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真没看出来你们是想让我歇歇。就这一点都不走心的语气,呵呵,我可真是谢谢你们嘞!
    李承乾招手:“来来来,咱们来密谋一下,多搞几个方案,多管齐下。”
    “好嘞。”
    “第一方案,做一辈子太子;第二方案,说服阿耶直接退位给孙子。咱们先把这俩记下来,往后再想第三方案,第四方案。
    “明儿把老裴叫上,让他也一起想。人多力量大嘛。反正我还小呢,时间多得是。我不信这么多年我想几十百把个方案,没一个行得通的。”
    李承乾突然找到了另一条“生路”。反正他只答应了阿耶不会再上蹿下跳闹着要废太子,会当好这个太子。但他可没说一定会当皇帝。
    李承乾摸下巴。昏迷后,他虽然仍旧没有解锁关于“李明乐”的全部,却已然成长了不少,有了更多的感触,更深的心境。
    他约莫也清楚自己之前意图被废的想法过于单纯,废太子的下场可不一定会好,尤其还是他这么个功绩卓著的废太子。所以被废不太妥当。
    但不论是当一辈子太子,还是直接跨过皇帝当太上皇都可以完美避开“被废”这个问题。至于他想要为百姓做的事,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二者都可以实现。
    他负责搞事整活,阿耶或者他孩子负责完成。完美,棒棒哒。
    李承乾握拳:“嗷嗷,我一定要向阿翁看齐。阿翁是我的终极目标。哪天能过上阿翁那样的日子,就是人生的巅峰了!”
    李丽质李泰同样握拳:“对,我们一起向阿翁看齐,争取早点走上人生巅峰。”
    李世民:……不是密谋吗?你们不觉得你们这密谋也太明目张胆了点吗?
    还有,你们才几岁了,这就考虑成亲,考虑从太子直接到太上皇,让我再升一级到太太上皇了?是,人确实得有远见,可你们这“远见”是不是也太远了点!
    再有!!!为什么全都向你们阿翁看齐,你们阿翁一个退位的老头有什么好,他……
    李世民顿住,想到李渊现今的潇洒生活,再想到李承乾的话语,李世民居然有些找不出话语来反驳。但是……但是……
    但是个屁啊。李渊忒妈的真是全天下没有比他过得更舒心的了。这话一点都没错!
    想到这,李世民心里突然堵得慌,再低头看着手中经过几个时辰集君臣群策群力商讨出的有关火药的一应事项安排,莫名觉得这等吊炸天的神器也不那么香了。这一瞬间,李世民猛然理解了孩子为什么这么想。原来都是李渊惹的祸!
    殿内李承乾三人越说越兴奋,殿外李世民越听越心塞。
    李渊,你这辈子就是专门来克我的吧!从前我累死累活给你打天下,还得遭你忌惮被你打压。如今你退位了还不消停,搁这带坏我的儿子女儿!
    第115章 阿耶牛批!
    李承乾很高兴, 及至回到东宫躺在床上,仍旧笑眯眯的。全然不知有个人来了又走, 已然将他们的“密谋大计”一字不漏听了去, 并且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毁了他们的谋算。
    李承乾不急,他认为自己还小,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密谋”。好巧, 李世民也这么想,孩子还小, 他有大把时间可以想办法毁了对方的“密谋”。因而父子俩谁都没有急着出手, 全都按下不表。
    第二天,又是个阳光和煦的冬日。
    一大早还在吃早餐呢,李承乾便听闻宫外送来的消息,高句丽使团借着游逛的名义,悄悄溜去了昨儿炸平的山头。抱春颇有些担心:“要不要派人阻止?”
    “阻止作甚, 让他们去。只有实地看了他们才会不再妄想。”李承乾喝下最后一口粥, “之前不是定好两家设宴吗?就今日吧,让他们上门请百济世子与新罗公主去玩玩。你也去玩玩。”
    “是。婢子明白。”
    李承乾满意颔首,放下碗筷, 站起身前往崇文馆。
    鸿胪客馆。
    高句丽回来时已至傍晚,实体考察过后, 可谓个个身心疲惫, 神色凝重, 偏偏他们前脚入馆,后脚百济与新罗一起回来, 还是被人客客气气、亲亲昵昵送至门口的。
    高大阳蹙眉:“今日大唐有宴请?”
