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和小金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你说谁是跳梁小丑!你才是疯子,不就是一块皇城司的令牌,当谁没见过?”
    两人齐刷刷从腰间取出令牌,凑到方素女的眼前让她仔细看。
    “你那块已经是淘汰掉的,没用了,我们这才是正经的皇城司令牌!”
    小李一扭头,就见王知县和周县尉两个身上的官服都没脱,这会儿竟躲在食客群里看热闹,顿时将人抓出。
    “知县在,那请父母官过来看,本地父母是朝廷的脸面,总不能信口胡说,你来看,是不是她拿的这令牌已是淘汰了几年,不能用了?”
    王知县心下苦笑,只好走过来,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四年前七月份淘汰的,当时连下了三次公文。”
    “新令牌换了材质,都改成三银三铜的牌子,就如上差手中这块儿。”
    小李闻言,心里那口气才稍散,“听明白了?”
    方素女又气又怒,心下更是茫然。
    她表面不在意,其实已把小李他们的令牌仔仔细细看过。
    那不可能是伪造的,更不是新打的。
    上面斑斑痕迹是如此的自然。
    这两个皇城司的人,一脸焦急期待地看着那个顾湘,赌咒发誓,为他们的公子辩白。
    就好似自己是条臭虫,避之唯恐不及,若他们的公子沾染上自己一星半点,那简直像受到了天大的屈辱一般!
    第六百八十五章 有趣
    思及她惦念了足足四年有余的那个人。
    方素女心中大恨:“罢了,我又何必在意旁人的话,总归我自己知道,我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我们两个人之间,本也不必外人评说!”
    小李,小金二人一听她这话,就气得要命,偏最能反驳,也最该反驳的公子爷并不在,一时也根本回不来。
    公子爷要能回来,怕是早插上双翅飞奔而至。
    “无耻之尤!王八羔子,什么东西!”
    “我们公子爷可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像你这样胡说八道的,不拔了你那条舌头就不足以平恨!”
    他们两个越想越焦急生气,一个没忍住,破口大骂。
    两个人吐沫喷了方素女一头一脸,狄雅怀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简直对这场面不忍卒睹!
    王知县和周县尉却是神色平静。
    他们也曾是斯文人。
    可是常出入村子,常听乡间俚语,大体只要不是那种特别要脸,特别体面的类型,早晚都要学会骂人的。
    只能说这两位上差在学习方面有天赋,学骂人的本事学得还挺到位。
    顾湘哭笑不得,连忙摆摆手,止了自家侍卫的‘仗义执言’。
    这两位好歹也是自家的侍卫,一路从京城带出来的,如此骂街,咳咳,着实不雅观。
    顾湘沉吟片刻,对狄雅怀招了招手。
    狄雅怀连忙趋前,老老实实附耳过去。
    顾湘小声地同他说了几句话。
    狄雅怀的面上顿时就变了颜色,捂住额头龇牙咧嘴,随即一转身,走到方素女身前,伸手把刚递还给她的令牌又夺了回去,拿起来仔细看了两眼,背过身摆弄了几下,半晌倒抽了一口冷气,赶紧揣到袖子里去,高声道:“这令牌不可能是我大哥送给别人的,必是有人偷了它。”
    方素女脑子里嗡地一声。
    她茫然地看了看狄雅怀,却见狄雅怀眼珠子瞪得老大,根本就半点也不心虚,反而目光锋利如刀。
    “狄郎……”
    方素女喃喃。
    狄郎在她的仇人面前伏低做小,殷勤周到,看到自己被伤成这般也没有半句话,反而越发赔小心。
    方素女只觉得自己的一颗真心都喂了狗,失望极了。
    狄雅怀一看她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这令牌不是我大哥送的,就不是,还骗你不成?”
    他咬咬牙,四周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也罢,不让你服气,你要真没完没了的……也是麻烦。不过只能给你看一点,你也用不着看太多。”
    狄雅怀冷着脸走到方素女面前,把令牌倒转,按照皇城司常用的手法转动,本来严丝合缝的令牌顿时裂开一线,轻轻一掰,便分成两半,里面有一方雪白的绢帛,大约只有巴掌大,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他就折了折,只递给方素女一角。
    方素女顿时一怔,面上浮现出一抹红,羞涩地低下头,略迟疑片刻才定睛看去。
    这一看,她却是愕然,猛地从地上坐起,疼得头上冷汗滚滚,一把夺过绢帛仔细看了半晌,脸上刷地一下,一丝血色也无,惨白如纸。
    那上面只看得见两行诗,几行字而已,但方素女一看便知,任何人都不可能把这两行诗藏在什么信物里……送给朋友——‘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会有朋友拿这样的诗词送给知己好友?
    还当什么信物!
    何况之后还缀了字,字迹颇有张牙舞爪之势——‘都是他奶奶的没种的窝囊废!’
    ‘老子哪日若掌了皇城司,必把这几个不要脸的东西都发配去刷粪坑,不刷三年粪坑,老子让他们当茅坑!’
