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要安定军心,因此她对孟妈妈道:“我常常听人说自古福祸相依,我们差点被王孙煊的母亲差点下毒,后来我就回了陈国做公主,每当我危机之时,未必不是我的转机。”
    ……
    王后驻跸在梁国的竟陵郡,这里多吃河鲜,泥鳅鳝鱼甚至是蛇属于是当地人的大补之物。当地官员纷纷进献美食器具,甚至想来拜访者数不胜枚。
    别的人甄芙没有心情见,但是梁国公主她却是非见不可。
    此人是萧允的堂姐,令尹子玉的女儿,为梁国宗女。因先王无女,当初原本准备联姻,因此封其为乐善公主,这位公主精通六艺,且为人有善名,在灾年时常常用自己的食邑救济灾民。
    “你们准备一下,让公主过来吧。”甄芙亲自在门口迎接。
    乐善公主只比甄芙大一岁,但是她成婚已经四年了,其夫君是卿大夫之子。
    乐善公主其实数月前已经去宫中参加过婚事,但是梁王允奔赴前线打仗,因此她们姑嫂没有见过面。
    这次乐善公主是专程过来拜访的,她是南梁标准的美人,皮肤白皙,淡艳,衣裳穿着水蓝色的衫子,她待甄芙很是和善。
    “娘娘此番过来,怎么住在这里,要不要去我家中住,我已经准备好了庭院,保管您欢喜。”
    甄芙见她这般会说话,连忙道:“再也不好兴师动众了,只不过是在这里暂时住下,就不劳烦公主了,您的好意我记下了。”
    “娘娘何须如此客气。”乐善公主很是喜欢甄芙,因为她妖而不媚,性情端庄,宝相庄严,说话谈吐不凡,绝对是有母仪之像。
    回去之后,乐善公主送了不少妆奁器具过来,甄芙匆忙在外,见她如此体贴,倒也不好拒绝,因此对萱草道:“你记下了,回去之后赏这位公主。”
    萱草等人应是。
    乐善公主又上门几次,甄芙皆是以礼相待,女人们在一起总会谈论些私密之事,甄芙得知她有症瘕,还亲自替她开了方子,乐善公主感激不尽。
    “娘娘待我如此之好,我专程设宴,娘娘可一定要来。”
    甄芙推脱道:“我自然想去,只是如今王上还在前线,我没有这个心思。”
    还好,萧允胜了的消息不日就传过来,乐善公主再次登门:“娘娘,大王这次肯定要班师回朝,到时候你我二人倒是很难见面了。”
    她作为公主也肯定不能让王后空手回去,更何况她的病症被王后治好,乐善公主和驸马听闻梁国大胜,很是高兴。
    如此,甄芙就不好推脱了,况且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她也松懈了一些。
    得到甄芙的首肯,乐善公主和驸马原本准备在家中设宴,可这么久才邀请王后来,二人准备在汉江边上举行曲水流觞宴。
    甄芙自然也十分高兴:“大王不愧为少年英才,这次打败魏国,日后也有威望了。这曲水流觞原本就是有欢庆和祈福免灾之意,如此,我要为大王祈福。”
    “好好好,您出去走走也好,兴许就是应了之前的梦,择好日期出行。到时候好好地避开忌讳。”孟妈妈也想甄芙出去走走散散心。
    天天憋闷在这里,人都要发霉了。
    萧允胜出之后,抢回被魏国所占城池,又把之前靠向魏国的城池抢了回来,还俘虏了魏侯之弟公子光,可谓是满载而归。
    魏侯何光狼狈而归,但他勉强还能撑住,只是恨自己居然中了萧允小儿的奸计。
    其实何光本就是抢来的城池,虽然败了,但是魏军伤亡不重,只是不可轻视南梁这位年轻的君主了。而最生气的要属甄荔了,魏国居然败了,魏国明明这几年一直占着上风,怎么会让黄口小儿败了魏国。
    荀良夫安慰她:“我们也实在是没想到梁王居然如此下本钱,不惜让王后从宫中奔来照顾,所以才没有怀疑。他在战场上以一敌十,武艺超群,但是你放心,他之前就有旧伤,现在用力过猛,恐怕也是伤的半死。”
    如此,甄荔才缓颊,她看向荀良夫:“你知道的,梁王一日不死,我们俩一日就不能光明正大。我自己倒是不要紧,可日后我们要是有孩子了,让她们生而无母,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荀良夫也想过,他早有对策:“我听说稷下学宫有位能人巧匠,是墨家的人。若是能请到他为我们魏国效力,制造更多登峰造极的工具,胜梁国指日可待,更何况还有雍国支持呢。”
    闻言甄荔才放心。
    **
    萧允的确受了伤,洛平等人特地让军医沿途替他上药治伤,他当着军事和属下的面不会惦记甄芙,但是他私下把林鸿喊了过来。
