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完全没有第三人的存在。
    陈三儿也深感气氛诡异,站在边缘,仿若不存在。
    赵柯把湿毛巾放在傅杭的额头上,就坐在炕边儿,等着赵枫和林海洋回来。
    傅杭还在看她。
    赵柯感觉奇怪,就侧头回视,直接问他:“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傅杭伤感地垂眸,低低地说:“从小我父母就不在我身边,奶奶身体不好,我一直不敢生病,因为没有人能照顾我……”
    他现在的模样,很容易激发人的怜惜。
    赵柯也确实觉得他蛮可怜的,安慰道:“林海洋很着急,陈三儿也一直旁边儿守着,有朋友在身边,你以后可以不用那么紧绷了。”
    陈三儿忽然被点名,冒头干笑,“是。”
    赵柯一副很仗义的模样,拍拍傅杭的肩,“看吧。”
    傅杭:“……”
    重要的是朋友吗?
    真是不解风情。
    傅杭心里叹气,表面上虚弱地微微勾起嘴角,“谢谢。”
    没多久,赵枫和林海洋回来。
    赵枫看傅杭已经松开她姐的手,舒坦了点儿,只是面对傅杭,仍然有几分敌意。
    屋里这么多人,傅杭没再缠着赵柯,老老实实地吃下药。
    天很晚,傅杭通情达理地主动劝说:“赵主任,你们回去休息吧,有林海洋和陈三儿在这儿,我没事儿的。”
    赵柯微微打了个哈欠,点头,抬脚出去。
    赵枫随后,出门前还回头瞪了傅杭一眼。
    傅杭眼神很纯良,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样。
    赵枫莫名堵得慌,脚步重重地跑出去,跟上赵柯,在她耳边念叨:“姐,我觉得那个傅知青不是啥好东西,他还借着病对你动手动脚,你以后一定要离他远点儿。”
    赵柯耳边嗡嗡嗡,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敷衍地答应:“嗯,行。”
    “你记得啊。”
    “嗯。”
    赵枫还是不咋放心。
    第二天一早,他还在屋里,耳尖听到赵柯要去探病,猛地推开门,冲出来,“姐!我去,你去大队部忙吧!”
    赵柯无所谓,答应了。
    赵枫重新回屋换上衣服,随便洗了把脸,雄赳赳地走到隔壁。
    傅杭病恹恹的,见是赵枫来,眼里露出一丝失望。
    赵枫敏锐地捕捉到,露出警惕之色,警告:“我告诉你,你离我姐远点儿!”
    傅杭不理睬他,也不掩饰,“我难得摸到一点儿脉搏,凭什么?”
    “不装了?”赵枫一脸“抓到了”的表情,“你果然不怀好意!”
    傅杭半靠在墙上,低语:“她太耀眼了,我想她多看我几眼,很正常吧?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心思……”
    他侧头看向赵枫,语气里有几分妒忌:“就因为有血缘关系,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真不公平。”
    赵枫震惊,“你想当她弟?!”
    傅杭:“……”蠢货。
    “你啥眼神儿?!”赵枫瞬间炸毛。
    再跟他多费一句口舌都是犯蠢,傅杭闭上眼。
    反正人都要走了。
    不用担心他在这儿碍手碍脚。
    赵枫气得要死,又不能揍他,憋着气回家,忍不住跑到亲妈面前上眼药:“妈,你说得有道理,果然大部分知青心眼儿都多,我看那个傅知青就不是个好的……”
    余秀兰正在做饭,嫌他碍事儿,不耐烦地说:“你要是能像他那样不好,咱家就是祖坟冒青烟儿了。”
    赵枫捂胸口,想要吐血。
    他马上就要离家入伍,他妈还这么伤害他。
    而且她还被那个傅知青蒙蔽。
    看来姐姐只能他一个人守护了。
    赵枫准备紧迫盯人,傅杭还在养病,他就时时刻刻看着姐姐。
    赵柯不知道赵枫什么毛病,突然像个跟屁虫一样,只当他看着人高马大,实际还是个没离家就已经想家的乳臭未干的小子。
    赵柯选择包容弟弟。
    ……
    事实上,她是没空搭理他的莫名其妙。
    ·
    赵二叔家已经阴云密布了好几天。
    夫妻俩话里话外都有些埋怨赵新山不顾亲戚情分,让他们难堪。
    然而儿子儿媳对他们也有怨言。
    大儿媳秀香一贯顺着婆婆,现在一下子没了多挣工分的机会,想到就心里怄得慌,对丈夫赵永强没完没了地念叨。
    赵永强在外也被村里人各种异样的眼光折磨得烦,回家又被她烦,忍不住呛:“有完没完!”
