一眼看去,发现这女人是真的挺漂亮的,超凡脱俗的仙女似的。
    谁知池碧瑶却渐渐皱眉,突兀冒出一句:“你就是钟若辰的那个探花郎?怎么长这么猥琐?”
    她听说的探花郎文采盖世,风流倜傥,亦不失男儿气概,摔冠而去,弃文从武,一把剑杀出锦国京城,还挺传奇的嗯,谁料……反正她此时的眼中是满满的失望,甚至有怀疑是不是弄错了人的感觉。
    反正就是与传言不符,见面不如闻名。
    啥?庾庆有点被她搞懵了,想问问这女人什么毛病,看起来漂亮的跟仙女似的,还有那超凡脱俗的气质,怎么一开口就喷粪?
    第861章 不习惯吃软饭
    与气质不符,不像是能说这种话的人,难道是在故意激怒自己,然后好借机收拾自己?
    还有,什么叫钟若辰的探花郎,他跟钟若辰早就没了关系,不知道这女人提这一茬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故意激怒不重要了,他也不敢在这种高手面前太过放肆,挺起了胸膛,理直气壮道:“在下自认自己长的还可以,猥琐就更谈不上了。”
    这点他还是有信心的,玲珑观内,除了小师叔,感觉自己应该是长的最好看的那个。
    池碧瑶也不是来这里谈论长相的,只是顺便来看看他长什么样而已,主要原因还是别的,问:“当年你逃离锦国京城时,也是情非得已,如今你有了你的路,钟若辰也成了地母的弟子,当年所面对的难关都已经过去了,当年留下的遗憾,想不想弥补回来?”
    庾庆不知这女人三句话不离钟若辰到底想干什么,不是冲自己放出的狂言来的吗?
    尽管隐约怀疑到了这女人话里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狐疑确认,“弥补什么?”
    池碧瑶明眸忽闪连连,“男未婚,女未嫁,本就是注定的姻缘,当然是再续前缘,也算是好事多磨了。”
    换了别人,她搞不好真的要让对方为羞辱万花堡的话付出代价,但对这位,算不算账确实不重要了。
    毕竟,她确实是地母的闺蜜,两人私下关系很亲密,两人从年轻时就是闺蜜,只不过地母后来走上了高位,而她的成就远不如地母,但地母偶尔还是会去她那小住。
    对于那些个事关天下大事之类的事,地母也许不会告诉她,一些家长里短的两人在一起还是会絮叨的。
    她知道的,能被地母特收为弟子的钟若辰,地母是很看好其将来的,正因为如此,钟若辰的心事,地母也是颇为留意的,都是女儿家过来的,知道徒弟在想什么。
    其实以地母的理智来说,觉得徒弟没有这么个男人更好,无牵无挂于将来的修行更有利,可地母又知道没有拿起过是放不下的,知道徒弟始终是要经历这场男女之情的,不跟这个男人也要跟别的男人,谁都拦不住的,哪怕是她那个做师父的也拦不住,这一场是必须要面对的。
    在跟这个男人,还是跟别的男人的问题上,别说钟若辰放不下,地母也是渐渐偏向眼前这个年轻人的。
    面子方面确实是大原因,其次是眼前这家伙越来越优秀了,文华盖世不说,弃文从武的随便弄弄,居然就在朝阳大会上打败了钟若辰,把地母都给惊艳了一把。
    钟若辰修行的时间虽不算很长,但毕竟是地母悉心调教出的弟子呀,最好的修行资源也是管够的,在同辈中的实力地母是很清楚的,绝对是最顶尖的,结果却打不赢那臭小子。
    文武皆第一,如此风采的俊杰,简直是一代天之骄子,又还没娶妻,也没有相好的,加之本就是钟若辰有过婚约的未婚夫,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妥妥的就是钟若辰的天选之人。
    同辈中的其他什么好儿郎,地母都看不上了,地母也是心高气傲之人,她爱徒要找的男人,自然应该是找最优秀的,没有求其次、将就的道理。
    然地母又不可能用权势去逼迫探花郎娶自己的徒弟,自己徒弟嫁不出去吗?还需要逼着人娶、求着人娶吗?
    依地母的心气劲,甚至不会对探花郎表现出任何你是我徒弟要嫁的最佳人选的那么一丁点意思。
    她有机会自然是要为闺蜜解忧的。
    加之钟若辰的妹妹文若未,又一个劲地夸自己姐夫多好多好,池碧瑶早就好奇了。
    所以一听探花郎招惹上了自己万花堡,加之就近,立马就赶过来了。
    来了一看,这就是文若未说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她真不知道文若未是啥眼神,改天得好好说说。
    庾庆淡定婉拒道:“前辈,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前辈?”池碧瑶立马看了看自己,问:“我有那么老吗?”
    “……”庾庆无语,心道,你有没有那么老我不知道,有病倒是真的。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什么万花堡主是个真正的表里不一的玩意,表面极具欺骗性,看着是个亭亭玉立的青莲,张口却是个口无遮拦的货色。
    好吧,池碧瑶暂时也不计较自己年纪的事了,继续劝道:“当年的晏夫子,一代奇人,收了三个徒弟,其中两个都跨入了半仙境界,就是地母和地师,还有一个也达到了高玄境界,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这一派观人确实有一套的。
    能被地母格外特招为弟子,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钟若辰的天赋非同小可!她跨入修行界才多少年?修为在前不久已突破到了上玄,连她师父都引以为傲,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探花郎,用你天下第一才子的脑袋好好想一下吧,你知不知道你娶了钟若辰意味着什么?”
    钟若辰已经突破到了上玄?庾庆震惊,难以想象,诚如对方所言,钟若辰踏入修行界才多少年,大境界之间的门槛是一道道桎梏,绝不是靠充足的修炼资源就能突破的,需要的是悟性。
    他如今就困在初玄巅峰徘徊,难以寸进,而钟若辰居然就已经突破了,那女人的修行天赋简直恐怖!
    一个商贾人家的女儿居然有如此天赋,他着实被震惊了!
    这时,帐帘一开,外面侍女走进来一个,禀报道:“堡主,锦国钱庄的掌事苏半许求见。”
    池碧瑶一口拒绝,“不见。”
    “是。”侍女领命而去。
    “阿士衡,只要你愿意,你哪怕只需跟我表示一点愿意复合的意思,剩下的事不用你管了。我这人伺候惯了那些个花花草草,喜欢美好的东西,喜欢成人之美,地母那边我说的上话,我会帮你想尽办法让她答应了,只要她答应了,钟若辰还能不听她师父的?准保你抱的美人归,那洞房花烛夜绝对胜过你金榜题名时,想想都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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