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未回应, 仍静静的立着看向天边。
    “近日的传闻你们知道了吗?”
    “你说的是国师与小殿下...”
    “是啊,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造的谣,国师与小殿下分明只是师徒情,偏要编排出些旁的来...”
    “我听说啊, 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什么,宫里?”
    “你们在这说什么呢?”
    “素玉姐姐,嘿嘿, 没, 瞎聊呢。”
    “...”
    底下又恢复一片寂静后, 贺若真才微微偏过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传言已经有好几日了,且漫延的极快,而今京中大街小巷几乎都传遍了,已隐有质疑声,不止是她,还扯上了雪山,就连朝堂上都已经有言官上了折子,她知道这一切是有人在背后引导,所以让沈念查过,昨日得到确切的回应,流言的确是从宫中传出来的,而那人是谁,她现今也心知肚明。
    阿凤离京,三皇子一党又活跃了起来。
    只是她不知三皇子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但她没有干涉,她能查到陛下也能,毕竟事关皇子,陛下出手解决比她合适。
    只是那些流言蜚语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平息。
    贺若真不由轻轻一叹,这还只是传言便已经如此大动干戈,若他们知晓这都是真的,她与阿凤的的确确有了男女之情,京中还不得翻了天。
    所以啊,这天路太过艰难。
    否则父亲母亲也不至于几天一封书信。
    贺若真又回头望向霜城的方向,他此次离京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逃避娶太子妃,可此事又怎能逃得过,待他凯旋之日,也是定太子妃之时。
    届时她又该如何。
    这些日子她想了许多,心中的天平也已倾向就此了断,对她,对他,都好。
    可一想到要看着他娶妻生子,她便觉如鲠在喉,离十年之期还有六年,这六年她总不能一直都躲在国师府。
    贺若真闭上眼微微仰头,任由飞雪落在她的发丝,额头,鼻尖。
    好似那冰冰凉凉的触感才能让她有片刻的清醒与冷静,才能让她下定决心斩断这情丝。
    然事与愿违,就在贺若真要做出决定时,她收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祁周有火药!
    冷兵器时代若火药出现在战场上,可想而知会多么的惨烈!
    霜城有雪山的产业,如今负责那处的正是沈念的胞弟原奉翎。
    沈念出生便担着复兴沈氏的担子,冠了母亲的姓,而原奉翎则是按照雪山长老培养的,他聪慧沉稳,一应事务都上手的快,如今已开始打理雪山产业。
    几人相伴长大,感情自是深厚,所以他禀报雪山的同时也给贺若真去了信。
    这些日子他也听了些传言,先不论真假,贺若真与李凤璟师徒名分都是真的,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告知了贺若真。
    贺若真看完信后手忍不住一抖,纸张翩然飘落在地。
    那一瞬,她面上浮现了很多种情绪,担忧,害怕,惊愕...然这所有的情绪在最后融成决绝之态。
    她一声不吭的捡起信,将它放在了烛火上。
    火光跳动,纸张化成一缕青烟,缓缓消散。
    阿凤如何能与火药相抗,这一趟,她必须得去!
    儿女情长也好,顾全大局也罢,这所有选择的前提是阿凤要好好的活着。
    子时,飞雪仍未停止,一道人影在雪中飞快闪过,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守城门的侍卫只觉头上有一道劲风掠过,他搓了搓手叹道,“今年这天可真是冷。”
    另一侍卫瞥他一眼,“去岁你也这么说过。”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
    贺若真离开京城后,娶驿馆牵了一匹马,留了锭银子便扬长而去。
    若快马加鞭,能缩短好几日的路程。
    而次日,京中便因她的离开乱了。
    之前眼看要平息下去的风语如今变本加厉的大肆流传,皆道清杳国师此番离京是为了太子殿下,虽然师父担心徒弟也在情理之中,可架不住背后有人煽风点火。
    先是师徒的伦理纲常,又是雪山贺若族与皇家不得联姻的百年规矩。
    短短几日,指责诘问声已是数不胜数,御前更是堆满了折子。
    圣上气的罢朝两日,两日后,三皇子李容昇被禁足寝殿。
    之后各地战报频频传来,紧接着沈念上奏国师离京是因为发现祁周有火药,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此话一出老臣们纷纷站出来将言官的谏言挡了回去。
    那可是皇室唯一的嫡皇子,他们看着长大的小殿下,不管国师因何原因相救,只要能保太子无虞,他们都是感激的,至于那些不该有的感情...
