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直接说,我不想与你生孩子,所以你不要再纠缠我,放我离开?
    这样的话,无异于对牛弹琴,呼延海莫根本不会遂她的意,说了也是白说,所以还不如不说。
    窗纱由绡丝所制,轻轻曼曼,在她身后浮动,窗台上,用鲛油点了两三站长明琉璃灯,散发着葳蕤的光。
    两人之间,虽尺寸相离,心却好似隔了山川湖海,疏离冷漠到了极点。
    良久未有声响,久到时间好似都停滞了。
    司露坐着面对他,两三点烛火在眼帘中跳跃。
    “你说为什么?”
    许是太久的沉默,让她终于有了反应,只是这反应显然不是呼延海莫想要看到的。
    司露眉眼冷淡,唇角带着薄恶,被他当场抓回来,她心里十分不好受,所以此刻故意说着伤人的话,来刺他。
    “呼延海莫,我告诉你,与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让我觉得厌恶。”
    “厌恶?”
    呼延海莫怒极反笑,他心中被刺痛,面上却半点不显,反而恬不知耻地凑上去,亲吻她。
    “那我就让你适应适应好了。”
    司露避让,呼延海莫就伸手揽住她的腰,不准她后退,然后强制地去覆她的唇。
    司露哪会让他得逞,当呼延海莫的舌滑入口中时,她逮住机会,狠狠咬了上去。
    舌尖一阵腥甜,血珠四溢呼,延海莫吃痛放开了她。
    紧接而至的,是司露狠狠一巴掌。
    啪——
    顷刻,麦色的肌肤上,红印渐显。
    司露铆足力气的一巴掌,声音干脆又响亮。
    呼延海莫微微偏着头,整个人似是凝滞了,眼睫垂落下去,看不清情绪,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露本以为会迎接他的暴怒,却不料,瞧见他再次抬起头时,唇角竟是微微扬起的。
    “好,很好。”
    呼延海莫浅笑着如是说,甚至还轻轻伸舌舔舐了一下唇角,似是在回味着她方才的这一巴掌。
    司露心底只觉这人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而下一瞬,她的双手就被他倏然按在了桌案上。
    呼延海莫的胸膛一点点贴过来,似铜墙铁壁,压迫十足,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灼热与滚烫,司露以为他要在此处行事,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起来。
    “呼延海莫!你放开我,放开我!”
    “不放。”
    呼延海莫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恶劣的笑,猝不及防间,扯下窗纱上的细绳,十分熟练地将她双手反绑在身后。
    那细绳在她柔嫩的手腕上缠了数圈后,彻底让她失去了反抗之力,呼延海莫瞧着那双皓碗,以及那皓碗上缠住一道红绳,灯火下艳丽的色泽衬得冰肌玉骨,雪肤熠熠,格外诱人。
    他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面对呼延海莫的强势,司露半点没有招架之力,双手被他绑住,又让她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她又惊又恐,用充满怒意的眸子瞪着他。
    “呼延海莫,你放开我!”
    呼延海莫极是满意地看着她,铜臂一捞,轻轻松松将人一把扛在了肩上,好生对她道:“省省力气。”
    司露只觉天地悬倒,身子亦随着他的脚步一颠一颠。
    “留着一会叫。”
    呼延海莫说着,扛着她往里间走去,一脚踹开了阻隔的门扇。
    第59章 死遁 ,纵身跃下神台
    呼延海莫出征后, 司露被圈在这一方宅院出不去,为了不让她觉得憋闷,他特意叫人放宽了对她的管束, 可以在整座城府中来去自由。
    只一点, 不得出府活动。
    而她身边,日日跟随的,除了巴鲁,还多了两名冷面刚毅的武士, 都是呼延海莫的亲随, 本事手段皆了得,却毫无人情味,铁血无情。
    司露与他们磨, 得到的只会是冷面相对、处处碰壁。
    这种情况下, 若想要逃走,难比登天。
    在一日日的磋磨、失败下,司露渐渐放弃了这个念头,但她实在是想了解一些外界的局势,想知道如今城中的情势到底如何了。
    还有,中原朝廷和叛军对峙的情况,有没有发生什么转圜。
    她不想做这井底之蛙, 浑浑噩噩沉沦下去, 对外界一无所知, 这样她会逼疯的。
    此一日,她在府中散步。
