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路瞪他一眼:“臭小子,这么会记仇。谁给你吃,谁给你穿,谁带你睡觉的?你不喜欢阿伯,以后就跟着阿海叔叔吧。”
    于冰低着头不说话。于路打了个喷嚏,扯了一些纸擦了一把鼻涕。于冰抬头看一眼于路:“阿伯你生病了?”
    于路摆摆手:“去别的地方玩,离我远点。”
    于冰以为于路真不要他了,伸手抓住于路的袖子,眼睛里又怕又委屈,瘪着嘴快要哭了:“我要阿伯,不要阿海叔叔,我会听阿伯话的。”
    于路说:“阿伯没有不要你。阿伯生病了,会把感冒传给你,你去别的地方玩吧。”
    于冰转身离开了,跑到厨房:“阿海叔叔,我阿伯生病了。”
    阿海正在忙:“我知道了,他吃药了吗?”
    于冰摇头:“没有。”
    阿海看了一下,将火关了,然后亲自动手洗姜葱,用姜块和带须的葱白很快就烧出了一碗葱姜水:“阿阳,将这个端去给老板,让他喝了。”
    赵晓阳过来:“好。”
    于路看着赵晓阳端着碗朝自己过来了:“干嘛呢?”
    赵晓阳说:“老板,这是海哥让我给你端来的,让你喝了。”
    于路看着那碗淡黄色的水:“这什么?”
    赵晓阳说:“姜汤水。”
    于路接过来,闻了一下,果然有股子姜味和葱味,他咧开嘴,心里暖暖的,这人还挺细心的。
    于路喝了阿海煮的葱姜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好受多了,喷嚏都没那么频繁了。
    于冰跑过来,大眼睛里满是关切:“阿伯你病好了吗?”
    于路揉揉鼻子:“好了。你自己去玩,先不要来我这里。”说完打了个喷嚏,赶紧扯纸擦了一下。
    于冰看着鼻子红红的于路,觉得阿伯好可怜。他抱着奥特曼,乖乖的坐在一张空椅子上,远远地看着于路,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然而于路的病情并没有因此真好起来,着凉只是一个诱因,长期以来积累的疲惫让他的免疫系统低下,病毒肆意蔓延,他的感冒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没有于路帮忙,两个新来的小弟又帮不上太多的忙,阿海在厨房里简直是三头六臂,又要切菜又要炒菜。张易伟和赵晓阳看着阿海将刀铲舞得简直就是耍杂技一样,不由得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真大厨是这样的!除了顶礼膜拜,他们再也无话可说了。
    张易伟送菜出来,抽空跟前台的于路说话:“老板,你看过海哥耍杂技没有?简直太精彩了!”
    于路吸一下鼻子:“没有,怎么了?”
    张易伟嘿嘿笑:“从此以后,海哥就成为我第二崇拜的人了。”
    于路问他:“第一是谁?”
    “当然是我们宏哥啊。”张易伟理所当然地说。
    于路说:“你来送菜,阿阳在切菜?”
    “没有,海哥自己切,说我们切得不好。”张易伟说。
    于路眉峰跳了一下:“他怎么忙得过来?”
    张易伟嘿嘿笑:“海哥是刀神,他忙得过来,真的。”
    于路听他这么说,更加好奇了,便起身去厨房看看。刚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急切的“叮叮叮”响,他探头往里一看,阿海抿着唇,神情专注,刀快得只剩一片残影,他切了一会菜,赶紧又去看火,一时间只看见一片刀光铲影,虽然忙,但是丝毫不乱,估计就算是有泰山压顶也面不改色。
    阿海将锅里的菜盛出来:“阿伟,上菜。”一扭头看见了于路,脸上神色柔和了些,“好了点没有?”
    于路刚想张口说话,然后打了个喷嚏,赶紧捂着嘴,另一只手摆了摆,转身出去了。阿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去买药!”语气不容抗拒的严厉。
    于路嘿嘿抓头:“哦。”他很久很久没有被人这么严厉地管束过了,听着这话竟还十分受用。
    于路出了厨房,想了想,还是去买药,出了门,发现外面居然在下雨,雨还不小,街上的行人都被雨点赶到了屋檐下。于路被冷风一吹,又打了个喷嚏,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仿佛有两根手指在揪着那儿的神经似的。
    他看了一下,街的斜对面有个药店,下着雨,过不去,自己这边好像没什么药店,还是算了,等雨停了再去,他又转身进了饭店。于路回到收银台后面坐着,出去了一趟,好像觉得有些冷了,室内有空调也不抵事,他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还是觉得到处都是风,便贴着沙发背靠着,使后背不那么冷。
    一个阿姨拿着单子和钱过来:“买单了,阿路。”
    于路接过单子,睁大眼仔细看上面的数字,阿姨看着他的脸:“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阿姨说着伸出手探他的额头,烫得她赶紧抽回了手,“你这孩子,都烧成这样了,赶紧去打针!”
