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姑太太是老国公的另外一个嫡亲妹妹,比嫁入昌南侯府的徐姑母大上两岁。
    当年也是低嫁,不幸的是,没两年郎君就因病去世了。
    大姑太太这几年随儿子外放,一直未曾回京。
    去年儿子在任地上娶了妻,因路途遥远,陆氏便将贺礼添了双倍,派人加急送过去的。
    儿媳妇进门,大姑太太就觉得今年怎么着也要带儿媳回京认一认人。
    于是婆媳俩便撇下了儿子/郎君,带着一众仆从侍卫,风尘仆仆,从千里之外的陵城启程回盛京。
    一早就书信约定好的,婆媳俩入京,暂住国公府,陆氏院子都准备好了,就等她们明日到了之后入住。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二人提前入京了。
    陆氏很是无奈,放下手中的诗经和点心,下炕。
    待穿戴好后,陆氏开始吩咐:“去叫厨房准备热汤热食,姑太太住的院子再派几个人过去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记得把姑太太爱闻的熏香点上。”
    “算了,院子那我亲自过去一趟。”陆氏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就是个劳碌命吧。
    郊外庄子上。
    温叶在屋里的炕上暖和过来后,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庄子上的吃食都比较随意,没有国公府的精致摆盘,但胜在味道都不错。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温叶直接点了个大乱炖。
    一锅里有鸡块排骨土豆,还有暖房里种的茄子豆角等等,炖得软烂,铁锅边上一圈还贴了饼子,蘸汤汁吃,香得很。
    温叶听说庄子上还养了鹅。
    外头正下着大雪,瞧,老天爷都在帮她。
    温叶打算在庄子上住两晚,明天吃铁锅炖大鹅。
    国公府西院。
    大姑太太即将到府的消息,陆氏派人分别去官署和工部的兵器锻造营通知徐月嘉和徐国公。
    徐月嘉已经两日没回府了,一路大雪,到府后,衣裳都浸湿了些。
    徐月嘉径直来到西院,走进正屋,步入内室。
    却发现屋子里空空如也,无半分往日热闹景象。
    他脚步顿住,下意识环顾四周。
    软榻上的厚褥规整地叠放在那儿,茶案上也没了点心盘子。
    徐月嘉转身,去了西侧书房,这儿不知何时置放的软榻上的厚褥也叠的整整齐齐。
    就在徐月嘉心中疑惑时,院中传来动静。
    院子里,纪嬷嬷紧张地跟在徐玉宣身边道:“二夫人真的不在,还是我抱小公子进去看看吧。”
    雪天路滑,一个不慎,就连大人都会容易摔倒,更何况徐玉宣一个离两岁还差几天的小孩。
    徐玉宣扭身拒绝,就要自己走,不过脚下步子倒是听话慢了下来。
    徐月嘉离开书房,往外走,正好遇到刚走到廊下的徐玉宣。
    徐玉宣昂头,喊道:“父亲。”
    徐月嘉“嗯”了一声,同时问:“来寻你母亲?”
    徐玉宣点头,神色有些拘谨:“找母亲,一起玩。”
    徐月嘉扫了一眼不知何时显得空荡荡的院子,道:“你母亲不在。”
    徐玉宣立即道:“找!”
    徐月嘉平静道:“我不知你母亲在何处。”
    一旁的纪嬷嬷听了,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国公夫人昨儿巡完庄子回来身体有些不适,可府里还有几处庄子等着去巡查,于是国公夫人就央二夫人代她去,二夫人今早未及辰时便坐马车出府了。”
    “老奴和小公子说过了,只是小公子非要亲自过来瞧瞧。”
    徐月嘉听完,看向站在面前的徐玉宣道:“听到了?你母亲不在府中。”
    徐玉宣脑袋垂下,低低地应声:“宣儿听到了。”
    徐月嘉又道:“外面冷,来书房。”
    父亲的话,徐玉宣还是听的,只是门槛有些高,他穿得又厚,腿脚迈不过去,于是抬头看向纪嬷嬷。
    纪嬷嬷赶紧上前弯腰将其抱起来,随徐月嘉进屋。
    进了书房,徐玉宣让纪嬷嬷放下自己,然后蹬蹬蹬爬上软榻。
    他记得这是母亲常待的地方。
    徐月嘉坐在书桌后,安静地看书。
    父子俩之间好一段时间,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徐玉宣眨了眨眼,扭动身子,转过去,背对着徐月嘉,透过窗户纸往外瞧。
    片刻后,徐玉宣没忍住回头喊了一声:“父亲。”
    徐月嘉闻声抬眸,声音温和:“何事?”
