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经过陈伊容和靳于肖的不屑努力,他们终于找到周建国杀害那些女知青们的有力证据。只是,苦于时机不成熟,所以才一直没有拿出来。
    现在时机已经到了,陈伊容开始准备写举报信。就在这时,居然发生一件令人惊悚的事情。
    秦珍珍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居然在河里看到一个死尸, 从上游漂过来。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喊人。
    很快, 知青们听到声音出来了, 男知青们撞着胆子把死人捞上来。
    死尸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身上许多齿痕, 手腕, 胳膊,胸口更是有明显的捆绑痕迹。许多人看了都不忍心。
    陈伊容回屋拿了一件旧衣服给她盖上, 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出现命案,自然要报告政府。很快, 上面派家了几名民警下来调查情况。
    对死者,林家村的村民们知道得不太清楚,有的人说是陈家村的,有的人说是窑家村的,每人说法不一,只好一村一村走访。
    但,牛棚里的萧定国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陈伊容还是在给牛棚送东西的时候才知道的。
    原来,那个女人是河对岸陈家村插队的知青,陈家村的大队长以前就是个二流子,以溜须拍马上*位的,他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奸*淫了许多城里来的女知青。
    这个女知青被辱之后,把那人的罪行在大会上全抖了出来,而后跳河自杀。
    这事在陈家村闹得沸沸扬扬。
    没过多久,附近几个村子也都知道了。萧定国经常在河边放牛,陈家村的妇女们常常端着木盆到河边洗衣服,偶尔听他们提起陈家村的队长有多么荒*淫无度。
    萧定国猜到那死者说不定就是陈家村的人。
    这事说出来之后,牛棚里的大老爷们全都气得咬牙切齿。
    萧定国一拳砸在土墙上,本就不牢固的棚子抖了好几下,屋顶,压茅草的土坷垃更是掉了好多个。
    萧长征看了一眼萧定国,喝道,“你要镇定。”
    萧定国坐到角落里舒缓情绪。
    萧长征看着陈伊容,递给她一个信封,“这封信你想办法拿给你爸。”
    陈伊容没有细问,接过来。
    萧长征神色有些悲苦,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下面形式这么严峻。我们必须要跟这些魑魅魍魉们斗争下去。”
    这一刻,军人的气魄在他的身上显现得淋漓尽致。陈伊容突然间热泪盈眶。
    萧家一直都是中立派,不愿意掺和党争,纵使被上面下放改造也不想连累以前的下属。可是现在国内像陈家村大队长这种人比比皆是。
    如果他们再不出力,数字帮还将继续猖獗。
    很快,陈伊容就把信送到陈援朝那里。没多久,萧家的追随者就开始成为他们这派的力量。陈援朝回信说,这次也许能够彻底把大领导救出来。陈伊容听了非常高兴。
    回去后,陈伊容就和靳于肖商量怎么写这举报信才能一鸣惊人。这事太大,一定要捅到最大那个人面前。陈伊容准备以一名下乡知青把自己所看到的事情写出来,这样更有说服力。
    信中,她首先肯定了知识青年下乡的必要性,又点明自己作为干部子女,也以身作责并没有像别人那样拉关系,走后门,积极下乡插队。
    接着,把自己下乡这两年多的所见所闻,一点一点写出来。
    首先是从口粮方面写起,附近几个生产大队,分给知青们的口粮年年不够吃,每一个年头里都要有半年或更多一些要跑回家吃黑市粮过日子。在最好的年景里,一年早晚两季总共能分到杂稻谷两百来斤,外加两三百斤鲜地瓜和十斤左右的小麦,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粮了。那两百来斤的湿杂稻谷,经晒干扬净后,只能有一百多斤,这么少的口粮要知青们在重体力劳动中细水长流地过日子,无论如何是无法办到的。况且他们在年幼力壮时候,更是会吃没的。
    接着又从收入方面说起。附近村子,有的知青终年参加农业劳动,不但口粮不够吃,而且从来不见分红,没有一分钱的劳动收入。下饭的菜吃光了没有钱再买。衣裤在劳动中磨破了,也没有钱去添制新的。病倒了,连个请医生看病的钱都没有。其他如日常生活需用的开销,更是没钱支付。从一九七零年起直迄于今,他们在山区务农以来,他们这些知青们生活中的一切花费都得依靠家里支持,他们风里来,雨里去辛勤种地,头发长了,连个理发的钱都挣不到。