    “我们胜了的消息,传到竟陵郡没有?”他怕甄芙担心。
    那日送她出去,也只能送到军营门口,因为他作为主帅,不能离开军营,还是妻子善解人意道:“只要你的心跟随着我,我就一切都好。”
    她可能很担心他,但又不想拖后腿,只好装作坚强的样子走了。
    想到这里,他就惦记着她。
    林鸿笑道:“大王请放心,消息已经传回了,听闻乐善公主正准备曲水流觞宴来款待王后。”
    “原来是乐善姐姐那里,那倒是极好。”萧允也松了一口气。
    但旋即想到曲水流觞,他掀开一帘,看了看天色,暗道不好。
    一大早起来,甄芙就开始梳妆打扮起来,她打扮得很像梁国女子的打扮,年轻的女子都爱美,她着一袭水红色的纱裙,如烟笼芍药一般,孟妈妈手很巧,很快就帮她梳好了反倌髻,插了翠玉坠角上去,煞是好看。
    萱草进来道:“王后,乐善公主派的马车到了。”
    “她也太客气了些。”甄芙笑道。
    孟妈妈很为甄芙高兴:“这乐善公主我看她是个极好的人,和您年纪相仿,什么都能说的上几句,妈妈替您高兴。”
    甄芙了然:“我知晓妈妈为我高兴,所以我这不就去的么?”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汉江边的曲水流觞,乐善公主见到甄芙十分惊喜:“您知晓吗?前几日下雨,我都以为我开不成了,没想到真是幸运,也许是娘娘您的福泽。”
    甄芙还从未参加过曲水流觞,乐善公主也布置的很好,她们先一起举行祓楔仪式后,大家分别坐在水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任其顺流而下,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即取饮,彼此相乐。
    因为她是王后,所以坐在高坐,这里背靠汉江,前有曲水流觞,微风吹来,实在是惬意的很,往日的阴霾和疲倦居然一扫而光。
    天色晴光,甄芙喝了几杯,转身看向汉水,默默在心底为萧允祈祷。
    不料却听到一声巨响,她刚睁开眼睛,就见到一头极大的鳄鱼在她面前,四处传来的尖叫声,甄芙觉得自己似乎一动也动不了,她就突然想起自己那日做的梦,说她婚姻不成,她还在想难道是她二人感情生变,可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萧允和他关系还很好,所以现在不是感情问题,居然是阴阳两隔,她似乎看到了鳄鱼的血盆大口,甄芙紧闭双眼。
    此时,却见一袭白光过来,一着白色盔甲之人手携银枪拉过她,甄芙睁开眼,居然是萧允。他怀抱她在胸口,见她站稳,终于放下心来:“还好,差一步就不行了。”
    甄芙原本眼泪都流下来了,但见他来,又哭了出来,她头一次在外人面前不矜持,拉过萧允的手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先把这些话留着等会儿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说,我来诛杀此鳄。”萧允对她安抚一笑。
    第50章
    孟妈妈等人上前扶着甄芙, 甄芙眼见萧允一个鹞子翻身叉住鳄鱼的头,那鳄鱼似乎铜墙铁壁,又要去咬他, 萧允跳的很高, 他用手上铁链开始系住鳄鱼四周,一招一式甄芙看的都差点晕倒, 实在是一不小心他就很有可能会被鳄鱼咬到。
    甄芙看向已经吓傻了的乐善公主和驸马:“此处如何会有鳄鱼出现的?”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鳄鱼,乐善公主结结巴巴道:“我想应该是前些日子下了大雨, 江上无人行走,鳄鱼们都沉在湖底, 现在它们饿了,就跑出……跑出来了。”
    孟妈妈都有了火气:“为何你们之前不说?”
    “这里位置绝佳,之前这里也没有出过事,所以……”乐善公主也是十分愧疚。
    她又立马让家奴上前帮忙,家奴们哪里敢对付鳄鱼,这些人期期艾艾的当下, 甄芙再看向萧允,萧允伤口裂开,有些站不稳, 但依旧在最后拉紧铁链,那鳄鱼慢慢咽气。
    林鸿在一旁道:“大王前年在云梦泽打猎,还猎过犀牛,如今只用了三成功力。”
    他这话让甄芙听了白了他一眼, 萧允拿着银枪走过来时,都有点站不稳了, 甄芙赶紧上前扶着他:“大王, 你无事吧?”