    这般粗俗,更不会送给旁人了。
    方素女的手指微微发颤。
    狄雅怀一把就将令牌夺回去,绢帛重新塞了塞,顺手塞给顾湘:“还是公主帮他收着,哎,这东西真不能给别人看。”
    顾湘莞尔,低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
    “他写也就罢了,他还落款!”
    狄雅怀捂住额头,又叹了口气,愣了半晌,又噗嗤一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而且我也不敢还给他。”
    这要是让大哥知道,他那点黑历史自己都有看见,说不得他会被他大哥给灭了口。
    顾湘莞尔:“我到觉得写得极好,会写这些的……安国公,更让人安心。”
    方素女的视线追着那块令牌,见顾湘身边的使女取了方帕子,沾了些水,把令牌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才又包裹好,递给了顾湘。
    顾湘的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手里就拿着她的……‘宝物’。
    一时间,她脸皮火辣辣地疼,简直不敢抬头去看周围人的表情。
    小李,小金两个,却是齐齐松了口气,神色顿时舒缓,笑道:“我们就说,这令牌肯定是她偷的,绝不是我家公子所赠。”
    “除了小娘子,我们公子就没送过别的女子东西,除了老国公夫人和宫里太后,太妃。”
    顾湘心下好笑,便不去问他们为何这样的东西都会弄丢,想必问他们也没用的。
    绢帛上除了那些骂人的诗句,并一些赌咒发誓的话外,背面还写了一堆与安国公赵瑛有关的话。
    什么三岁那年在宫里非和先帝闹,要娶杨娘娘的弟弟当媳妇,还要求圣旨赐婚,闹得先帝实在受不住,只好装模作样地真给他写了一封圣旨,如今这封圣旨就藏在国公府的仓库里。
    还有什么赵瑛六岁那年,出去看花灯自己走丢了,哭鼻子哭了一宿,被宫人们找到时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十一岁那年,入皇城司当差,被刑房的刑罚吓得连续半个月做噩梦,在杨娘娘的寝宫里哭哭啼啼了许久。
    如此这般,都是赵瑛的丑事。
    这笔迹显然就不是安国公的了。
    令牌上曾经发生的种种故事,大约是十分有趣的。
    狄雅怀可不觉得很有趣,他恨不能今天在场的人通通失忆:“我此次出京公干,有些事想同公主商量。不知公主可否和在下详谈?”
    说话间,狄雅怀便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恨不能顾湘立时随他去顾记,哪里还记得依旧在地上躺着的方素女?
    方素女:“……”
    第六百八十六章 折扇
    外面正怀疑人生到恨不能一切都是在做梦的那位方素女,自有雪鹰带着人去料理。
    狄雅怀一路奔波,到是有心要和顾湘详谈,询问他那好大哥的行踪线索,奈何这一遭路程,备受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此时情绪多少放松了下来,却是腹中空空。
    他这人肚子一饿,便笨口拙舌,脑子也不灵便——这是狄小公子自己的原话。
    尤其是一开眼,就看见了金灿灿的饼子,里面不光卷了各种新鲜的蔬菜,还有烤得金红的肉饼,并两颗金灿灿的煎蛋,扎扎实实拿在手里一大卷,十分油润,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
    狄雅怀顿时就把那点焦躁都暂时抛却。
    待得这肚子不轰鸣了,再来安安稳稳地说话又有什么不好的?
    不过大哥竟放着这般好吃的吃食不管,愣是不见踪影,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坏了。
    却不知哪里是他那好大哥不想留在顾庄?就在不久后,距离顾庄甚远的大顺城内,安国公赵瑛正就急着赶回去,人都到了马厩里,正解缰绳时,李生赶了过来,死死抓着他的袖子不撒手,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公子爷,现在局面是有些乱,可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若这一次不彻底把这条线给断绝,真让这些乱子渗透到西军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李生想到最近寿灵境内,以及京城内发生的诸多麻烦事,心下也是颇为焦虑。
    但他们此时赶回去并无大用,反而是努力一把,认真将该做的事情做妥当,彻底将这些敌人通通都挖出来解决掉,危机自然会解。
    李生搜刮肚肠想劝一劝自家公子。
    赵瑛皱着眉,满脸愤怒:“哪来的女人,我何时送过她什么令牌,什么信物?这厮在阿湘面前胡言乱语,我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李生:“……”
    怔了下,李生悄悄伸手接过赵瑛拿在手里的一张短笺,一目十行看完,默默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抓住赵瑛的腰身,以下犯上,硬是将人给拖了回去。
    这位也真是个神仙!
    阿湘送信说寿灵乱象纷纷,有人可能绑架了钦差的大麻烦时,他还能安安稳稳坐着,李生都想赞一句自家公子稳如泰山,结果接了封信,知道有女人拿着他的信物舞到了阿湘面前,到一下子坐不住了……
    他还真会抓重点!
    此时此刻的顾庄,却仍是风平浪静。
    狄雅怀匆匆忙忙去吃饭,顾湘到没作陪,看了看天色,交代了厨上几句,又让秋丽照顾好客人,便回了书房,自己动手取出自己的工具箱,开始做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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