    渊盖苏文摇头:“我们未曾收到消息。”
    译语官蹙眉招了个侍者前来询问,侍者躬身解释:“乃私人宴请,非朝廷相邀。主家亲自来客馆, 本是三国使团都邀请了的,不巧贵客们不在,便唯有百济与新罗赴宴。”
    高句丽:……
    本是都邀请的?呵,谁家宴会说办就办,邀请贵客不得提前准备提前告知吗?趁他们不在故意上门,分明是早有预谋。
    高大阳与渊盖苏文相视一眼,脸色同时沉下来,又问:“不知今日设宴的是哪家?”
    侍者答了。
    皆是皇亲宗室。这下使团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侍者却没有理会太多,见他们没有别的需要便躬身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明白,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宴请,谁知道他们在宴席上聊了什么说了什么,是否已经交换了何种消息,亦或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呢。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唯剩叹气。局势对他们十分不利啊。
    良久后,渊盖苏文站起来,重新捡起被塞进床底下的大唐律例,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慢慢翻开。
    众人齐齐看齐,目露惊讶,又带了几分诧异。
    渊盖苏文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并未抬头,轻声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众人:……
    东宫。
    李承乾看着桌上的“赔礼”失笑。
    唐俭汇报说:“高句丽使团言明,殿下送去的律例他们已仔细瞧过了。高大阳亲口表示自己当日行为确实孟浪,冒犯了那位小娘子。他们愿意奉上厚礼,当是给小娘子赔罪,请我们代为转交。”
    李承乾轻嗤一声,没说话。
    唐俭继续道:“高句丽副使原本姓名中有个字与太上皇重了,他今日上书圣人,言是自己未曾注意,有所疏漏,向圣人请罪,并主张将此字去掉,往后都叫盖苏文。”
    李承乾嗤笑更大了几分。
    渊盖苏文的“渊”字确实犯了李渊的忌讳,是要规避的。但他非是大唐子民,高句丽虽表面上为臣属国,实际差不多是平等相交。李渊在位时一直如此。因而渊盖苏文在本国一直这么叫,只是大唐众人提起他时会自觉将渊改个音或是直接去掉。
    现今渊盖苏文主动提出避上讳,是想借此告诉大唐。他们认可高句丽的臣属地位,以大唐为尊,甚至认可臣属国子民亦是大唐子民。
    这是一种服软,一种示弱,一种低头。
    李承乾嘴角弯起来:“还以为他们头有多铁骨头多硬呢,原来也不过如此。果然还是火药的威力大。都说正义在刀锋之上,真理在火炮射程之内,这话一点都不错。”
    唐俭一顿,仔细回味这句话,越品越觉得有道理,眸中浮现出于李承乾同样的讥嘲。
    李承乾转头,漫不经心查看着赔礼:“只让我们转交,而不亲自去给平民当面道歉,大概就是他们最后的倔强了。”
    唐俭颔首,又问道:“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你把赔礼和高句丽的话都带去给那对兄妹,问问他们怎么想,是否愿意接受。”
    “是。”
    唐俭离去,随后传来消息,兄妹俩接受了。
    李承乾不置可否,伸了个懒腰往床上一趴,睡觉。
    他觉得事情到这个地步,基本算是尘埃落定了。高大阳试探不成,偷鸡不成蚀把米。以现今的局面,几乎已经没什么必须他出面之事。换句话说,他可以躺平休息了。欧耶!
