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洛如行了个谢礼道。
    与洛如分开后,原定要回秦府的三人又碰见了一堆人围聚在一起,这回不同于之前的,一群人堵在别人家门口,手和嘴并用着,不知上下指指点点着什么。
    李安安也不冲不撞了,想着这该不会又是什么卖身的人摆在此处,可一瞧,他们围的水泄不通的地方竟是林府。
    林府的牌匾已经掉落了一半悬挂在半空中,而内里隐隐约约腾着缕缕黑烟,像一道长流般没入天际。
    府邸前还有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好像有人在哭一样。
    看着样子,应是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
    “这里,好像是林府啊?”秦十堰狐疑道。
    秦十堰拍了拍身旁凑热闹的人,问道:“这位大哥,这里发生什么了?”
    那人道:“你还不知道吧?这林府前些时日不是闭府了么,还关掉了名下好多铺子,一来二去的也没人注意了,可真是好巧不巧,这林府昨夜走了水,不知怎么回事,仅仅只有府里的几位仆从们跑出来了,其他人全被困在里面给烧死了。”
    “这不,那几个逃出来的仆从们在林府门前号丧呢,我说他们也是该,好好的一个商人,不好好做生意,非要想着攀上高枝,要我说,他们一家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好好的一个府,被弄得乌烟瘴气的,该!”
    “多谢大哥。”秦十堰抱拳道。
    “不客气不客气。”
    何商与和秦十堰二人并不知晓昨晚发生的事,便只当这是因为人手不够而救不了火才造成的,只有李安安心里清楚,她猜测这事十有八九是芜夭干的。
    也算是为云娇报仇了,所以她并不觉得过分。
    况且芜夭没有伤害其他无辜的人,这点倒是让李安安刮目相看了,其实妖也是分得清是非对错的。
    秦十堰道:“这林府,也算是倒霉。”
    何商与冷嗤道:“我看是罪有应得吧。”
    李安安催促着:“走了走了,回府吧。”
    ————
    朱红的阁楼内,坐满了来往的行人,每张桌子上坐着的人身份各异,这是师川最有名的天湘楼,里面接纳着百川之客。
    天湘楼最为独特的一点就是不设包房,不论身份地位还是贫富贵贱,所有人在此处用食都是一样的,天湘楼共设有三层,一二两层是为客用,第三层则为店内的伙计楼主所用。
    楼中心多出的一块空地,是专门搭建而成的台子,天湘楼楼主会收留许多无家可归之人,放他们在台上卖艺过活,这也使得每日楼中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表演。
    规矩如此,可这人一杂,里头就容易乱,所以天湘楼各处都会有安排治安的武打伙计,专门防治那些挑乱之人。
    楼主立了规矩,谁若是敢乱了楼里客人用饭,便叫他此生不得踏入天湘楼。
    总会有人不信的,有一次一富家公子哥带人前来闹事,那日被楼内的人赶了出去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公子哥的踪影,这个倒也不会让人留有多大的印象,可就自那以后,连那公子哥一家都销声匿迹在了师川,这样奇诡的事便也让对家按下了闹事的心,不敢做些什么来。
    还有这最特别的一处就是,楼内的人会根据客人的贫富程度来分发菜品,若是普通百姓,那自是吃的普通菜食,若是富贵人家,那便是高一级的菜食,可奇就奇在,不论是普通还是高一级,都要比他们平时所食用的饭菜要好吃不知多少倍。
    这天湘楼的楼主也是个神秘之人,听人传闻是位女子,但鲜少有人能见到她的真容,据说是因为相貌极丑,才不敢以真容面人。
    这话只能暗地里偷偷谈论,若是被楼内干活的人听到了,也是要将人给赶出去的。
    谢执拉着慕宁找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这处既能安心吃饭,也能好好地欣赏台上的表演。
    迎客的伙计见到这二位,瞧那长相就知不是一般人,况且衣着华贵,应当是富贵之人,便添下了上等菜系,供给他们挑选。
    “二位要吃些什么?”
    楼内的伙计统一穿着灰蓝色的劲装,那衣料不输于外面好的面料,一来是为了防脏,二来也是楼主对他们的照顾。
    谢执看向慕宁,一脸期待地等着她开口,谁知她说道:“随意。”
    琢磨这她这个随意是真的随意还是要细细考量的谢执,眉头微皱,似是也选不出来。
    那伙计道:“若是二位不知吃些什么,那我便帮二位选些我们天湘楼的招牌来,二位瞧着如何?”
    “可。”
    “酒呢?你不是说要带我来喝酒的么?”慕宁问道。
    伙计道:“酒也是有的。”
    “要最好的。”慕宁浅笑道。
    “得嘞!二位稍等!”