    萧允“嘶”了一声, 又赶紧摇头:“无事,我听说你要来汉江边上来曲水流觞,忽然想起汉江上常常有鳄鱼栖息,也不止鳄鱼。犀兕麋鹿极多,但鳄鱼因为前些日子下雨肯定藏在河底,现下天气晴朗了,它们饥肠辘辘,自然就会浮出水面,更何况这里曲水流觞,动静很大。鳄鱼是靠听力来判断方向的。”
    他又救了她一次,甄芙心里很甜蜜,就只是听闻她可能有危险,他就亲自跑过来了。
    “大王救过我两次了。”她感叹。
    ……
    乐善公主非常自责,萧允吩咐当地官员:“平日鱼虾不要捞捕绝了,到了休渔之日,也不必偷偷摸摸让人进来。若鳄鱼有东西吃,就不会上岸祸害人。”
    甄芙越发觉得萧允很有魅力,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绝对不是人们口中的莽撞少年。
    她一直扶着萧允,萧允和官员说完话,见她满脸感激,眼里似一泓清水,对他一片依恋。人和人的感情很难说,有时候可能相处几十年都产生不了一点火花,可有时候却是一眼万年。
    林鸿却认为萧允小题大做,以前萧允和他在一处时,真是如兄弟一般,他私心认为萧允实在是私心太重了,为了一个女子不顾自身安危。
    自古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女子能帮到什么忙?就是再尊贵的女人,也无非就是一个联结两个国家的作用,甚至顶多就是生儿育女。
    人心难测,这些女子还不是看中了萧允的身份,若他只是一个公子,普通公室子弟,甄芙会看上他?她们看上的是荣华富贵。
    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你就是再有情有义,又有什么用处呢?
    可惜萧允不懂这个道理,将来总有一日他会后悔的,不是每一次都这么好的运气的。
    回到驿馆时,甄芙要给他换药,萧允摇头:“让军医过来就是了,不必你操劳,我的伤好的很快的。再过几日,我们就回宫中。”
    别的男人似乎会认为女子服侍男子是天经地义的,但是萧允却觉得自己不该做下人的活计。
    所以在她面前,即便学了女红针黹,天天入伙房,也没用。毕竟,他是真的不觉得女人服侍他是好事,也不在意这些。
    军医不久之后就进来了,甄芙就一直在旁看着,他之前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和旧痂混合在一起,看的令人心惊。
    军医不赞成道:“大王,您的伤本就没好完全,又星夜赶马而来,如今还大动干戈。若再如此,恐怕会失血过多,再也无法好完全了。”
    萧允好脾气道:“寡人知道了。”
    处理了伤口之后,又有人端了药来,甄芙亲手喂给他喝。
    萧允知道她有很多话说,又觉得她太容易被感动了,心性也太好了,“你这样这么容易感动,别人随便为你做几件事情,恐怕你就容易相信人。”
    啊?
    甄芙没想到他说这些,她微微低着头道:“可是也没人会为我做很多事情啊。”
    她说的是实情,萧允却很惊讶,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说的是反话吧?”就以她的容貌和灵巧的性情,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不是的,我说的是真的。因为我娘生我的时候,本来盼着生个儿子,结果生的是女儿,偏偏我从小早慧。我从来都不敢奢望什么,只想着自己能做的事情从不麻烦别人,因此就是别人主动帮我,我也一定要还回去。唯独有你,总是不计报酬的帮我。”甄芙时真的感激他。
    萧允摆摆手:“别这么说,这次若非是你赶过来,魏侯还不会中计,我们也不会打胜仗了。”
    甄芙意识到自己不能只有感激之情,她和他是夫妻,若是一味的客气,说明她也没有把他当成自己的丈夫。
    “若是其她女子,你也会这样放在心上吗?”甄芙一向很爱面子,从来不会问出这种问题,因为去索取爱,求别人的保证,对她而言比杀了她都难。
    但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他头一次都没见过她就出手救她,那么这一次呢?也只是出于对女子的同情吗?
    萧允听她说了这句话之后,突然也被这句话砸晕了,他其实很早就发现自己对她其实是有些不正常的。
    若说随手救人属于他的性格,但是跑去她深闺告诉她甄荔有危险,或者一听说母后对她不好就接她过来,甚至是现在仅仅是可能有危险,他就忍不住了。
    这种行为绝对不正常,但是他也不想说出来,否则,就说明他自己早起了心思。也是个见色起意的俗人,因此萧允道:“你是我妻子,我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
    “只是因为我是你妻子吗?那无论谁是你妻,你都会如此吗?”甄芙问。
    她知道他的确为人忠肝义胆,可是这话不知怎么就问出来了,问出来后,甄芙又觉得不好意思,她站起来道:“既然你已经服下药了,就好好歇息,我去厨下做些小菜来,等你醒了,我们再一起用。”
    萧允正欲说什么,又见甄芙飞奔出去,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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