    再接着就从住房说起,她住的生产大队还算比较好的,有茅草屋遮顶,虽然漏雨透风,可好歹也是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家。可是,隔避的陈家村,他们那些知青从上山下乡的第一天起,直到现在,一直没有房子住宿,一直是借住当地贫下中农的房子。目前,房东正准备给自己的孩子办喜事,早已露出口音,要借房住的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另找住所。在这里,不仅生活上困难成问题,而且连个歇息的地方也成问题。
    最后说到安全问题,她听到许多知青们受到基层干部们的欺负。吊打,淫辱,辱骂,强·奸,鞭打等等手段层出不穷,许多知青不堪受辱,有的自杀,有的跳河,有的上吊,有的被活活打死,同伴们一个接一个死去,她现在惶惶不可终日,每日都睡不着觉,就怕哪一天自己也被人害了。希望国家能尽快给予应有的合理解决。
    信写好之后,陈伊容就交给宋向军,让他帮忙寄出去。
    宋向军拿着信往回走,突然眼前有人拦住了他,他抬头一看居然是靳于肖。靳于肖皱紧眉头,用下巴点了一下他手里拿的信封,淡淡地问,“你知道这封信上写什么吗?”
    宋向军当然知道,这封信上面的落款,他说出来,相信全国上下没有一个人不认识。
    靳于肖点头,既然知道就好,这样不用他再浪费口舌了。
    昨天晚上,靳于肖和陈伊容关于这封信反复修改了好几遍才定稿。
    本来,靳于肖是想把这事落到他名上,可是陈伊容却拦住了他。
    靳于肖的身份太敏感,如果署名是他,说不定调查权会落到靳家头上。她不允许这事有任何差池,所以没同意。
    可,靳于肖却知道这事有多凶险。
    一旦,那些人知道这封信是陈伊容写的,将来,她就会有无数个敌人。
    他不想她出事,说他自私也罢,他就是不想她死。既然,不能以他的名义来写这封信,那就让宋向军来。他们是男人,怎么能让女人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而且,宋向军不是喜欢陈伊容吗?他不是陈伊容的对象吗?为什么这种关键时刻,他还要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呢?
    宋向军虽然知道这信是写给m主*席的,可他根本猜不到这后面的凶险。
    靳于肖见他不明白,直接了当说出来,“这封信一旦递上去,那陈伊容的名字就会传遍大江南北。将来,她既会是知青们的英雄,也会是数字帮的敌人,那些人的枪口就会对准她。你还不明白吗?”
    宋向军越听心越凉,这是一封把人架在火上烤的信。
    他皱紧眉头,狠狠攥着手里的信,双目凝重,声音微凛道,“这事你知我知即可。”
    靳于肖见他似是下定决心,心中也不禁对他产生敬意。
    这样能为对方冲锋陷阵的良人才配当陈伊容的革命战友。他,靳于肖败得心服口服。
    他拍了拍宋向军的胳膊,缓缓离开。
    等人走了,宋向军回到家中,把信拆开。按照自己的身份,重新把信改了一遍,然后又用新信纸誊写一遍。
    第二天就把信寄了出去。
    过了两个月,m主*席回了信,信中写道,“全国此类事甚多,容当统筹解决”。
    这封信并不是用普通信件寄的,而是由地委宣传部通联站的工作人员送下来的。
    一同来的还有新华社的记者,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调查宋向军信中的内容。
    宋向军没有回临江市,一直在家等消息,记者来的时候,他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都说了一遍。
    等人走了,这些人让他一定要保密。
    林正浩拄着拐杖,上门来问宋向军,他以工作机密为由搪塞过去。
    林正浩不好再问,只能悻悻走了。
    这事很快就得到上面重视。
    他们这派的大领导终于被紧急召回,专门负责这事。
    很快,事情就被证实,中央颁发了21号文件要求各地坚决打击破坏上山下乡的阶级敌人,凡是强*奸女知识青年的,都要依法严惩。
    随后国|务|院召开全国知青工作会议,又发了中央30号文件。
    全国上下展开了调查打击迫害女知青的工作。
    三江县各个大队也开展了公审大会。甚至连三江县长的大儿子周建国也被人举报入了狱。
    周县长倒是想替他儿子疏通疏通,求求情,耐何上面派下来的纪检委根本谁的面子都不给。接到群众举报就把人给扣下了。
    把周县长打了个措手不及。
    林正浩在家里不停踱步。
    现在被抓入狱的人越来越多。他手里也有两条人命,该怎么办?