    “你跟我厉害啥?你咋不管管爹妈?”秀香憋屈地想哭,“这两天我上工,人家本来在说笑,我一走近,就不说了,我不难受吗?我都不想出门了……”
    赵永强垂头丧气。
    不止他们,其他几个兄弟妯娌也都是这样。
    所有人都认为全家上下是一体的,他们私底下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我能咋办?”
    赵永强捂住头,他根本反省不出结果,根本不知道咋解决。
    秀香推他,“去找找大队长,找找四爷,咱们认认错,咋也不能干等着啊。”
    低头求人的滋味不好受。
    赵永强痛苦。
    这时候,赵二叔夫妻俩进来。
    赵永强和秀香看着两人,全都闭口。
    赵二叔赵二婶儿看着两人的态度憋气,梗着脖子越过俩人进屋,拿了水壶去上工。
    再不想出门,也得去上工。
    小夫妻俩对视后,颓丧地出门。
    跟之前两天一样,村里的人见到他们,基本都绕开,连亲戚们都不主动打招呼了。
    人是从众的,一些亲戚就算本身不想对赵二叔一家这样,也会选择顺应大多数人。
    年纪小的儿子儿媳们难过的抬不起头。
    赵二叔赵二婶儿却是满腹怨气。
    干活的时候,社员们都恨不得离他们夫妻二里地,俩人很在乎,还硬是表现出:别人不搭理他们,他们也不搭理别人。
    许诚观望了两日,今天上工,故意站到赵二叔身边,不经意地顺手递了个工具。
    他是这两天第一个主动搭理赵二叔的人。
    赵二叔不自觉地瞥他。
    许诚见状,叹了一口气:“赵二叔,我就是有点儿不忍心,总觉得闹到整个大队,太严重了……”
    赵二叔找到理解他的人,瞬间开闸,抱怨不断:“还是许小子你厚道,本来就是家事,我们自己亲生儿子,爱咋对待咋对待,凭啥大队不让我们挣工分……”
    许诚眼里闪过不屑,随即一脸仁厚道:“是有些苛刻,不过大队长可能是有些考量,或者……”
    “啥?”
    许诚犹豫道:“是不是赵柯跟大队长说了啥?毕竟赵柯给了赵瑞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大队长现在啥都听信赵柯的,赵柯家可是跟栓柱儿养父家更亲近……”
    他说完,忽然露出“多嘴了”的懊恼之色,匆忙解释:“可能是我想多了,你听听就算了。”
    但赵二叔听后,却觉得特别有道理,“肯定是这样,赵建国和赵建发是一支,我和大队长是一支,按理说,大队长应该向着我才对!他们这是……这是……”
    “徇私。”
    “对,就是徇私!”
    赵二叔一肚子火。
    许诚表面劝说,实际火上浇油了几句,适时离开。
    下工后,赵二叔和赵二婶儿一商量,俩人都觉得赵新山和赵柯就是有“交易”,而他们被不公平的对待,当然要去找人说理。
    之前明显“偏向”他们的赵四爷就是一个很有威望的能为他们评理的人。
    碰巧,撞上来了。
    赵四爷没想到他还没去找赵新河夫妻,他们先找过来了。
    等到听完夫妻俩的说辞,赵四爷额头的神经跳个不停,那股火儿直接从脏腑涌到胸腔,喷薄出来。
    “还徇私!俩没文化的玩意儿,会几句词儿,就能上天了?我看你们是脑瓜子教驴踢了!”
    赵二叔赵二婶儿呆怔,完全没想到会挨长辈一顿毫不客气的臭骂。
    赵四爷呼哧喘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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