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村户见此也纷纷道:“我们也没有异议。”
    “诶,诶,小六,要是按照劳力领下的地开不完咋整?”
    纪望菊在人群里,问了一句与大伙儿截然相反的话来。
    纪扬宗闻言胸口深深起伏了一下,没好气道:“别人家生怕地不够种的,三姐反倒是还怕多了。”
    “分手上了就是你家自行料理,开不开的随你。但是首回抽下的地没开完,不许来登记再要去开别处的。”
    纪望菊道:“首回的都是挑肥的,近的地,谁家会没开完还惦记着别的荒地嘛。得了得了,晓得了。这下没什么异议。”
    “那就推选几个老庄稼出来去划地。”
    七嘴八舌了一阵儿,选了六个经验丰富的庄稼汉出来。
    这些都是一辈子跟田地打交道,年年同等田地出粮最多的人,大家推选出来的,谁也都没话说。
    桃榆摇了摇霍戍的手:“瞧吧,我说爹两下就分配好了。”
    霍戍认同的点点头,地的事情如此安排确省下了不少事。
    于是散场后不少人便跟着去了纪家大院儿里,把自家的劳力都报了上去。
    大伙儿于开地的事情很积极,纪扬宗也紧着办,让蒋裕后赵盼两个有学问的录下各家人口情况,他去和几个老庄稼一同看地记录。
    村户闲着也是闲着,跟着纪扬宗他们这片地窜去那片地,看看热闹也把各处的地走走看看。
    一下午村里都热闹得很。
    “这隧洞是修的还是自形成的,当真奇得很,一口通口全然就是年翻天地嘛。”
    霍戍编排了村里的壮力值守,当日就开始执行了。
    阿予作为值守小旗,领着另外的三个村里的壮力在村里转悠了两圈儿。
    今天村里人忙着测量土地,人声鼎沸,就是有野兽听到这样的动静也不敢下山来。
    于是他便领着人按照安排出隧洞巡一番。
    纪望菊家的袁飞正值壮年,自也被编进了巡守的队伍里。
    他原还嫌这是一项苦差事儿,在家里埋怨着不想去,可连他娘在霍戍面前都不敢多嘴一句,他自是更不敢去触这尊大佛的霉头。
    但当小臂长锋利的砍刀捆到后背上时,他顿时又觉着这差事儿好似也还不错。
    他们这些农户,即便是见过这样的大家伙,可也从不曾落在手上使过,乍然拿着,实在威风,昂首走在村里感觉都是女子哥儿仰慕的目光。
    袁飞其实长得还不赖,以前放在明浔村也还都是那种上乘的相貌,这点承袭了他爹。
    袁爹也是一副好皮囊,否则当初纪望菊作为村里大户里的姑娘,也不会嫁到家境一般的袁家去,也就是贪恋上了那张脸。
    结果袁爹是个懒汉,儿子承袭了爹的相貌,也承袭了他的秉性。
    简直懒到了一窝子去。
    按袁飞的长相当是不愁寻不到媳妇儿,可惜了人懒不上进,纪望菊嘴巴又刻薄,村里的人都不喜与她相与,自寻不到什么好人家。
    这朝捆把大刀,人精神气头都上来了不少,不去想袁家的烂包,袁飞还是值让年轻哥儿姑娘的看两眼。
    纵然是个懒汉,到底也是男人,袁飞多少还是有些飘飘然。
    见阿予领着他们从逛得有些腻味了的村子出去,更是兴奋。
    “当是天然形成的,不过一开始并没有如此畅达,是先来的一批人开凿过的。”
    阿予道:“大家出去要仔细谨慎着些,别没留意到从这片过的人,反而叫旁人发现了踪迹。”
    袁飞看着忽而敞亮了的旷野,村里村外俨然就是两幅景象。
    这外头未经开辟,路崎岖的不行,杂草横生,午后毒辣的太阳把草木叶子烤的快熟了一般。
    一经对比隧洞里头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他眯起被太阳晃得两眼冒黑斑的眼睛:“外头鬼都能打死人,有那必要看着么。”
    “袁大兄弟生于同州,若非此番战乱,当是一直生于太平之中,连匪徒都没有听过吧。”
    袁飞道:“怎会,同州前年不也还闹过匪乱么,我们村里尤家那个举人连手都被打断了。”
    说起这个,他不免有些瘆得慌。
    阿予趁此道:“前些日子我们去县城里采买,回来的时候就撞见了四个山匪,掳了周遭的村民想带回去当苦力,把人像蚂蚱一样捆在一根绳子上,当牲口一般抽打,要是没被我们撞见,指不准那老汉都被打死了。”
    跟着的两个村民闻言倒吸了口冷气。
    “那山匪呢?跑啦?”