    于路伸手摸一下自己额头:“发烧了吗?还好啊。”他的手心也是滚烫的,能摸得出异样才怪了。
    阿姨说:“我得跟阿海说一声去。”
    于路叫住他:“阿姆,别告诉他,我自己去买药。”阿海本来一个人都忙不过来,自己怎么还能去添乱。
    于路结完这笔账,赶紧出去买药,他先去隔壁的一个小店买了把伞,撑开去马路对面买了两盒药。吃了药,不多时药力上来,他变得昏昏沉沉的,靠在前台沙发上打盹。
    于冰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于路的动静,但是于路怕把感冒过给他,不肯让他靠近。此刻他见于路睡着了,便走了过来,拿着沙发上自己平时盖的小毯子给于路盖上,无措地靠在于路身边,伸手抓紧于路的手。他从来没有见过阿伯生病,小小的人儿喜欢胡思乱想,阿伯会不会病得死了,想到这里,于冰开始流眼泪,无声的眼泪是最伤心的,他一边哭,一边抬起袖子擦脸上的泪水,最后在于路怀里迷迷糊糊睡着了。
    阿姨过来买单,看见老板在沙发上睡了,于冰蜷在他怀里,挂在沙发边上,摇摇欲坠,赶紧进去将于冰抱起来,想放在沙发的另一头,却发现他紧紧攥着于路的手,不由得叹了口气,又将人小心地放回去,准备到厨房去找阿海来收钱。
    这时的客人已经少了很多,阿海暂时得了空闲,出来看于路的情况,看见阿姨正从柜台后出来,便伸着脖子往里一看,一大一小两个人正歪在一起睡着。阿姨说:“阿海,你收钱,一百六十八。”
    阿海进了柜台后面,抬起于路的脑袋,将压在下面的挎包拿出来,找了零钱给阿姨。扭头看着脸色酡红的于路和脸上残留着泪痕的于冰,伸手摸了摸于路的额头,滚烫灼人。他看一下桌上,有一盒安乃近,是口服退烧药,已经拆了两粒,看样子是吃药了,先看看再说,不退烧就送去医院打针。
    他将于路身上的毯子抽出来,盖在一大一小两个人身上,又拿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他们身上。在一旁坐下来,看着于路的脸,他是太疲倦了,抵抗力很弱,所以一有点小伤风,就给病毒打开了豁口,在他身上肆意泛滥起来。
    于路在沙发上躺着,阿海坐在外头给他挡风,每隔一段时间,就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看着温度一点点退去,他松了口气。
    睡到四点多钟,于路终于醒来了,他觉得头晕鼻塞的情况有了些改善,鼻子里喷出的气息也不似着火那般灼热。阿海正抱着于冰坐在他的脚边,两人玩着无声的游戏,于冰想笑的时候就伸手捂住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
    于路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怎么就感觉特别温馨,他动了一下,阿海和于冰同时都发现他醒了:“醒了?(阿伯醒了!)”
    于路坐起来,扭了一下脖子,伸了个懒腰:“难受死了。”
    于冰急切地从阿海身上挣下来,爬到于路身边,抱着他的腰:“阿伯你好了吗?”
    于路摸摸他的发顶:“嗯好了,没事了。”
    于冰在于路身上蹭来蹭去,像离家的小狗找到妈妈一样。
    阿海伸出手,覆住了于路的额头,于路下意识地往后一躲,但是后面是沙发靠背,他没地方躲了,只能乖乖任由阿海按压着他的额头,宽大温热的手掌贴着他的额头,于路的背脊没来由升起一股酥麻感,直通头皮,使他有一种晕眩感。
    阿海的手贴了大概五秒:“嗯,已经退烧不少,晚上还是要继续吃药。”
    于路摸摸脑袋,将那种怪异的感觉驱逐掉:“嗯,没什么大问题了,我睡一觉就好了。几点了?”
    阿海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四点二十。”
    张易伟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海哥,切好了,你来做吧。”
    阿海将挎包扔给于路:“给你收好。我去做菜。”
    于路发现自己居然睡了一下午,他探头看着门口,外面的雨不知道停了没有,发现行人依旧打着伞,这雨下得有点久啊。
    不多久,两个小弟端出阿海炒好的菜来,摆在靠近厨房门口的桌子上。张易伟说:“老板,吃饭了。”
    于路带着于冰去洗了手,又漱了口,这才回到桌边,看见桌上的梅菜扣肉、酿豆腐、豆角茄子和西红柿鸡蛋汤,大部分菜不算太油腻,但是他却没有食欲:“阿冰,我给你盛饭。”
    于路给于冰盛了饭,夹好菜,发现阿海还没有出来:“阿海呢?”
    张易伟说:“海哥还在熬粥。”
    于路走到厨房门口,只闻见一阵奇异的香味朝他奔涌过来,他顿时就觉得饥肠辘辘起来:“你做什么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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