    正焦急间,大门被人拍得啪啪响。
    暴躁不安的林正浩听到门没人开,直接朝门外大吼一声,“廖翠芬,你死人呐!这么大声音也不开门。”
    在厨房忙活的廖翠芬听到他叫唤,也不管快要炒熟的菜了,立刻把手里的锅铲放下,忙不迭地跑出来,边跑边喊,“来啦,来啦!”
    是刘广友。
    廖翠芬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怕被刘广友看出来,立刻低头侧身让他进去,而后跑到厨房去盛菜。
    做好这些,她从厨房溜出来,蹑手蹑脚地躲在堂屋门外偷听。
    进了堂屋,刘广友看到林正浩一脸焦急,“我今天接到周县长的口信,让我们找个人帮他儿子顶个罪名。听说这次,强*奸五人枪毙。周建国身上有十五起案子,起码要去掉十一个,才能免除死刑。他说要是我们不帮忙,就去告发我们。”
    听到这话,林正浩气得直咬牙。
    “那你说找谁?”
    刘广友也没有主意。村子里人都比较胆小,找人替罪也得有那个胆子。
    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人。
    最后,林正浩急得火都大了。
    廖翠芬怕怵他眉头,不敢再偷听,怕他出来撞见,再拿她撒气,立刻跑到厨房假装做饭。
    晚上,林正强也过来了。廖翠芬又躲在外面偷听。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林正浩把自己喝剩了半瓶的茅台酒也拿了出来。
    林正强挑眉,呦呵一声,一掌拍在他的肩上,“老|二,你这够大方的呀?这不年不节的,你咋舍得呀?”
    林正浩苦着脸,“大哥,你就别笑话我啦。我现在是能喝就喝,指不定哪天就进牢子里了,到时候别说酒了,我连口水都喝不上。”
    林正强嬉笑的脸色一收,皱眉看着他,又扭头看向刘广友,同样也是哭丧着脸。
    “你俩这是咋啦?是死了爹,还是没了娘?要这副丧气样。”
    这话气人,林正浩没好气地把他肩膀上的手甩开,“咱爹咱娘入土那么多年了。你现在说这些风凉话干啥?”
    刘广友也是没好气,他比林下浩奸|污的女知青还要多,林正浩毕竟是想找个女人给他生儿子,也就玩了两个。
    而他呢?他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了。
    他怕那些回城的知青们会写匿名信举报他。整天提心吊胆的,哪里还有心情跟林正强开玩笑,当下就火了,“我说强哥,我俩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拿我俩开蟀,在我们俩伤口上洒盐,有意思吗?”
    林正强看他真的发火了,也就不逗他了。
    “好吧,你说吧,到底啥事?只要我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
    刘广友看他这么识趣,当下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直接把周县长的话又说了一遍。
    林正强端着一杯酒,猛地一仰脖子灌了下去,而后站起来,手里捏着空空的酒杯,不停地踱步,思索着。
    刘广友和林正浩都在等他想法子,要论智商,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比不上强哥一人。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左右,林正强突然停下脚步,猛地一拍桌子,大笑起来,“我想到一个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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