    阿予冷哼了一声:“自是扭送去了官府,这朝说不准儿已经被发配去边疆充军了。”
    村民听得心里悸悸:“如此一来那可真得小心着。”
    袁飞听闻周围真有山匪出没,不免也发怂,不过青天大白日的,他又觉得没什么。
    四个人轻手轻脚的转了一圈儿,见着没什么异常,便准备回去。
    “等等,肚子有点疼,实在是憋不住了。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都往回走了,袁飞肚子忽而咕咕叫了起来。
    阿予见他捂着个肚子,叹了口气:“那你快去快回,我们在隧洞那儿等你。”
    “嗳,嗳。”
    袁飞一边应承,一边捂着肚子朝一边的灌木丛去。
    另外两个村民见他如此,不由得笑了起来。
    “走吧,去前头等他。”
    袁飞在隐秘处一通释放后,舒坦了吐了口气。
    他正准备挪个地儿继续,隐隐间觉得后背有什么盯着自己一样。
    抬头却又什么都不曾瞧见,荒地没有人烟静谧的也可怕,想着阿予说的话,心里突然有点发怂,他快着动作解决了回去。
    殊不知片刻后丛中就冒出了几个身影。
    “他娘的,这小子是吃了屎不成,方圆百里都是这味儿!”
    第96章
    “老大,前头那个高个子就是先前抢了我们马,还把豹子他们送去官府的人。”
    “没想到他们竟然是一伙儿的!”
    袁飞前脚刚走,后脚几个男子便冒着腰小心跟了上去。
    瞧见前头还有三个人等着,其间一个男子忍不住瞪大了眼。
    “闭嘴。”
    为首的三角眼低骂了一声,把说话的男子一把拽到了草丛里,目光直直盯着前头。
    “快回去吧,我觉得这外头阴恻恻的。”
    袁飞一边打量着周遭,一边搓着胳膊。
    “看你这胆儿怵的,要真碰上山匪,你还不得躲床底下。”
    两个村户调笑了两声。
    阿予拍了拍袁飞的肩膀:“好了,回去吧。”
    三角眼看着四个人相继进了一处隐秘的隧洞,须臾就没了身影。
    过了片刻,待着没了动静,几人方才出去。
    “老大,这里有一个隧洞,看着还挺深的。”
    三角眼听见手底下人前去探寻后的声音,也凑上去望了一眼。
    眼见内里黑黢黢一片,只有前头一个亮点。
    五黄六月天洞里吹过的风也凉飕飕的,若非是亲眼见着有几个人钻了进去,就是被人发现了这隧洞,怕是也没人会轻易踏入。
    三角眼二话没说,扭头直接钻进隧洞里一路往前摸了过去。
    手底下的几个人连忙也根了上去。
    “他娘的,这里竟然有个村子!”
    “眼皮子底下还冒出来了个村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几个人从隧洞钻出去,眼前乍然一亮。
    一座座屋舍错落交织于旷地之间,不下于二十余座,来往农人正在忙碌开垦之中。
    这与隧洞外俨然两幅情形,一夕恍然如梦一般。
    若非是青天大白日的,谁敢信荒郊野岭间,穿过条隧洞就能遇到如此村落。
    瞧此房舍崭新,尚未有几亩开出来的田地,时下还在投身开垦土地上,可见当是才来时间不久。
    三角眼眯起眼睛,他们的寨子距此不过三十里,即使此处隐秘,若一年半载的未能发现,那嗅觉也属实不够灵醒。
    “老大,要不要我们杀进去,抢他个措手不及!”
    几个山匪见到如此场景,颇有些意外收获的惊喜,蠢蠢欲动按捺不住。
    话音刚落,却遭了三角眼一个巴掌。
    “蠢货,瞧着村里连只鸡都没有,明显便是才迁来,能有多少东西供抢。”
    男子捂着头,恍然: “是啊,听闻海临和同州两府战乱,说不准这些是那头迁过来的难民。”
    三角眼目露精光:“这帮子人如此肯干擅建设,若为我们所用,岂非是比简单的抢掠要用处大的多。”
    “只要把此处占领下来,也省得兄弟们冒险再去附近的村子掳人了。那些狗娘养的窝还在,放寨子里也不安心做事,心思都在跑回去上。打断腿又不灵便做事,终归不是什么好鸟。然则这些人已经没了窝,能跑到哪里去。”
    “老大英明!”
    几个山匪听到三角眼的分析兴奋的附和了一声,如此确是比干抢掠要来得更长远。
    “只是老大,这村子里看模样还是有大几十号人,可容易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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