    说躺平就躺平,此后李承乾果然没有再插手,该吃吃,该喝喝,该学习学习。闲了跟同窗来场蹴鞠赛,要不就是去监督一下阿鸢训练那几只鹰鸟的进展。日子重新快活起来。
    但他不管不代表“两耳不闻窗外事”,消息还是源源不断传入耳中。
    听说百济与新罗表示对我国土豆红薯以及筒车水车的强烈兴趣,并言明可以用本国的东西来交换。譬如珍宝牛羊等,给出的数目还算不错。
    听说高句丽耳闻后,不甘示弱,紧跟着也表示有兴趣,愿意用东西来换。
    购买这个字眼是没人提的。不论大唐还是新罗百济与高句丽,都默契的选择以物换物,将其当成一场促进两方邦交的友好“互赠”。
    唐俭每天都会来汇报并请示,李承乾都唯有一句:“你做主就行,你若是拿不准,就去问阿耶。”
    言外之音:反正别来烦我。
    数次之后,李世民忍不住找过来,彼时李承乾正在后头喂阿鸢,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训鹰。
    李世民抽了抽嘴角:“你倒是悠闲。之前不是说要跟三国使团谈个好价钱薅他们一笔吗?怎么如今事情进入正轨,你反而成甩手掌柜了,什么都交给唐俭,倒是心大。”
    “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以如今的情形,咱们占尽优势,还用得着我来?杀鸡焉用牛刀啊。我好歹也是一国太子诶,跟使团去谈价这么点事也得我出马,给他们脸了是不是!
    “唐俭身为鸿胪寺卿,还是历经阿翁与你两任,被你们俩共同认可的鸿胪寺卿。就现在的情况,随便在朝堂上抓个人都能把价格往上谈,怎么都不会差,你觉得唐俭办不到?
    “你是想说唐俭没用,你跟阿翁眼瞎看错人;还是认为我这个太子不值钱,芝麻绿豆大的事也得我来?”
    李世民:……这要算芝麻绿豆,那你这芝麻绿豆未免也太大了些。
    李承乾眼神横过去:“别没事找事啊。说很多遍了,我才七岁,不要总想着剥削我。接待三国使团的差事怎么到我身上的莫以为我不清楚。
    “我小小地使了个性子不是因为我只能使这么个小性子,是我不想太为难你。但我懂事,你也得懂事吧。你要不懂事,我还能更不懂事呢。”
    鼻尖哼哼,意思分明:比不懂事?谁怕谁呢。反正我年纪小,不懂事是应该的。
    李世民:……行,行吧。不然还能咋地。
    于是李世民雄赳赳来,灰溜溜走。没办法,之前确实套路了李承乾,心虚咧。
    没多久,李承乾便听闻与三国使团的“交易”已经谈成,大唐给予粮种并派遣专人给予技术指导,三国付出相应代价。李承乾稍稍瞄过几眼单子,这代价是真的不错,唐俭没白费他打下的基础。
    但让李承乾惊讶的是,李世民答应了金德曼的请求,让她留了下来。
    李世民笑问:“不理解?”
    李承乾有些迟疑。
    李世民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让他坐过来:“你说得不错,若只看目前,我们已经感受到新罗的诚意,决议与新罗合作,她留与不留,意义不大。可是我们不能只看现在,还需看得更宽更远。
    “承乾,我们与突厥终有一战。若战事起,高句丽始终是个隐患,即便他们现在被我们的火药所震慑,却仍旧不得不防。”
    李承乾面露迷茫:“阿耶是觉得将金德曼留在大唐,对高句丽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告诫他们,若他们为突厥背刺我们,新罗也能背刺他们?”
    “是。所以阿耶这回与高句丽百济谈的交换之物唯有土豆红薯及筒车水车,但与新罗谈的还有火药。”
    李承乾双目瞪圆:“阿耶把火药给新罗了?”
    “给了一部分,数量不多。为这些火药,新罗可谓大出血。”
    听到前一句,李承乾眉宇蹙起微微有些不赞同,可当后一句出口,李承乾神色瞬间缓和。李世民十分无奈。李承乾却已约莫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们与新罗陆地隔着整个高句丽,海上隔着大片海域。因而她们即便手握火药也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更别提我们的火药更多更猛。
    “阿耶将火药交予她们,是想让她们利用火药来牵制高句丽。留下金德曼,则是为了让新罗更加听话,让他们明白,火药付予他们,他们不可滥用。必须用在我们认为该用的地方该用的时候。”
    李世民点头:“这只是其一。”
    李承乾顿住。
    李世民继续:“其二,承乾,金德曼留下是为了获得大唐的支持,让她的上位之路更加顺利。相应的我们也可以借此观察,看她是否符合我们的要求。
    “一个人可以装一天,一个月,但未必装得了数年。我会在长安为她赐下府邸,府中可以用她带来的人,却不可能唯有她带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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