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渊:“诡辩!我都看见你张嘴了!”
    荆鸿:“臣张嘴就是想说,臣不吃。”
    夏渊粗喘了几口气,终于理顺了思路,猛地一拍桌子:“他想拉拢你你看不出来吗?你就这么傻呼呼地听他的?!”
    “……”荆鸿一愣。他看得出来,不过他没想到夏渊也看出来了。
    “我算是知道了,谁能给你好处你就对谁笑是不是!父皇给你官做,你就到了我这儿来,现在你发现二弟三弟他们比我聪明比我有本事,你就后悔了是不是!”
    “殿下……”面对夏渊的犯浑,荆鸿忽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我对殿下如何,殿下自己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是太子所以你才对我好!你就是个伪君子!”
    “殿下!”荆鸿气苦,自己处处帮他让他,到头来就落得个“伪君子”的名头,这孩子泼成这样,任他脾气再好,也差点忍不住给他一巴掌。
    只是夏渊接下来的话,又一下子让他心软了。
    “如果我不是太子了……如果我不是太子,你肯定就会帮着他们害我了!”
    “我知道,父皇给我这个位子就是想让我多活两天罢了。”
    “我射箭比不过三弟,下棋比不过二弟,我就是个废物,你们谁都瞧不起我……”
    荆鸿默默听他说着,絮絮叨叨的也没个重点,等静下心来,他便想明白了。
    夏渊不是在跟他就事论事,这孩子就是想发泄一下。平时待在朝阳宫里不觉得,一放到聪慧伶俐的兄弟面前,那种自卑感就涌了上来。
    “荆鸿,本王不准你跟他们走,反正就是不准走。你要是走了,我就完蛋了……”
    听他语无伦次地嘟囔,荆鸿多大的气也消了,不由得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脑,这个快要比他高壮的人,此刻的言行依旧像个不开窍的小孩。
    “殿下放心,我只与你做君臣。”
    夏渊正是最赖人的时候,别人说什么他都抬杠,梗着脖子道:“什么君臣!我才不跟你做君臣!你什么也别做,就安分待这儿就行了!”
    荆鸿幽幽叹息。不做君臣,又如何能安分地待在你身边呢?
    只与你、做君臣。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当初走过的错路,他是一步也不敢踏上去了啊。
    红楠听见里头好不容易消停了,便进去布好晚膳。
    彼时那两人已然和好如初,她看见夏渊趴在榻上对着荆鸿下棋,心道太子殿下还真是好学上进,知道自己棋艺不精就虚心求教。
    殊不知那棋子摆的根本就不是地方,夏渊压根不给荆鸿落子的机会,兀自哒哒哒地摆好棋,然后美滋滋地炫耀:“怎么样?”
    荆鸿定睛一看,棋盘中间让他用白子拼出了“荆鸿”两个字,齐齐整整,横平竖直。
    荆鸿愣愣瞅了半天,袖子一捋打散了棋子:“胡闹。”
    夏渊知他不是真生气,没脸没皮道:“我胡闹我的,你脸红什么?”
    ……
    晚间,夏渊喝了糖水,眼皮子直打架,但就是不肯老实睡觉。
    荆鸿也不理他,坐在案前随手写画。
    夏渊下了床,偷偷摸摸往他背后一抱……
    荆鸿手臂一颤,字写劈了。
    夏渊脑袋歪在荆鸿肩上,呼吸间的温热气息熏红了荆鸿耳廓,他觉得好玩,故意凑得近些:“你在写什么?”
    荆鸿不自在地让了让,却让不开:“没什么。”
    纸上两行字,夏渊看不太懂: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
    那是你们没有见过谢青折。
    第15章 风流子
    荆鸿离开太子寝殿的时候,红楠还守在外面。
    说实话,由于翠香之死带来的阴影,这些天红楠每每看到这位辅学大人都觉得有些惧怕,可这人的平易近人她亦是看在眼里的——对待下人尚且谦恭有礼,对待太子,那更是无微不至的疼宠,早已超过了一名臣子的职责范畴。这人给人的感觉总是淡然又温和的,若说他是心狠手辣的恶人,她万万不信。
    所以红楠望着荆鸿走向侧院的身影,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荆鸿察觉了她的脚步声,回身问道:“有什么事吗?”
    夜静无人,红楠提着宫灯,照出这人清俊的脸庞,悄声道:“辅学大人,奴婢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请说。”
    “几位皇子中,太子殿下算是最……不出色的,他能不能……能不能……”知道自己的问题有大不敬之嫌,红楠说到一半还是顿住了。
    不能怪她没有信心,这几日近身伺候,她发现太子的愚钝并不是装出来的,白天发生的事她已略有耳闻,太子在校场的窝囊和在碧心亭的撒泼,都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迫踏进了一个没有胜算的死局中。
    “你后悔了吗?”荆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望着荆鸿沉睿的双眼,红楠思量了一下才说,“不,没有。”
    她很怕,但并没有后悔。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看到太子每日勤恳地学习和练武,也许是因为听到荆鸿的那句“我只与你做君臣”,总之她不后悔,否则也不会来问。她只是想确认,在他们面前,是否真的有一条活路。
    面对红楠的急于求证,荆鸿缓缓开口:“太子殿下还是个孩子。”
    “……”红楠语塞,其实她很想说,这个“孩子”已经是几位皇子里年纪最大的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荆鸿道,“我的意思是,还没有到他需要耍心机争皇位的时候,就让他做个单纯的孩子,有什么不好呢?皇上心疼的,不也就是他的这一点吗?”
    荆鸿点到即止,红楠怔了怔,似乎有些明白了。
    夏渊的太子之位,正因为他的痴傻与天真,才会坐得那么稳。因为皇帝愿意去纵容一个傻孩子,因为其他人不会把一个傻孩子放在眼里。
    此时荆鸿想起另一件事:“对了,给殿下一打岔,忘了与你说,明早你给殿下换上寻常衣饰,不要太显眼的。”
    “哎?这是……”
    荆鸿笑了笑:“你且准备就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去休息了。”
    红楠没有多问,福身送行:“是,奴婢知道了,辅学大人慢走。”
    次日,红楠伺候夏渊洗漱穿戴,夏渊睡得迷迷瞪瞪的,任她摆弄,等穿完了他才反应过来:“咦?这一身怎地和我平时穿得不一样?”
    红楠替他抚平领口褶皱,笑盈盈道:“这事儿殿下别问奴婢,得问辅学大人,是他让奴婢给您这么穿的。”
    夏渊一听就来了劲,当下兴冲冲地往外走:“我去找他!”
    夏渊推门就看到了候在殿外的荆鸿。
    荆鸿亦是一身轻便装束,锦缎官服换成了素色衣袍,束冠随性,褪去了那点锐利锋芒,整个人看上去愈加清爽温润:“殿下,我们这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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