    此时二人皆不在京中,便是说破嘴也得不到实证,还不如消停些先度过此次危机再询问此事。
    三皇子一党即便心有不甘,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先作罢。
    -
    贺若真用了六日的时间便到了霜城。
    她一路上几乎未作歇息,没日没夜的赶路,可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还未入霜城,她便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她心中一跳,面色蓦地沉了下去。
    “驾!”
    营地
    所有的将士皆看向城外,巨响的来源处,所有人的脸上都满是忧色,还有些已经红了眼眶。
    贺若真到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她下马时身子微微一晃,声音发颤道,
    “怎么回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隋林。
    他猛地回头便看见了贺若真,“国师!”
    周围的人皆回神,纷纷朝贺若真望去,众人先是惊愕,而后眼底便带着些希冀。
    “国师怎么来了。”
    隋林几个大步跑到贺若真跟前道。
    “阿凤呢?”
    贺若真看清他眼底的猩红,心中的慌乱到了极致。
    营地的防守极其松懈,他没有看见阿凤,也没有看见景子颜。
    刚刚那声巨响让她已方寸大乱。
    隋林闻言微微偏头,喉头一动咽下哽咽,“太子...太子殿下,他...”
    “他怎么了!”
    贺若真厉声道。
    隋林抬手抹了把眼角,哽咽的将原委徐徐道来,“几日前我们得到消息,祁周有火药,若火药出现在战场上,必定死伤无数,霜城一破,附近几城便几乎再无抵抗之力,所以,殿下便决定潜进祁周营地去炸了他们的火药,而就在要出发时,景公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殿下留在帐中,自己去了祁周营地。”
    隋林说到这里一顿,泪汹涌而出。
    贺若真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景子颜在哪!”
    “景公子带人炸了敌军一个火药房,可是...”隋林强忍住崩溃的情绪,继续道,“景公子,未归来。”
    贺若真身形再次一晃。
    未归!
    “景子颜...他...”
    “火药实在太猛,根本来不及...”
    隋林这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
    敌营防守森严,霜城中景子颜的轻功最好,太子其次,除了他们二人外想要单枪匹马潜进敌营是不可能的,而炸了火药全身而退也几乎不可能。
    贺若真半晌未说出一个字。
    那样一个鲜明活泼的人,怎么会...
    她最后一次见他,是他翻墙来同她告别,因为时间紧迫他甚至没有进府,青年一身铠甲坐在墙上,朝她挥手朗声道。
    ‘国师放心,有我在,殿下一定不会有事’
    贺若真闭上眼,掩去眼底的痛苦,唇角微颤道,
    “人,找回来了吗。”
    隋林摇摇头,“没有。”
    “殿下知道后发了疯似的要往城外冲,我们五六个人才将殿下拦住,当时殿下情绪崩塌,我只能先将殿下劈晕,可待殿下醒来后,便一整日都没有说一句话,只呆呆的坐着,好似没了魂般。”
    隋林说到这里神情无比悔恨,“就在昨夜,我见殿下一日未用饭,便去给殿下拿些吃食,可是...”
    贺若真眼神一沉,双拳缓缓攥紧。
    “可是待我回来殿下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作战书。”
    隋林从怀中取出作战书递给贺若真,“殿下昨夜便单枪匹马去了敌营,一夜未传来任何动静,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就在刚刚。”隋林痛苦的道,“想必国师也听见了,敌军的营地炸了。”
    敌营炸了是天大的好事,可他们的太子未归,他们便没有半点喜悦之情了。
    贺若真快速看完作战书后,只沉默了几息便将它交还给隋林。
    “按照计划,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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