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笔若是往外卖,也得一百多两银子,但燕国公送女儿,自然不是让她往外卖的。
    燕明荞按燕国公的意思把雕花匣子打开,狼毫笔就静静躺在里面。
    燕明荞仰头看着燕国公,眨眨眼又快速把匣子合上放回桌上,“女儿有笔用,父亲前阵子才送了女儿文房四宝。”
    燕明荞没什么玉饰,唯一一个是小娘留给她的,是个平安扣。
    玉比金贵金比银贵,太珍贵的她不敢要。
    喜欢吗,自然喜欢,可是……
    沈氏笑着道:“你父亲为你选的,你就收下。笔杆比别的重些,现在用不习惯就以后用。”
    燕国公也道:“拿着吧。”
    倒也不在意值多少钱,在燕国公心里,燕明荞是配得上这支笔的。
    燕明荞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谢过父亲!”
    燕国公摸了摸她的花苞头,“吃饭罢。”
    送东西的人看见收东西的人欢喜,也会觉得欢喜。
    桌上几乎都是燕明荞爱吃的,沈氏已经习惯在燕明荞吃饭的时候照顾她了,也知道燕明荞喜欢什么。
    爱吃甜的,酸的不喜欢,但糖醋味的爱吃。
    辣的喜欢,可是吃过之后会一直咳,只能吃一点点。
    晚饭有龙井虾球、冬瓜瘦肉羹、甜口的拔丝红薯、两道辣口的菜,以及一个比较清淡的白灼菜心,虽看着清淡,但是煮菜的汤是厨娘吊的高汤。
    沈氏道:“公爷尝尝菜心,是荞儿摘回来的。”
    虽然都是菜,可亲手摘的和庄子送来的肯定不一样,尤其像燕国公沈氏这种不缺银子的,更喜欢这方面的孝心。
    燕国公尝了尝,大约是心理作用,是比平日吃的好吃,带着点清甜的味道。
    燕明荞也尝了,好像没什么不同,不过说了好吃,肯定有不同之处的,“那母亲也多吃些,以后还给您摘。”
    总之,在沈氏眼里比较操累的活对燕明荞来说刚刚好,她其实还想去捡鸡蛋捡鸭蛋。
    一顿饭燕明荞吃了八分饱,吃过饭,燕国公问了问她的功课。
    沈氏就在一旁,并未打扰。
    她见过燕国公问燕明烨功课,只不过燕明烨不长进,往往脸都憋红了还说不出所以然来。
    燕明荞不一样,可以说是对答如流。
    燕国公学问还不错,他觉得这个女儿快赶上燕明茹了,只不过燕明茹今年八岁了,燕明荞才学了半个多月。
    燕国公也没什么好叮嘱的,“听先生的话。”
    沈氏看着燕国公在燕明荞上花的心思越来越多,心里有些复杂。她不禁想,若是明玉没出事,那这个女儿如今还住在梧桐苑,每日请安,等到明年她会记起上学的事。
    到那个时候,燕明荞估计不敢出头,就安安分分,到了年纪嫁人生子,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如今的燕明荞不需要藏拙,就像颗耀眼的明珠,可骨子里的谨小慎微还在,沈氏想再疼她一点。
    次日,府上的姑娘们又开始去学堂了,每日按时上课下课,日子按部就班。
    等到十五,燕明玉终于解了禁足,若是别人,解禁之后难免出去转一转跑一跑,但燕明玉依旧选择在屋子待着。
    入冬之后外面太冷了,屋里摆着炭盆,她不想出门。
    沈氏不得已,把话给撂下,“过几日有个宴会,你装也得给我装出个样子来。”
    说是宴会,其实是相看,一群夫人小娘子坐在一块儿,看看谁家的小娘子才貌好,若是觉得合适,便可更进一步。
    这个时代,婚姻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燕明玉深吸一口气道:“这个时节,外面又那么冷,有什么可看的!”
    沈氏道:“过几日可能会下雪,城郊湖心亭景色很好。”
    入冬之后还未下雪,等盛京城迎来第一场雪,去湖心亭赏雪正好。
    燕明玉:“母亲,女儿这才好……”
    沈氏道:“让你出去转转,又不是明日就要把你嫁出去,怎么,落了一次水就见不得人了?你再如此,下次便不止禁足了。”
    不如禁足。
    燕明玉吃府里的用府里的,她只能去,唯一庆幸的是,沈氏是她母亲,倘若不愿意,也不会真的把她嫁出去。
    就当出去转转。
    燕明玉问道:“那五妹妹去不去?”
    沈氏点了点头,她想借这个机会带燕明荞见见人,燕明玉只是凑数的,十三岁还小,成亲起码的三年后,沈氏是怕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
    燕明玉松了口气,“那我可能在附近转转?光坐着女儿怕待不住。”
    沈氏皱着眉道:“出门在外,不许胡闹,更不能口无遮拦。”
    燕明玉道:“女儿知道了。”
    燕明玉解禁后,燕明荞也来探望了,对她来说被禁足是天大的事,但她好像觉得二姐姐好像比禁足前气色还好。
    于是,事先想好安慰的话就说不出口了,燕明荞干巴巴说道:“二姐姐解禁,是大喜事!”