    等候之际,中央的台子上已经有人粉墨登场了,今日的表演,唱的是那一出惊心动魄的《牡丹亭》。
    慕宁来了兴趣,好整以暇地凝望着台上的戏曲。
    真是巧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戏?”慕宁淡声道。
    深知慕宁的秉性,也知此刻她是故意为之,谢执也不恼,缓声道:“这是杜丽娘在游览自家后花园,之后在梦里碰见了书生柳梦梅的场景。”
    只听那杜丽娘发出惋惜:“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予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台上咿咿呀呀的戏腔倒是让慕宁听得入迷,以至于后来端上饭菜时,她也只顾着喝酒,没吃几口菜。
    难得见她这般喜欢,谢执也不好阻拦,由着她喝,只是提醒一句。
    “酒虽好,可莫要贪杯了。”
    慕宁才不管他说了什么,他这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一人看戏,一人看人。
    不知不觉间,谢执才发现伙计端上来的酒已被慕宁喝成空瓶了,他忙道:“慕宁?慕宁?”
    “作甚?”慕宁不悦道。
    被打搅着看戏后,也没转过头来,还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台上的戏。
    还怕她喝醉了,看这样子,应当无事。
    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谢执起身坐到了慕宁的右侧,想着帮她醒醒酒,刚坐下来时,那伙计便路过了此处,注意到了那空酒瓶。
    “哎呦!这酒不会都让这位娘子给喝光了吧?”伙计惊讶道。
    “怎么了?”谢执问道。
    “倒也不算太大的事,只是这酒烈得很,刚开始喝完是没什么感觉的,这劲儿都在后头呢!这位郎君可要好好看着您的夫人,可别让她耍酒疯了。不是我不近人情,只是这娘子若是在此处闹起来,日后可就进不来这天湘楼了,我也是好心相劝,免得让她不明不白地被我们楼给赶走了。”
    “多谢。”
    伙计摆摆手道:“客气了客气了,小的先去忙了。”
    谢执点点头,下一刻,自己的肩上便落下一点重,他转过头去,发现慕宁的脸上晕开一片绯色,红润的嘴唇上还沾有莹莹水色,双眸轻闭,神识看起来已经混沌了。
    他将人揽入怀中,尽可能让慕宁以最舒适的姿态靠着睡,他无奈一叹:“你总是这样不听话。”
    “这戏有这么好看么?”
    慕宁被人揽着,迷糊间顺势抱上了自己靠着的东西上,只是自己抱住的东西一开始还是紧绷着的,后来就慢慢舒缓下来了。
    低眼瞧着自己被环抱住的腰,慕宁整个人就坐在谢执身上,垂首埋在他的肩颈处,谢执双手也不知该何处安放,最后无法只能将腰上的两只手拿开,将人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睡不安稳的人。
    “那我帮你看完。”谢执低声道。
    又路过此处的伙计不禁感叹道:“真是恩爱啊。”
    作者有话说:
    借用了汤显祖的《牡丹亭·游园·皂罗袍》这一段
    谢执:夫人不听话怎么办?
    伙计:小两口玩得真花。
    第49章 借过
    ◎能赊账么?◎
    一曲毕, 听着怀中之人气息渐稳,谢执也不在此处多停留。
    现下最重要的就是将人带回去醒醒酒,免得伤身。
    像她这般总是毫无节制地饮酒, 先不说酒后她会做些什么, 万一伤了身体又同之前那样没有一点预兆的晕厥, 也查不出什么缘由来。
    “结账。”
    那伙计闻言匆忙赶来,喜声道:“共计五两纹银。”
    谢执轻“嗯”一声,可摸了半天, 也没摸出个什么东西来。
    他记起来了。
    忽地懊悔自己给的太过洒脱,自己全身上下就只有那个荷包中有银子, 可被自己全数给了那成衣铺的掌柜, 现在的他,已经身无分文了。
    不过无妨,他从容地笑了声:“能赊账么?”
    “这…”伙计面露难色,但又善解人意地笑着说:“也是可以的。”
    他实在是没想到, 自己有朝一日竟也会看走眼,可这二人却是实实在在的贵相, 应该不至于来此吃霸王餐。
    他谨记着楼主的规矩,自己本身也原是落苦之人, 自然也会对人放宽一些。
    拂了拂慕宁脸上的发丝,谢执弯了弯唇。
    还好没被她看见这场景,不然又要被她奚落一番了。
    还是她睡着时比较乖, 恬静的容颜少了平日的几分冷意。
    “多谢。”
    “哟!吃不起还来天湘楼, 这不是来这吃霸王餐吗?”
    不等伙计说话, 身后便传来一声极其跋扈的嘲讽, 只见那人身侧还站着四五个服饰一致之人, 看起来是门派中人。
    谢执不冷不淡地侧过脸去瞥了一眼, “流云派。”
    想起那日宗盟大会后,流云派在他手上吃了大瘪,如今倒是来山下充当起大王来了。
    流云派的人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而此人正是那日被慕宁打落的崇明,没想到竟会在此处遇见他们。
    这流云派原本也不是这样,徐风随接手掌门后没多久,也不知是何缘故,派内风气一日不如一日,什么老鼠都往里塞,里头鱼龙混杂的,有些人是因为入不了仕只能选择上山求道,而有些人则是为了寻个能苟活之地,崇明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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