    路过一处清幽的小院时, 被朱门之上的“泠泠堂”三字匾额所吸引, 走了进去。
    院内曲径通幽,布景格外雅致, 锦鲤池中,落了几簇紫丁花,遮住了游走的小鱼,在水面上流淌。
    司露穿过回廊,走入屋内。
    才发觉这是一间女子的闺阁,正入眼帘的,便是一把朱红木漆、螺钿精美的五弦琵琶,静静坐落在紫檀木的横几之上,古朴典雅,华辉淡淡。
    屋内因为久无人居,落了些许微尘,但满室的香馨犹在,家居摆设、各处装饰,都在秀雅中透着精致,让人很容易看出,屋子的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的,当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司露不由心中浮现一个名字。
    郭兰儿。
    此处是太守府,她是太守之女,想必这便是她从前居住的屋子。
    似是寻着一丝希望,司露突觉灵台清明起来。
    遂将巴鲁叫了进来,与他道:“我突然想听琵琶了,你去城中寻个会弹琵琶的女子来,弹与我听,我想解解闷。”
    巴鲁稍愣,似在犹疑,毕竟先前司露让他着了数回道,经历惨痛,便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她提出一切要求,他都会深思熟虑盘算一遍,免得她又暗中计划着什么。
    但呼延海莫临去前,也确确实实交代了,只要司露不出府,一切要求都得答应的命令。
    正犹豫着,甫一抬头瞧见长几上的那盏琵琶,突然了悟过来,想着司露定是因此生致,便不疑有他,点点头应下了。
    “好,可敦,属下这就命人去城中寻名琵琶女来,为可敦解闷、助兴。”
    “嗯。”
    司露冷冷淡淡应了一声,将所有情绪掩埋心底,面上半点不显。
    虽不知巴鲁能不能这么凑巧,将郭兰儿找来,但就算希望渺茫,她也要抓住这个机会,试上一试。
    *
    隔日,司露便等来了一人。
    当巴鲁领着那名女子走进屋内时,司露一颗心便激越地跳动了起来。
    隔着一道珠帘,依稀可见那女子窈窕俏丽的身影,头上乌发扰扰,长裙轻轻曳地,一柄五弦琵琶半遮容颜,秀丽端方、明艳多姿。
    她带着胆怯、盈盈在她座下福身,用极小的嗓音参拜道:“见过王后。”
    尽管那嗓音小如蚊讷,却在司露心头一波激起千层浪。
    确实是郭兰儿无疑了。
    为了不让巴鲁看出端倪,司露压制住满心的激动,只作寻常一般,嗓音冷淡道:“起来吧。”
    郭兰儿缓缓直起身,整个人拘谨僵硬得很,眼睫都不敢抬,连呼吸都是小意的。
    司露将目光投向巴鲁,似是将错推怪在他身上,用不满的口吻对他道:“你退下,这世间没有女子弹琵琶时,喜欢有男子在旁盯着。”
    她的语气冷冰冰的,带着叱责。
    呼延海莫临走前交代让他将功折罪,这第一条就是要让可敦心情愉悦,是以巴鲁没有违抗,退了出去。
    确定巴鲁走后。
    司露用素手撩帘而出,对上怯生生立在原地、无所适从的郭兰儿。
    郭兰儿瞧见她,登时哽咽而泣:“公主。”
    上回两人见面时,便互相亮明了身份。
    郭兰儿知晓了她和亲草原的昭乐公主身份,也知道她当下艰难的家国立场。
    此刻脱口而出唤她一声公主,完完全全是发自本心。
    司露警觉地瞧了一眼门扉处,确定四下无人后,拉着郭兰儿的手,走至阁内,相对而立,与她认认真真道:“兰儿,我们长话短说。”
    “公主请说。”
    郭兰儿的目光亦变得灼灼,来之前,她便猜到了,或许公主是有什么需要,才会命人在城中寻找琵琶女,所以便不管不顾地前来了。
    司露面带焦灼,问她:“城中的情况如何了?请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郭兰儿想起这些,气愤填膺,眼圈都红了,嗓音哽咽。
    “胡人将领暴敛、掠夺,百姓不堪其负,流离失所、无室可归,更有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郭兰儿说着说着,满腔悲愤,落下泪来。
    “城中义士集结在一处,暴.乱已生数回。”
    司露大受其感,亦满腔悲愁,红了眼眶。
    “那结果呢?”
    郭兰儿咬牙切齿,“次次都被胡人镇压了。”
    “我还听说,如今掌管全城的胡将达鲁纳,似不堪暴民所扰,要趁北戎王不在。”
    “屠城。”
    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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