    燕明玉道:“什么喜事啊……”
    她是去相亲的,不过燕明荞还小,哪儿懂这些。
    燕明荞一本正经道:“母亲说盛京第一场雪那日去赏雪,还可以玩,哪怕坐着喝茶都是好的!”
    说起喝茶,燕明玉倒是想到了,“那二姐姐带些吃的。”
    弄个小炉子烤些栗子花生,赏雪也不是不行。
    燕明玉只需要吩咐下去,自有人把东西准备齐全,而且有燕明荞在,沈氏对她的容忍度会高一些,燕明玉倒是有几分期待赏雪宴了。
    燕明荞走后,燕明月和燕明茹也来探望了。
    自从家宴上被两姐妹噎了之后,燕明月对这个嫡姐就越发得怵,从前,这个姐姐稳重大气,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笑着。
    如今竟有一种,要是她不好过其他人也别想好过的感觉。
    燕明月有点害怕,在玉明轩好言好语,没敢挑事。
    而燕明茹则是真的来看望,颇有点好妹妹的样子。
    她小娘说,以后少和燕明月一起待着,她本来就是庶女了,只要本本分分的,不惹嫡母生气,那就有好日子。
    何必总和庶女混在一处,尤其,燕明月还不太聪明,总去招惹正院的人。
    这阵子燕明茹就没得到过什么好处,去布施去书房……郑小娘觉得,与其跟着燕明月,还不如好好照看燕明荞。
    她以前也是傻,想着跟着孟小娘,妾室做到头也就是个宠妾,能有什么前途。
    就像这次宴会,去的人只有燕明玉燕明荞,其余庶女是去不成的。
    别看燕明玉不想出门,郑小娘却巴不得女儿出门见见世面,以燕国公府的地位,一块参加宴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夫人,若是能去……
    只可惜,这事是夫人敲定的,就算求燕国公也没用。
    孟小娘是真想吹吹枕边风,可燕国公道:“夫人安排的事,你去求夫人。”
    为了女儿,孟小娘愿意求,可沈氏会答应吗,“公爷,可是月儿已经十一岁了……”
    燕国公道:“凡事不要总想着结果,多想想为什么,你别光想着荞儿能去,你要想为什么荞儿可以。她养在正院,功课好还孝顺,夫人自然会带着她。”
    虽没明说燕明月功课不好,但燕国公就是这个意思。
    孟小娘并不喜欢听燕国公夸别的姑娘,她道:“公爷,上次放假,月儿去书房了。”
    燕国公:“她去了?我下午去的时候怎么没见。罢了,传饭吧。”
    这意思是不想再说这事儿了。
    孟小娘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这条路堵死就彻底没去宴会的可能了,不甘心也只能这么着。
    而正院,沈氏正在给燕明荞准备去宴会的衣服首饰。
    一身藕荷色的冬衣,一条丁香色的披风,衣领上绣了小兔子,因为是冬衣,袖口还镶了毛边。
    首饰是新做的,并非走公账,而是沈氏私库出的银子。
    出去参加宴会,只一套首饰可不行,以往的首饰旧了些,再者是挑剩下的,就不再戴了。
    年纪小,戴颜色鲜亮的首饰最好看。沈氏做主做了一对紫风铃花的钗子,风铃花用的是紫色宝石,花托是银质的,配着的还有风铃花的耳钉,对大人来说花里胡哨,但给燕明荞戴正好。
    燕明荞试过之后,不说换了一个人,那也是添光加彩。
    她的衣服越来越好看,喜欢的同时,她忍不住问沈氏,“母亲,去宴会我要做什么?”
    母亲对她很好,但从小到大,燕明荞学到的道理就是天上就算掉馅饼,那也得做些什么才行。
    沈氏摸了摸燕明荞的脑袋,“到了宴会上别乱跑,若是雪大,可以玩一玩雪,但不能贪凉。”
    沈氏觉得天真可爱最难得,叮嘱多了难免束手束脚,再说,去宴会转转,哪儿用燕明荞做什么。
    燕明荞眼神明亮,“母亲,还能玩雪!”
    沈氏点了点头,“不可以多玩,还有个要紧事,盯好你二姐姐。”
    那她岂不是当叛徒了,但只盯着,应该没事。
    燕明荞道:“母亲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二姐姐的。”
    赏雪宴在盛京下第一场雪那日,但谁也说不好哪日下雪,所以去宴会的日子还未定。
    天越来越冷,燕明荞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外面下没下雪。
    没下的话就会耷拉着脑袋去上课。
    这是燕明荞第一次参加宴会,她忍不住想,宴会和家宴有区别吗,宴会上有好吃的吗。
    十月二十三,盛京城下了第一场雪,燕明荞“不得已”请了一日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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