    徐玉宣小指头,指向外边,软声道:“秋千。”
    徐月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雪不知何时停了,默了一瞬道:“想坐?”
    徐玉宣点头。
    “好好看护。”这句话是对纪嬷嬷说的,便是准予的意思。
    徐玉宣眼睛一亮,随即扭动下榻,示意纪嬷嬷抱自己出去。
    徐月嘉低头继续看书。
    结果书页没翻两次,徐玉宣又回来了。
    人也变得蔫蔫的。
    徐月嘉不知道他这是怎么,问:“不坐了?”
    徐玉宣摇摇小脑袋:“要母亲。”
    徐月嘉抿唇:“你母亲去庄子上了,傍晚才能归府。”
    徐玉宣听后,小幅度吸了吸小鼻子。
    这时纪嬷嬷有些心疼道:“郎君有所不知,昨儿是二夫人抱着小公子坐的秋千。”
    徐月嘉闻言,瞥了眼不知何时对自己目露渴望的徐玉宣,顿住。
    他想了想道:“不若我教你读书?”
    徐玉宣面露迷茫。
    徐月嘉却不等他反应,起身去书架上换了一本。
    翻开其中一页,徐月嘉念道:“凡不能俭于己者,必妄取于人1。”
    “这句话的意思是......”
    徐玉宣小脚下意识后退半步。
    不懂,一句都听不懂。
    第30章 ‘受苦’
    徐月嘉念一句, 徐玉宣退一步,小脸写满了抗拒。
    徐月嘉瞧见他的举动,停下来, 问:“不喜欢这本?”
    徐玉宣摇头。
    徐月嘉合上书, 道:“那么,你想换哪本?”
    父亲不好玩!
    他想母亲了。
    徐玉宣果断对纪嬷嬷伸小手:“嬷嬷,回去。”
    纪嬷嬷:“......”
    *
    大姑太太婆媳二人未时末到的国公府,风尘仆仆, 满身霜寒的,瞧着颇为狼狈。
    实在是这老天爷脾气太怪了, 雪下一会儿停一会儿, 再加上先前差点遇到雪崩,大姑太太婆媳直到入了国公府心才终于落到实处。
    陆氏见了人, 当即改了主意, 直接领着二人去事先准备好的院落。
    等晚些用膳时再去正院见人也不迟。
    陆氏与大姑太太见面不多,只记得是个大方好相处的人。
    那时候盛京局势不安, 大姑太太怕影响儿子读书,便举家回了夫家祖籍, 待儿子中举后方入京, 等儿子春闱高中后谋了个陵城辖下一县县令的官职, 又继续跟着儿子去了陵城外放。
    这县令一做就是好几年。
    认真算起来,陆氏也有五六年没见大姑太太了。
    一路上,陆氏细细和大姑太太说道:“我让人备了热汤热水,您和卉娘简单梳洗一番,吃点热乎的, 好好休息半个时辰,晚上我们一家人再聚一聚。”
    卉娘便是大姑太太的儿媳妇, 姓姚,是陵城当地知府大人的女儿。
    大姑太太眉眼英气,是个爽朗的人,她道:“都听你的,我和卉娘也确实累了。”
    院子是大姑太太出嫁前住的闺院,只不过后来陆氏在原有的基础上增添了一些东西。
    暖阁的炕已经热了,待几人落坐后,婢女们陆续进来,奉上热茶和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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